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值豆蔻年華,容顏清純嬌美,身姿秀雅無雙。和她同齡的女孩兒,此刻該在安寧的後宅靜靜做着女工,或是風雅的吟詩作畫吧,她卻站在這雄偉險峻的寧夏古長城上,對着巍峨壯觀、峰巒重疊的賀蘭山,雄心勃勃的要保衛自己的國家,抵禦蒙古騎兵南下。
祁震心神激盪,由衷的讚歎,“青雀,你不愧是祁將軍的後人,”
妞妞你雖是小小年紀,卻襟懷開闊,抱負遠大,不愧是龍虎將軍祁保山的外孫女。
青雀狡猾的笑着,“祁將軍的後人?我眼前不就是位祁將軍麼。”祁震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卻苦笑搖頭,“妞妞,你師孃不會答應的。”
“從前有位祁將軍,眼前還有位祁將軍。”青雀毫不下氣,依舊是一臉生機勃勃的笑容,“我覺着還不夠呢!英爹,若是再有位祁青雀將軍,你說好不好?”
笑嘻嘻看着祁震,等着聽他的答覆。
祁震心頭一熱,低聲道:“英爹是求之不得。妞妞,你纔出生那天,我便在祁家老宅見過你。那時候,你的小手還沒有我的巴掌大,嬌嫩的很,英爹抱着你一直小心翼翼的。”
“你能繼承龍虎將軍的遺志,重建祁家軍,驅逐韃虜,保國安民,是天朝之幸,百姓之幸。可是妞妞,你會吃很多苦,受很多罪,英爹捨不得。”
你父親是國公府的公子哥兒,母親是陽武侯夫人。有這樣的父母,這樣的出身,你本該是京城最高貴優雅的小姑娘,春天賞花做詩,冬天踏雪尋梅,富足、寧靜、悠閒。
青雀眼光投向延綿羣山,神色中有股和她年齡不相稱的凝重,“英爹,有一個清冷的秋夜,我差點便死掉了。”
“我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五臟六腑都被人打傷,疼痛一陣陣襲來,難受的我想死。那間屋子很空曠,沒有燈,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是一扇鐵窗。”
“我擡頭望着鐵窗,覺着它是那麼那麼的遙遠。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對我來說卻是遙不可及。我眼皮快要合上,想要睡過去,永遠睡過去。”
她聲音很平靜,祁震卻是聽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迷迷糊糊閉上眼睛,耳畔卻傳來男子悲愴的呼喊聲,震天的廝殺聲,讓我不能清靜。那男子已是身受數創,傷痕累累,猶自揮刀殺敵,毫不畏懼!他騎着匹黑色的戰馬,戰馬已經耗盡了全力,悲嘶着倒在地上……”
“我醒了!我想去救那名男子,我知道他在捕魚兒海,他在捕魚兒海和蒙古人血戰!我支撐着坐起來,盤膝運了一回功,身上有了幾分力氣。”
“我攀上鐵窗,取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割斷鐵條。我個子小,割斷兩根鐵條就能探出身子了。可是,我知道鐵窗下面,遍佈倒立的鐵釘,猙獰可怖。”
“我不能死在這兒!我娘是嬌弱女子,小阿揚和小阿揮才一點點大,還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如果死了,外祖父便後繼無人!祁家軍便後繼無人!”
“如果我死了,那些在捕魚兒海壯烈捐驅的將士,那些漠北草原上含恨而終的冤魂,都成了過往雲煙,再也沒人記起!”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跳下鐵窗,滾過鐵釘,向屋後爬去。我要離開這兒,我不能死,祁家沒男人,全靠我了!”
“一隻野狼跟在我身後,眼光綠幽幽的。我倒在地上裝死,等它試探的嗅過來,匕首插入它咽喉!”
“到了一條小溪旁,我又餓又渴,喝了捧溪水,用樹枝插出一條魚,連烤也來不及烤,生吃掉。吃完生魚,我盤膝運功,打算緩過一口氣,便設法過了小溪,繼續前行。”
“我正運着功,師爹師孃趕來,救了我。有師爹師孃救我,是我的幸運;若是他們沒有及時趕來,我會自救,我不許自己死掉!”
“祁家只剩下我一個,我怎麼能死?!重建祁家軍,重建三千鐵騎,全靠我了!”
祁震這鐵骨錚錚的中年男人流着眼淚,重重拍着青雀的肩膀,“妞妞,祁家軍,靠你了!咱們的小青雀,長大後會是祁青雀將軍!”
