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衡啊,你別鏟了,看凍了你腳的。”老奶奶在屋裡喊我。我在外面忙活。
“老奶奶,你這鐵鍬是尖的,我要方頭的?”我拿着不合手的鐵鍬走回了屋子。
“奶奶這也沒鐵鍬,小衡啊你也不用鏟,我也不出門。”老奶奶勸我別白幹活。“我用這個板子颳雪去。”我就手把鐵鍬立在外牆,就拿起一塊木板重新跑回雪場。
……
“小衡,吃飯嘍!”老奶奶撩起門簾叫我。此時我正貓腰用力往前推雪,我自然沒法跟推土機比。因爲太心急推雪的過,渾身冒汗。等我把雪推成一個堆,我把颳雪板就手放在雪堆上,準備下午接着幹。
回屋吃飯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待吃過飯我要出門剷雪時,覺得汗把衣服浸溼了不少,我忍着潮乎乎的棉服還去幹活。
不一會,呼嘯的北風就灌進了我的領口袖筒,“他媽的,真冷。”我幹了沒半小時的活就被“呼呼”的北風逼進屋了。之後,我在門簾那兒等當的要出門,一撩簾子,“呼”的一股強勁的北風趁機鑽入。“小衡,快把門簾放下,這下午的天還要凍,咋明天再出去玩。”老奶奶看我在門口猶豫,在炕邊坐着說。
“死小子,我下山就跟你算賬,把我弄這山上,我下也下不去,這都多少天了?只吃鹹肉?”我嘴裡叨咕的罵李宇。要不是他我能上這窮山上來嗎?
第二天。天又陰住了!
“老奶奶,是不是還要下雪哩?”我早起收拾好後就問她。“不下,這得陰幾天才下。”老奶奶對我說。“小衡,你去院裡鏟回一鍬炭來。”老奶奶吩咐我。“噢。”我應了。出門鏟炭時,看着一家的狗叼着個沒出生幾天的狗倒窩。看了一會,我才把炭鏟回去。“老奶奶,有個狗叼着他的狗崽子,往那邊跑了。”我對他說。“那是鄰居家的大白,小衡,你想要小狗,我給你要去。”老奶奶說着就握住,她立在炕邊的柺杖。她平時在家可不柱拐,這不是路不好走麼。
“老奶奶,算了,我也就是看它可愛,沒想要。”我趕緊說。
“那也得抱它的狗崽回來,你玩玩再送回去。”老奶奶堅持。我只好扶着她往鄰居家走。
“你咋來了?快進來!”一個老頭子在吸菸,看着老奶奶掀他家的門簾,盯清人後就緊着往屋裡讓。“我來看看。”老奶奶回答。
進屋後,他家一股一股一劣煙味從他薰的黑黃的銅煙槍裡往外噴。我嫌棄的一轉頭就看着他家櫃子上有一條香菸。“哎,攢這個幹啥?”我不解的撇下嘴。
“你家大白下崽了吧?”老奶奶這會直入主題。“是呀,大雪那天鑽屋裡不出,讓我攆出去了。它把狗崽下在那個棚子裡,這快滿月了。“是這,我這個幹孫子要抱一個回去耍,你給我抱個壯實的去。”老奶奶,把她鞋底上的雪用柺杖磕了磕。
“他叫啥?”老頭子抱着一條黑白花狗看着我問老奶奶。“小衡,你抱着狗,咱回。”老奶奶,直起腰也沒馬上走而是四處看了看老頭家的擺設,纔在我一手扶她時往出走。
“小衡,有空來啊。”老頭子掀起門簾目
送我們。“哎。”我回頭應了聲。這個小狗身上真暖和,被老狗喂的很胖了。
“小衡啊,你別緊抱着它,那有個破棉被,你把它放那就成。”老奶奶提醒我。“行。”我把小狗放在破棉被上。
半夜,小狗“吱呀”的一直叫。把我擾醒了,我穿衣服拉燈一看這傢伙,自己爬到破棉被外就曉不得返回去。
“嗚嗚。”我才睡下就聽見大狗在老奶奶家院門外扒門,嗚嚎。“這咋辦?”把小狗放回去我還捨不得,可不把它放回去老狗跟我沒完。“管它了,它叫的沒勁了就不叫了。我把被子拉頭上矇頭睡。
我和小狗玩了兩天,老狗天天晚上過來,老狗在門外叫,小狗在屋裡叫,弄的我和老奶奶不得安寧。看着小狗在我手裡喂的毛都不光溜了,我按下最後一絲捨不得,在天黑時把小狗放院門外了。覺着大狗來了,從窗邊看像院子的木門縫。雖然天黑映着白雪還是能看到一個狗影,待它嘴裡銜着一個東西時,我放心下來。“哎,來這晚,這是要凍死小狗?”
又下起雪來,我心裡想要下山的衝動被熬磨的少了些。只是還沒死心。
這李宇啥時候學的這麼黑,還會玩陰的!
沒有玩的,只好翻書看,待雜誌全都看完時,也只好看語文書了。待語文書上的故事全都看完時,我也就無所事事了。
這些天,給惡老虎又寫了幾封信。過了幾天後,覺得這寫的是啥呀?我在上面發現了五六個錯別字,只好把它們悄悄的扔了。
這些天,就沒洗過澡。覺得後背癢癢。“這個死小子,你在你家天天干淨着,還學人城裡穿睡衣,我這背心都穿快一月了,還不曉得要不要穿到過年。曉得給我拿書,不曉得給我帶衣服。還有那個惡老虎,我這都失蹤多少天了,也沒見你着急?!
