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玉催馬出了山嶺,劉小倩就在他身前懷中,幽香微聞,此番感受,卻是生平從來未曾有過。
過了黑殺嶺,前面的道路越來越是平坦,縱馬急馳之下,一夜竟然跑了五六十里。雖是駿馬,但兩人共騎,如此長途奔馳,卻也支撐不住。忽然一聲嘶鳴,馬步慢了下來,跟着搖了幾搖,竟然就地仆倒。
石小玉攬住劉小倩的纖腰,輕輕從馬背上躍下。這匹馬反正是搶來了,就算累死也不會心痛。看都不看一眼,帶着劉小倩往前便走。此時早已天明,一抹朝陽在東方升起,照得大地一片曖意。
前面卻有一個市鎮,兩人往鎮子走去。尋了一家客店住下,又讓店夥送來吃食,然後將門窗緊閉,再不出去。
店夥見是一個少年帶着一個美貌姑娘前來住店,而且一進房間就忙着關門,料想定是做那香豔韻事,不禁跟店裡其他店夥擠眉弄眼,豔羨不已。
劉小倩與石小玉同處客店之中,頗是尷尬。當下緩緩移步,想要離他遠些,忽然唉喲一聲,皺眉不語。石小玉忙問道:“大小姐,你怎麼了?”
劉小倩道:“我的腳有些痛,可能受了傷。對了,你不用叫我大小姐什麼的……”
石小玉略一遲疑,道:“那我叫你劉姑娘吧。”
劉小倩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在屋中找個椅子坐下。石小玉道:“劉姑娘,我替你看一看傷在何處?”劉小倩臉上微微一紅,不過究竟是江湖兒女,何況傷勢要緊,也沒太多矜持,當下便捲起褲管,兩人低頭一看,都是一驚,卻見她腳踝然一片暗紫,想必是打鬥中被什麼兵器打中,傷得居然不輕。
石小玉道:“你坐着別動,我去打些熱水,先給你敷一敷。然後再去市集裡看一看,能不能找些藥草,替你療傷。”
劉小倩知道傷勢不能拖延,當下點了點頭,低聲道:“如此,就生受你了。”石小玉也不客氣,扶起劉小倩,讓她坐在牀邊。然後將她的腳踝放在椅上,伸手輕輕按摩。只覺她的玉足滑膩之極,手心輕輕感觸,似乎癢到了心底。
劉小倩被一個陌生男子按摩腳踝,大感羞慚,當下垂頸不語。只不過對石小玉的細心體貼也自暗暗感激。
石小玉暗運天罡真氣,在掌心運轉,注入劉小倩腳踝之中。劉小倩只覺一股暖流從腳底升起,直涌到全身,一時之間,暖暖的十分舒服,不禁輕輕低吟一聲。
石小玉聽了,只覺她**聲嬌柔之極,登時心神一蕩。手上略重一些,劉小倩吃痛,啊喲一聲,皺了皺眉。
石小玉忙道:“對不住,是不是很痛?”
劉小倩紅着臉,搖了搖頭。
石小玉收住真氣,放下她的玉足,說道:“劉姑娘,你先歇一歇,我去找些草藥,回來給你敷上。”劉小倩眼中頗有感謝神色,點了點頭,道:“多謝了。”
石小玉一笑,轉身出門,去市集中找了一家藥店,買了草藥,便即迴轉客店。
將要進店,忽覺客店四周有些異常,竟有不少人似乎正在偷窺店裡的房間,而那間屋子,正是劉小倩歇息之處。
石小玉一怔,眼光四下一掃,早已看了出來,大約有十來人圍住客店,這些人顯然都是練家子,雖然沒帶刀劍,但腰間都藏有短兵器。心中一動:“莫非是那些山賊的同夥追了前來?哼,若是當真來了,就讓你們試試俠客島的手段。”
石小玉也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當下也不理睬,徑自進店。到了房裡,卻見劉小倩神情緊張,坐着窗邊,原來她也發現街上有些異常,見石小玉回來,低聲道:“我們被人盯上了,可能是黑旗幫的人,哼,沒想到這個鎮子也有他們的人。”
石小玉道:“我先給你敷藥,然後再想法子離開這裡。”
石小玉替劉小倩在腳踝上敷了藥草,忽聽店裡人聲嘈雜,跟着有人直往兩人住的房間而來。幾人站在門前,伸手敲門。劉小倩和石小玉面面相覷,不知是誰找了來,難道是黑旗幫的人要動手?
石小玉打開門,倒是一愣,原來站在門前的,居然是傅家三少和幾個從人。
劉小倩也是一呆,反想到傅家三少陰魂不散,居然跟到了這裡,當下皺着眉頭,不想理會這人。
傅家三少卻笑道:“天下何處不逢君,巧遇,巧遇!大小姐,在下這廂有禮了。”
劉小倩道:“你來作甚?”
