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需要你們管,你,交錢。”那個滿臉滄桑的保安拿腳尖輕踢了我前面的正呲水的白管子一下,霎時呲出的水柱改變了方向,正好呲了韓沐彥那個小鬼一臉又冰涼又有勁道的水。激的這小鬼“騰”的站了起來。他都顧不得抹一下面上的水厲聲說:“你是誰?”我眼看着那小鬼臉上還未落盡的水漸湊成瑩亮的透明飽滿水滴正一滴砸了下來落在他的藍色校服前襟上,潤溼的布料被水浸染的顏色更濃重明亮了,而他被水潤過的嫩白臉龐就和雨後的粉白鮮桃一樣,可口誘人。我覺得我對這傢伙產生不小的興趣了。
“你是誰?”韓沐彥轉看那個四十多歲的梳背頭的男的,問他。
“也沒有聽過還有這種事,還交錢?”我也不衝肉案板了挑事的接口道。
“我們這裡的水都是走水錶的,你用算怎麼回事了?”還是那個保安說。
“你和你馬上離開。”那個站那裡的王經理一開始就問我要錢,這會兒也不作其它解釋了,直接驅趕我和韓沐彥。
“這水流了這麼久,修水管的人了?”韓沐彥還在追問。
“老張,把這倆人弄走。”王經理有些不耐煩的看了我和韓沐彥一眼。
我早把東西拾掇好了,端起盆就進了批發市場。“你怕啥跑了幹嘛?”“你回去,你家批發市場的水管沒有你的話估計它得一直漏。“韓沐彥幾步就跑到了我身邊,兩人在人流裡邊往裡擠邊說。
“你就在這裡賣肉?”韓沐彥擡頭看了一下美女姐家肉鋪的招牌。
我都擠進那個肉案間的縫隙了,韓沐彥也沒有跟進來。美女姐在那個糧油店門前站的了,看我們過來也只是瞟了一眼,她都沒有終止自己跟糧油店老闆的談話。“你進不進來了?”我看着韓沐彥一點眼色也沒有的站在肉店正中央,焦心的問。“那個那麼油,小豬,你出來吧,這會兒沒人過來買肉。”韓沐彥爲難的看了許多眼肉案板後還是放棄進入肉店。我也不能聽他的找了兩衣架把衣服、圍裙掛外面了那個拴在牆上和外面的防雨棚上的短鐵絲上了,由於防雨棚是活動的,所以鐵絲也不能承重,掛兩衣服也是夠勉強的。看着衣服穩住,不會拽倒什麼東西我才放心的找椅子搬座位了。
“小豬,我渴了!”韓沐彥得理的這麼說。我剛把椅子搬好,屁股正要往椅子上沉了,聽到他這麼麻煩我的一句話,白了他一眼後說:“外面的水管正呲水,你就着喝兩口得了,別渴壞了。”“小豬我真渴了,上午我還跑步來的。”韓沐彥跟小圓球的眼神快一個球樣了,還別說這小鬼看起來也讓人不忍心拒絕呢!“你等着,我去給你買瓶水去。我急忙擠出那個肉案間隙,往不遠處的那個飲料批零商店跑去。
我買了水後,往回返。在一個十字小巷子的一堵牆周圍圍着好些人,我也費勁巴拉的擠進去一看,果然是一張蓋着章的拆遷限時搬遷通告。我看了下時間,是今天貼上的,我和美女姐去送貨的早上還沒有這張紙了。說這個月的25號是最後的搬遷時限。
“哎,你咋動我的刀了?”韓沐彥在外邊的肉案邊上站着,手裡拿着銀色的拉肉尖刀在比劃。我把一瓶水硬塞他手裡,把我的尖刀奪了回來,“這個可鋒利了,你不會拉肉把你手割了!”我把銀色尖刀的刀刃翻起來對着韓沐彥的臉讓他看。“唉,咣,我的手腕子!”我被人襲擊這會兒一手握着手腕正在哀叫。手裡的銀色尖刀也咣的被甩在了放案板的鐵架子上後又自己落地了。我怒瞪着那個人,他就是韓沐彥家的門神保鏢。“你有毛病呀,我的手腕都被你劈折了!”我衝他大罵。“你拿刀對着我家少爺了。”他平靜的說了一句後,離開了這裡拐往了側門那裡。“看他已經走了,我不讓了,用另一隻手一把卡住了韓沐彥的手腕子,使勁用力。“你這個臭小豬放開我。”韓沐彥把他另一隻手裡的那瓶水隨手一拋就用他的手指頭摳我的手。“夏衡,你放開他。”美女姐過來了,可他向着韓沐彥我有些不高興的把手鬆開了。“你沒事,再洗點東西去。”美女姐收羅了些拉肉的刀子和抹案板的油乎乎的白毛巾擱盆裡讓我去洗。“美女姐人家要我好幾噸的水錢了,我可不敢再去了。“誰說的,他咋呼你了,快點去吧,你不做點事在這兒給我生事。”美女姐嗔怪我說。“不是美女姐,你是不是也以貌取人了,哦,合着沒他啥事?”我一手指了下已經僞裝乖巧的韓沐彥,這不是你的朋友嗎?能有他啥事,你快洗東西去,一會顧客多了我也減價賣肉了。我沒有法子,雖然不想再去可想着美女姐也是批發市場的老租戶了就又端起東西往出走。
這回洗的東西太費勁了,油乎乎的我都放了多少洗潔精了。那個保安和那個王經理都不在,可是有前車之鑑弄的我心惶惶的。韓沐彥也被美女姐留在肉鋪裡了。我知道就算是美女姐不留他,他也不會跟我過來的,“唉,得罪他是不是稍早了?”