又捱了幾天,實在是不好過。我坐了一壺熱水,就去旁邊的小偏房去擦背。沒洗乾淨,湊和着擦了擦。就趕緊穿衣服。心裡又把李宇罵了個遍。
這沒電視,沒電腦的日子不好熬。沒法子就又把雜誌看了一遍。就着一點興頭,寫給惡老虎一封情書。寫給李宇一封絕交信。因爲這小子只給我帶來一支黑色的中性筆,我打算下山後重新謄寫,用紅筆!
天越來越寒。
我也已經儘量不想下山的事了。就這日子還是過的很慢。我沒事幹,已經看起歷史書了。再這樣下去,我豈不是要看全科?惡老虎,你啥時候過來接我?!
“小衡,跟奶奶納底子。”老奶奶給我派活。
“哎。”我拿過一隻鞋底子,學着瞎縫。“小衡,你納的密點。”老奶奶看着我比網眼還大的針角,笑着提醒我。“我曉得。”我回答。這回是縫的密了,只是線被我不自覺的打了個結。我解了半天沒解開,只好把它揪斷了。“小衡,你這做的對,這和人的關係似的,一旦系死了,就得掐斷它,這樣,你的心裡也乾淨點。人啊,每時每分都有煩惱,扯斷就沒事了。”老奶奶邊說邊幹活,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臘月已到二十幾。
我在雪封的大山上,擡頭看着清明的藍
天。思念惡老虎,罵李宇的日子,應該到頭了吧!
“小衡,你給寫個對子。”鄰居老頭在院門外,“咳”了一聲後說。
“大爺,我不會。”我不好意思的回答。“這有啥不會?挑個好對子寫上就成。”鄰居老頭已經走進院裡來了。“小衡,你給他寫一個。我們小衡天天唸書,寫的可好了。”老奶奶反而光明正大的推薦我。
“來小衡,這是紅紙。黑墨也有。拿好毛筆。”老奶奶從一個角落裡翻出一包東西,一一往桌上擺。“這是去年剩的?”我心裡疑問。就在圓桌上鋪開攤子。寫了一張,哎,不能用。寫的筆畫連住,塗成一個墨疙瘩。“不着急。”老奶奶說。聽她的口氣比我還急。我把那張紅紙撤了,另換了一張。不成,寫的這張更不能用。“唉,唉。”我連連嘆氣,這怎麼搞的。我都擺開陣仗要好好寫了,可越寫越糟心裡不免煩燥,急的臉上發燙,這老頭子,還緊往我寫字的圓桌跟前湊。“不要看了。”我在心裡祈禱。好不容易寫好一張。老頭子說:“小衡,你看這兩字,離的太遠了。”老頭子指着最後兩字。我不高興的瞪起眼來。“小衡,再寫。”老奶奶又給我換紙。我心裡不服,我這是義務的,你還要求這多!只是理智告訴我不要扔筆。我咬牙又寫了三張才勉強通過半副對子。在寫另半副時,老頭子,把我剛寫的那半副對子拿來比我眼前。那意思是讓我對齊點別寫的不對稱了。
“行了。我回去貼上,小衡,跟我去貼對子。”鄰居老頭子說。他還要用我!我心裡哀叫人還是老實的跟他走。
我拿着背面糊了漿糊的對子爬梯子上。“小衡,往左?”鄰居老頭也沒給我扶梯子,只在遠處看我貼對子。“往右一點。”他說。“多了,往左。”他又說。“不成,就移一個小指甲蓋那麼寬就成。我心裡直犯嘀咕,他的眼這好?我的手沒法帶手套,捏着對子的手指都凍僵了,這老頭子,這麼難伺候以後要躲他遠一點。
“唉,凍死我了。”我快步走回老奶奶家。“快點‘呸’臘月不興說這個字,是哪個月也不興說。”老奶奶遞給我一杯水,讓我拿它捂手,我依她說的吐了兩口唾沫。
“老奶奶,劉叔叔過年回來不?”我企盼的擡眼問她。“一到過年就回,只是今年雪大不好走,不曉得咧。”老奶奶回答。我聽的先高興後擔憂。“老奶奶,家裡寫不寫對子?”我問她。“寫咧,小衡,你先歇會,咱不急。”她回答。“那我現在就寫。我就着沒收的紅紙就又寫了兩副。老奶奶用面熬漿糊,待我寫完,她的漿糊也熬好了。
我自己貼的對子,因爲怕鄰居老頭子過來串門,我自己貼對子也弄了很久。害怕鄰居老頭尋我的短處。
已到小年,村裡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對聯的紅和鞭炮的紅紙屑,在白雪皚皚的山村,有了不同以往的喜氣。
老奶奶最近很忙,不是煮肉就是蒸花饃、蒸糕。鮮肉也是村裡養羊的人送來的。本來我指望劉叔叔能上山送年貨,到時候就能跟着他下山,可這都小年了他還沒來,他今年是不是不回來了?
我還在山上過着閒適的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