青雀很過意不去的伸出袖子,替祁震擦着淚水,“英爹,好英爹,快別哭了!你這樣子要是被英娘看見,一準兒以爲我欺負你了。”
祁震拉過她的袖子,把眼淚粗粗擦了擦,和她一起眺望着崖谷險峻的賀蘭山。蒼茫的賀蘭山綿延數百里,看上去好似羣馬奔騰,氣勢雄奇。
這天送青雀回紅楓嶺之後,祁震打發走青雀、林嘯天,和師爹師孃說了番話。沒過幾天,師爹師孃帶着兩個孩子搬了家,搬到祁震的總兵府。
林嘯天和青寧年紀差不多,兩個孩子很能玩到一起。青峰很有哥哥的風度,平時很神氣的指揮他倆,可是如果遇到什麼意外的人和事,會毫不猶豫擋在他倆面前。
青雀最樂呵。她一大早跟着祁震上軍營,和兵士一起訓練,很覺新鮮有趣。到了晚上回府,到英娘、師孃跟前撒撒嬌,到弟弟妹妹們面前逞逞威風,十分愜意。
秋風漸起的時候,她還和兵士們一起,打退過蒙古人的進攻。青雀是頭回面對敵兵,興奮的兩眼放光,揮舞着手中腰刀,砍下不少入侵者的頭顱。
不過,這頭顱她不肯帶着,全扔了。“軍功?不希罕。不帶不帶,好醜。”馬背上吊着人腦袋,難看死了,不要。
和她一隊的兵士,正好一人分了一個,個個喜笑顏開。這功勞,白撿的呀。
進到冬天,青雀越來越懶,原來是叫“英娘”英爹”的,漸漸的簡略成了“娘”“爹”。英娘樂的合不攏嘴,祁震不動聲色的答應了一聲,眼中隱隱含着淚花。
師爹一向淡定,師孃不滿的橫了青雀一眼,“沒良心的小丫頭,對他倆比對我倆還親熱!”
青雀嘻皮笑臉,振振有辭,“我倒想叫您兩位爹孃,兩位肯答應麼?師爹是金童,您是玉女,我若那麼叫,不得把你倆叫老了呀。”
問到他倆臉上,“到底許不許?說老實話!”
師爹摸摸鼻子,“我無所謂,叫什麼都成。”師孃認真的想了又想,“小丫頭,你還是叫師孃吧。”
要是我有像你這般大的閨女,別人會以爲我已經很老很老了,那多不好。
青雀樂的不行。仙女師孃太愛美了,臭美啊。
成化二十一年春天,青雀正式編入寧夏守軍,身份是一名普通士兵,姓名:祁青雀。
這年春天,泰安州及萊蕪等縣屢屢發生強烈地震,“震聲如雷,泰山動搖”。 四月,禮部上奏皇帝,“泰山爲五嶽之宗,一二月間搖動者四,災尤異常。”
這場地震造成的傷亡不小,卻是太子命運的轉機。萬貴妃謀劃廢太子、立四皇子爲時已久,皇帝已被她說動,召閣臣商議。內閣首輔是萬安這樣的小人,內閣中哪還有忠直之士?對皇帝唯唯諾諾,不敢有違。
皇帝性情溫和,待人寬厚,可是他若真彆扭起來,卻也很可怕。他在位期間,曾設立過恐怖已極的西廠,由太監汪直管領。西廠權力比東廠更大,可以不經皇帝同意,擅自逮捕大臣。西廠存在了五年,臣民們誠惶誠恐了五年。
五年之中,到皇帝面前冒死進言的大臣、內侍很是不少。皇帝大爲不悅,“不過是用了一個太監而已,難道會讓天下大亂麼?”很是不以爲然。
皇帝如果真下定了決心要行廢立之事,以萬安爲首的內閣阻止不了他。
成化二十一年,已經五十多歲的萬貴妃越來越心急的要廢掉太子,屢屢催促皇帝。萬貴妃的枕邊風,皇帝對阿原的偏愛,最終促使皇帝下定了決心。
就在這時,泰山地震了。皇帝是迷信的,聽到泰山地震的消息大爲驚恐,遣使告祭,求天神息怒。
紫禁城.慈慶宮。
一名十四五歲、身穿皇子服飾的絕色少年站在偏殿,認真告訴端坐在龍椅上的太子,“哥哥,父親方纔在看《易經》,神色不定。”
太子神色複雜的看着他,“阿原,哥哥知道了,多謝你。”
皇帝平時並不看《易經》。如今泰山地震,皇帝卻心神不定的看起《易經》,應該是心裡有疑惑,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許,卜者可以派上用場。
太子走下龍椅,來到阿原面前,眼光誠懇,“阿原,哥哥若平平安安的,你便會平平安安的。”
阿原精緻絕倫的臉龐浮上絲笑意,“那是自然。”
太子拍拍他的肩,“阿原,哥哥知道你一心想做個富貴王爺,定會如你所願。你還有什麼心願,也一併說給哥哥聽。”
阿原鄭重道了謝,“哥哥,我就藩之後,可否許我母親隨行?若我和小五小八都走了,宮裡留下她一個,十分悽清。”
太子怔了怔,“阿原,本朝無此先例。”見阿原有失望之色,心中不忍。
阿原失望了一會兒,低聲詢問,“哥哥,我的王妃,可否由我自擇?”
太子看着眼前謫仙一般的弟弟,想想清秀卻平凡的賈淑寧,也覺不般配,“阿原,若到了哥哥能做主的時候,依你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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慚愧,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定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