快洗好這些東西時,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嚇的我渾身抖了下,“這又被人逮住問我強要水費了?”我心驚的遲疑了下才回的頭,只見黑手正在盯着我俯看。我意識到他是看着我這身埋汰工裝覺得奇怪了。也是,上回我還穿的人模人樣的,上上回穿的更好,再上一回穿的也湊乎。我也瞅了他一眼,這回身上也不乾淨不過好在人挺精神的,我覺得他比我過的還好。他從兜裡掏出半盒煙來,拿出一根遞給我,我沒有抽菸的想法擺了下手。他愣了幾秒後把手伸到了衣襟裡掏摸了半天,摸出一張皺巴巴的顏色淺淡的五十塊來
。他把錢塞我手裡,我懷疑錢不是真的就拿起來對着太陽光照了半天才確認它是真錢,只不過是由於被水洗過了,所以顏色有些異常。“給你。”我把錢還給他,可他沒有接往後閃了一步,我急了,站起身來,把錢往他褲子兜裡塞,他還是給躲開了,我再近了他一步,又把錢往他的衣服外口袋裡一塞,這回錢是塞進去了,可他把錢拿出來就往我腳邊一扔之後快速跑走了,我眼看着他最終消失在馬路的盡頭。訕訕的把那淺綠色的錢捻起來,心裡頭有點不是滋味了,這是什麼事,我被乞丐可憐了還硬塞我錢了。他不知道我在這吧?他上回不是已經在城裡混了?看來在城裡要飯不現實,在這裡用個水他們還攆狗似的攆我了,那在城裡還不讓人給遣返回老家去呀!也難怪他要轉戰場了,只是可惜了沒有拉住他問問,現在在哪裡待着了,看看手裡的錢,這八成是他撿垃圾時偶然在舊衣裳裡摸見的。“這個,唉!”我看着淺綠色的票子,覺得它燙手了,這錢咋花?
我無精打采的端着盆走到了肉鋪的那條巷子,美女姐和韓沐彥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望見他倆笑了。我過去後,他們只看了我一眼就又自己說話了。
“這肉多錢一斤。”一個年輕顧客問。“14。”“13。”我和美女姐同時發聲只不過說的數字不同。“你家咋這的了?到底是多錢?”年輕人不快的說。“13。”我弱弱的說。“剛纔你還喊着說,‘14’了。”年輕人不饒我。“我記錯了。”我底氣更弱的回答。“行了,稱三斤。”年輕人面上還沒有回暖,弄的不好意思。“要那塊的?”我追問。“就這個。”他用手一指。我拿尖刀一比,就要下刀了。“算了,不要了。”那人轉身揚長而去。我刀子頓在肉上,好長時間,看他的背影真是覺得運氣也太背了,要是早點下手拉肉,這生意就做成了,憋屈的我不行。
“小豬生氣了。你看他的臉。”韓沐彥不知人間疾苦的放聲大笑,我一點也不想指責他,反而很羨慕他,我要是啥也不知道,是不是會過的輕鬆一點了?!又想到剛纔黑手還無條件不求回報的支援我了,心裡更是難受了。“小豬,哭了?姐,這個怎麼辦呀。”韓沐彥有些慌張的對美女姐說。“放你的屁,你看見我哭了?”我把脖子一伸,臉都快擺他面前了。可是還沒有等他確認我自己哭沒哭我就把脖子撤離了他和美女姐的視線範圍了,一瞬間,所有的委屈涌上心頭加之我被黑手可憐,還有上午才聽到的遷墳謠言就想起來我奶奶了,各種情緒積聚我的眼淚真的流了出來,我是不想讓人看見我哭,可是他們已經看見了。我抹了兩把眼淚後,衝到店裡揪起一條我洗的差不多的,用來揩肉案的毛巾狠擦了兩下臉,深吸了一口氣把淚水堵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