傅家三少笑道:“當然是來護花了。大小姐,難道你沒瞧見,黑旗幫的人把客店圍住了麼?這夥強人,可是無惡不作,在下雖是本領低微,卻也決計不能讓大小姐落入歹人手中!”
劉小倩哼了聲,低聲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傅家三少也不在意,大聲道:“大小姐放心,只要有我傅某一口氣在,自當護得你周全。哼,樓下相好的,鬼鬼糶糶做什麼,滾出來吧!”他索性大張旗鼓,站在樓道之上,便向下面的黑旗幫衆挑戰。白衣飄飄,倒似頗有些俠義風範。
他這麼一嚷,店裡登時涌進十來個漢子,爲首一人,衣襟上繡着白色水紋。
劉小倩遠遠看見,暗自吃驚,低道:“難道……這是黑旗幫白水旗的旗主來了?”
石小玉皺着眉頭道:“什麼白水旗,做什麼的?”劉小倩道:“你不是江湖中人,自是不知道。黑旗幫門下,共分五行旗,點金旗、黑木旗,白水旗、烈火旗、后土旗。每個旗都有一個旗主,武功了得。想不到要對付我這個弱女子,竟然連白水旗主都出動了。”
石小玉心道:“這個黑旗幫到底是些什麼人,看來倒要查清楚了,如果是壞人,那就送他們一塊罰惡令。”
卻見傅家三少飄身上前,竟然跟白水旗主動起手來。兩人都未用兵器,乃是以拳掌功夫拆招。
黑旗幫的幫衆一旁圍住,也不上前圍攻。傅家三少的四名隨從也守一旁,瞧他們的氣度,顯然都是身手不俗。
劉小倩雖然討厭傅家三少,但此時卻盼他能勝過白水旗主,否則的話,若是自己落在黑旗幫手裡,實在後果堪憂。
石小玉看兩人動手,只過數招,便搖頭苦笑。原來那白水旗主看上去文文靜靜,不過三十來歲模樣,但掌底功夫顯然不同凡響,舉手投足之間,風聲勁急。只不過只要他的掌力將要碰到傅家三少,便會莫名其妙轉向一側,說什麼也不會捱到半分。
而傅家三少卻是用一路指法,類似江湖上有名的一陽指,每一指點出,都有輕微的嗤嗤之聲,顯然修爲不低。有但奇怪的是,他的指力一旦快要刺到白旗旗主身上,也是莫名其妙地轉向一側,或是刺到屋柱之上,或是刺到店裡桌椅之上,登時木屑紛飛,可見頗有威力。
只看了片刻,石小玉忍不住哈哈一笑。劉小倩一怔,奇道:“你笑什麼?”石小玉低聲笑道:“劉姑娘,你沒發覺,他們動起手來,像不像自家人拆招?”
劉小倩一呆,她其實也覺得兩人出手之際,顯然都縮手縮腳,似乎怕傷到對方,此時聽石小玉提醒,登時恍然,不禁臉色一沉,低聲道:“果不其然,姓傅的小子勾結黑旗幫,故意做這場戲給我看。哼,我偏不上當!”
石小玉悄悄拿了一支竹筷,折爲十來截半寸長的竹條,藏在掌心。微微笑道:“既然姓傅的跟黑旗幫白水旗主玩假打,咱們就看一場好戲吧。”
劉小倩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但心裡更加憂急。傅家三少爲了讓自己答應親事,不惜設下圈套,簡直卑鄙之極。只是自己孤身在外,何況中原鏢局今非昔比,實在不知誰能幫得自己脫險。一時坐立不安,哪還有心情“看戲”?
白水旗主雙掌如風,攻勢奇急,但每一招都離傅家三少甚遠,顯然傷他不得。當下哇哇怪叫:“這位公子當真好功夫,在下佩服之至。哼,哼,再接我的絕招,白龍吸水!”雙臂齊揮,跟着身子輕輕一躍,一掌虛拍,跟着又是一掌橫掃,這一手纔是真正的殺着。
傅家三少見白水旗主手掌掃來,足下一轉,料想堪堪可以避開。恰在此時,石小玉手指輕彈,竹條疾射而出。傅家三少只覺腿彎處輕輕一痛,竟然一時乏力,身子自也移轉不便。啪地一聲,臉上登時中了一記,倒似給人打了一個耳光。
這還是白水旗主手上不曾使出真力,否則的話,不免皮破肉爛,小白臉變大花臉了。
白水旗主沒想到竟會得手,倒是一呆。傅家三少先是一愣,跟着大聲慘叫。他在家裡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很少跟人真正動手,哪曾受過這等侮辱,不禁又痛又惱。
劉小倩見了,不禁噗哧一笑,不過又有些詫異,向石小玉看了一眼,但見他正笑得前仰後合,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來。
石小玉的手臂垂在腿旁,竹條是從袖中穿過,旁人自也看不到他在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