姐妹二人好不容易纔能見上一面,自是無比珍惜這難得的機遇,盼着能多團聚片刻。但自從皇帝突然來過之後,宸妃便生出了不祥的念頭,巴不得英國公夫人快些回來,安全把心慈帶出宮。
“應讓薛護帶訊息出去的,不該讓妹妹冒險來這一趟,”宸妃後悔不迭。明知道妹妹生的天姿國色,明知道妹妹還是雲英未嫁,讓她進宮做什麼,見過一回還不夠麼。邵妁慈,你太貪心了,只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見到妹妹,慮事實在不夠周全。
但願陛下沒看見,宸妃心中祈禱。
好容易等到英國公夫人折回未央宮,宸妃並沒多留,幾乎是迅速的把她們一行人打發走了。英國公夫人心裡覺得奇怪,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含笑告辭。
四皇子極有禮貌的送她們到了未央宮門口,依依惜別。青雀和這美貌男孩兒相得的極好,笑嘻嘻跟他揮揮手,好脾氣的答應會再來未央宮玩耍。
英國公夫人何等敏銳,四皇子看着青雀時那溫柔又羞澀的眼神,自然沒有逃過她的眼睛。或許,一位安靜守禮的皇子,確實會被活潑飛揚的女孩兒打動吧。
英國公夫人客氣的謝過四皇子,帶着張佑、青雀、心慈,邁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輕盈離去。她們要走到西華門,才能坐上自家馬車回府。
四皇子站在宮門口,目送她們遠去。時值寒冬,天空飄起小雪,他披着輕柔暖和的紫貂鬥蓬站在微微發白的空地上,面如凝脂,目如點漆,嫺雅美好,似神仙中人。
他在未央宮門口沒站多大會兒,便被皇帝差內侍喚到了乾清宮。四皇子去到乾清宮,行禮見過皇帝,垂手侍立。
皇帝招手叫過他,溫和詢問,“怎麼了?捨不得她走麼。阿原若想留下她,極是容易。”
阿原很認真的搖頭,“不要。宮裡規矩大,她喜歡自由自在的,不喜歡被約束。”
皇帝微微笑着,“傻阿原,心地太過善良。”
她一輩子都怕拘束,難不成你便放她遠走高飛?傻孩子。
阿原有些扭怩的問着,“父親,我到多大能有王府?”皇帝笑道:“還早,還早。阿原,你今年才十歲,至少還有六年。”
“那,我就等六年吧。”阿原在皇帝身邊坐下來,替他翻着奏章,精緻絕倫的面容中帶着絲欣喜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笑,明悅耀眼,靈動美麗。
“阿原你……好耐性。”皇帝含混其辭的誇了他一句,就着他的小手,看起令人厭煩的奏章。當個皇帝容易麼,江南到塞北,東海到西疆,不是發大水就是久旱不雨,要麼就是起了匪亂,胡人入侵,倭寇作亂……無數的煩心事,全歸皇帝管。
不只如此,那幫文官們還動不動就勸諫,卻不動就揚揚灑灑的上奏章。用個太監他們要管,多飲宴幾回他們要管,就連自己這做皇帝睡哪個女人,他們都要管。
在哪個嬪妃宮裡歇的久了,都會有文官上書,要求“雨露均沾,以廣子嗣”。對了,他們不只管皇帝在哪裡睡,還管皇帝生了多少孩子。
皇帝興致索然,“不看了。”阿原替翻奏章也不看了,憋氣。
皇帝牽起阿原站起來,“阿原,父親做幅畫給你,好不好?”阿原拍掌,“極好!父親的畫挺拔豪放,我喜歡!”皇帝粲然一笑,牽着阿原去了畫室,潑墨淋漓,畫下一幅《劉海戲瞻圖》。
皇帝大權是心裡帶着氣,這幅《劉海戲瞻圖》所繪的劉海身着寬袍大袖,袒胸露臍,衣袖施以粗筆,水墨濃淡有致,用筆大膽潑辣,洗練傳神。金蟾則是雙爪伏於繡上,昂首怒目,極有氣勢。
阿原在旁聚精會神看着,等皇帝畫完了,大聲拍掌叫好,“父親,傳世名作,無以倫比!”
皇帝畫完這幅畫,自己前前後後審視過,心緒飛揚起來,笑着看向阿原,“你那位小姑娘,最喜歡打仗是不是?”命人從內庫尋出一把大食進貢的匕首,削金斷玉,鋒利無比,“阿原,下回見她,送給她玩。”
“可是,她下回進宮,不知是哪年哪月。”阿原又是喜歡,又是猶豫。
“這有何難,父親命曾冀護送你去英國公府。”皇帝微笑。
曾冀,是羽林衛指揮使,皇帝若出行,羽林衛隨侍護駕。
阿原看看手中的匕首,不只是把利器,而且匕首鞘鑲珠嵌寶,輝煌耀眼,她應該很喜歡吧?阿原怦然心動,“成啊,去英國公府。”
皇帝命曾冀帶上盔甲鮮明的羽林衛士兵,護送阿原去了英國公府。曾冀臨出宮之前,皇帝秘密交代過他一番話,曾冀唯唯,“臣遵旨!”
英國公府裡,早有羽林衛提前過去。偌大的英國公府,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是目露精光的羽林衛。英國公府的僕役皆是屏聲斂息,並不敢隨意行走。
阿原見了青雀,獻寶似的送上禮物,“很漂亮,很鋒利!你喜不喜歡?”青雀接過來看了看,“長的蠻好看,跟你似的,不知管不管用?”擡起頭四處張望,要找個試匕首的趁手傢伙。
旁邊站着的羽林衛兵士很有眼色,把自己的腰刀連刀帶鞘一起奉上。青雀瞅了瞅自己手中小巧的匕首,看看羽林衛手中的純鋼腰刀,沒什麼信心的隨手削了過去。
出人意料,一柄小小的匕首,竟把那純鋼所制、品質上乘的腰刀無聲無息削爲兩截!青雀呆了呆,有點不大敢相信,那羽林衛士兵也是目瞪口呆。
阿原這外行伸手拉着青雀,黑寶石般的大眼睛中滿是歉意,“嚇到你了?對不住。”青雀喜悅的轉頭看着他,快活的搖頭,“沒有,沒有嚇着!多謝你,我喜歡這匕首!”拿起匕首喜滋滋的看着,向阿原道謝。
阿原和青雀說話的功夫,曾冀把英國公府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凡和青雀有關的人和事,一件沒拉下。青雀的兩位師父,他自然是要一一拜訪的。
羽林衛來的突然,覺遲和心慈沒有任何準備。
心慈把宮裡的事如實說了,“姐姐說,讓我即刻成親。”心慈雖不是扭扭怩怩的閨閣女兒,說出“即刻成親”這樣的話,還是飛紅了臉。
覺遲神色一暗,“師妹,我睡裡夢裡都想……可是……”心慈奇道:“可是什麼?”覺遲苦笑,低聲道:“不告父母而娶,名不正,言不順,怕於師妹不利。”
他的身世,心慈隱約知道有些與衆不同,卻是知之不詳。聽他這麼說,心慈不以爲意道:“你還打算回家麼?”這麼多年了又沒回家,還理他們做甚。
覺遲神色溫柔的看着她,“師妹,你不懂。我……我父親一直在尋找我,我父親,是不會放過我的。”
兩人正說着話,羽林衛已圍上了英國公府。覺遲和心慈躲無可躲,真面目暴露在曾冀面前。心慈是不必提了,容顏絕世,恍若月裡嫦娥,讓人見了一面便忘不掉。覺遲,則是曾冀認識的人。
“世侄啊。”曾冀大踏步走到覺遲面前,哈哈大笑,“你什麼時候回京城的?也不跟你老叔我打個招呼!看不起你老叔麼,這可不成,等見了你爹,我得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覺遲俊秀的面龐,白的像張紙。
曾冀大笑看着他,說着家常,“上個月我還跟你爹喝酒呢,問起你,你爹光嘆氣,不說話。世侄啊,你長大了,你爹他可是老多了,沒以前爽利。”
良久,覺遲才恭敬的行了禮,稱呼曾冀爲“曾叔叔”。曾冀拍拍他的肩,親呢的說了兩句話,大笑着走了。
曾冀很興奮,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宮向皇帝覆命。可惜四皇子不想走,還要跟青雀說話,曾冀只好陪笑等着。
說什麼呢?曾冀忍不住支着耳朵想聽。
“那個,我再過六年,便能有自己的王府了。”四皇子動聽的聲音,“到時候,我請你過去遊玩。”
“我哪有空啊,我很忙的。”青雀拿着匕首,規劃着遠大的未來,“再過六年,我正在疆場馳騁!請客吃飯這樣的小事,就不勞煩我了。”
一陣沉默。
“那,我陪你馳騁疆場!”四皇子顯然是沮喪了一會兒,又打起精神,“咱倆並肩作戰,共同對敵!”
“成啊。”青雀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揚起,跟阿原擊掌,“就這麼說定了!”
曾冀嘴角抽了抽,陪笑過去提醒,“殿下,時辰已到,您該回宮了。”見四皇子神色不虞,忙笑道:“您再不回,陛下和娘娘難免惦記。再者說,英國公府諸人也不得自由。”
青雀推推他,“哎,你快走吧,你不走,伯伯家的人都不能隨意走動,多不好。”四皇子想想也是,只好不情不願的跟青雀告別,被曾冀護送着,回了宮。
曾冀一行人走到街口,正好遇上聞訊趕回來的英國公。曾冀哈哈大笑着,附到英國公耳旁把覺遲的身份說了,“正要到都督府尋您去呢,可巧您回來了,倒省了我跑一趟。”
英國公心裡特想罵他,你這麼迫不及待的告訴我,就是想讓我替你把人看好了,讓他走不了,是也不是?曾冀,你小子真缺德。
英國公打了個哈哈,和曾冀作別回府。回府後不是先去見夫人,而是去了覺遲的住處,“原來是世侄,失敬,失敬。世侄啊,老曾已是知道你在此,想必令尊也很快會前來。世侄,恭喜你們父子團聚。”
覺遲淡淡笑着,長揖到底,“大人放心。”
我不會一走了之的。更何況 ,也走不了了。
傍晚時分,景城伯林朝形色匆匆的到了英國公府。和英國公談笑一番,帶走了覺遲。
景城伯一路板着張臉,一言不發。到了位於鼓樓大街西側的景城伯府,景城伯鐵青着一張臉把覺遲扔到密室,大門關牢了,回身衝他咆哮起來,“你這不孝子!你還沒死呢,你還有臉活着!”暴怒着從牆上取下鞭子,沒頭沒腦衝覺遲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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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最後一天了,祝大家新年快樂!
明天新年第一天,別的禮物沒有,雙更吧。
我努力把這個故事講好。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