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玉從懷裡取出寫着玄冥兩字的鐵牌,遞了過去。那黑瘦漢子稍稍愣了一下,也是不做一聲,默默接過鐵牌,往桌下一個裝錢的簍子裡一扔,然後繼續煎餅。
石小玉心想這也是個怪人,只不過任老怪讓找的人,不怪纔怪。
總算找到任伯通要找的人,兩人都是一陣輕鬆。反正任老怪說過不要說話,只要買喜洲粑粑就行了。於是拿到兩個粑粑之後,兩人便轉身離開。
那黑瘦漢子就似剛纔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仍是擺攤賣他的喜洲粑粑。石小玉感到索然無味,於是帶着陳超去鎮裡四處閒逛去了。
到了中午,帶來的面用光了,那黑瘦漢子這才收攤回去。過不多時,卻換了身灰衣,頂着斗笠,半遮着臉,匆匆離開他住的地方,往蒼山深處走去。
大理蒼山,是雲嶺山脈南端的主峰,由十九座山峰由北而南組成,北起洱源鄧川,南至下關天生橋。蒼山十九峰,巍峨雄壯,與秀麗的洱海風光形成強烈對照,其峰自北而南依次爲:雲弄、滄浪、五臺、蓮花、白雲、鶴雲、三陽、蘭峰、雪人、應樂、觀音、中和、龍泉、玉局、馬龍、聖應、佛頂、馬耳、斜陽。
每兩峰之間都有一條溪水奔瀉而下,流入洱海,這就是著名的十八溪,溪序爲:霞移、萬花、陽溪、茫涌、錦溪、靈泉、白石、雙鴛、隱仙、梅溪、桃溪、中溪、綠玉、龍溪、清碧、莫殘、葶溟、陽南。
蒼山橫亙大理境內,雄偉壯麗。山頂白雪皚皚,銀妝素裹。峰頂異常嚴寒,終年白雪皚皚,在陽光下晶瑩潔白,蔚爲壯觀。
那黑瘦漢子顯然對山路極是熟悉,翻山越嶺,腳步輕快,過了幾道山峰,來到蒼山深處。在滄浪峰下的一處山谷中,竟有幾間石屋,倚着山壁,其實就是利用巖洞建成。
黑瘦漢子來到石屋間,恭恭敬敬地站了下來,說道:“宗上終於來到這裡,屬下前來恭迎宗上大駕。聽從宗上吩咐。”
石屋裡面有人哼了一聲,說道:“很好,白如鏡,這些年來你守在蒼山腳下,你辛苦了。”話音中走出一人,竟然就是石小玉的便宜師父任伯通。
黑瘦漢子的名字和長相實在差別太大,一點也不白,而且更別說如鏡了,如一面牆還差不多。只不過他的姓名是爹孃給的,他也不以爲意。
白如鏡很恭敬地說道:“屬下一心爲宗主做事,一點點辛苦又算得什麼。今天得知宗主來到大理境內,極是喜悅。”
“很好,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那個跟你接頭的小子,是我的記名弟子,你不得輕慢於他。如果這小子有什麼麻煩,你須得關照一下,知道麼?”任伯通淡淡地道。
白如鏡說道:“屬下知道了。”
任伯通點點頭,道:“你先去吧。”說罷,轉身回屋去了。
白如鏡道:“屬下告退。”緩緩退開幾步,這才快步下山。他從午後上山,走了幾個時辰,下山時已是太陽偏西了。
走了一陣,白如鏡忽然停了下來,冷冷地道:“閣下一直跟着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嘿嘿,好一個白日鼠白如鏡,耳朵果然比老鼠還靈!你鬼鬼祟祟的到山裡去,不知做何勾當?”說話間,後面山道中走出一個黑衣人來,不高不矮,黑布蒙臉,一雙眼睛極是冷厲。
“我到山裡採藥,關你甚事?倒是你一直跟着我,難道不是鬼鬼祟祟了?”白如鏡冷聲道,心裡卻是一凜,這人顯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底細,難道自己在喜洲鎮臥底的事,終究還是被人發現了?
“嘿嘿,白日鼠以前都做的是無本的買賣,什麼時候會採藥了?我猜,你是去見什麼人的吧?”黑衣人怪笑道。
“哼,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閣下可別找不自在!”白玉鏡沉下臉來,不管此人是什麼來路,既然撞破了自己的隱秘,看來只有決死一戰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忽然飄身上前,身法快如鬼魅,足尖連點,隨即又飄然後退,只看到一連串的殘影。白如鏡只來得及說句:“你……玄級高手……”便已中招,慘呼一聲,摔倒在地,卻是兩條腿已被踢斷了。
白玉鏡只是黃級後期的修爲,在江湖上已是極強的好手了,但遇到玄級高手,那就連半點還手之力也無。他不禁心灰意冷,躺在地上,閉目等死。
“打了小的,想必就能引出老鳥來。嘿嘿,我倒要瞧瞧,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到咱們點蒼山來做什麼勾當。”黑衣人冷笑道。並不想取他性命,說罷,轉身就走,片刻之間就去得無影無蹤。
白如鏡盯着那黑衣人去的方向,恨恨不已,但卻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兩條腿斷了,只好用雙手撐地,一跳一跳地下山。
第二天,石小玉起來,去踢陳超的房門。
“老大,今天還要吃喜洲粑粑啊?”陳超在屋裡嘆道:“能不能不吃?”
“就算不吃,也要去買一個。快起來,咱們去吃麪。”石小玉也吃怕了,只不過任伯通交待過的事,卻不敢不聽。好在只要去買粑粑就行,不管吃不吃,買了粑粑送人總可以。
兩人洗漱過後,便出了屋子去喜洲鎮閒逛。只不過這小鎮沒多大,兩人前前後後都走得熟了,也提不起精神勁來。
只不過今天有些古怪,原本在路口賣喜洲粑粑的攤販生意挺好,今天卻個個一臉喪氣模樣,而且攤前也沒啥生意。
有幾個攤販看見石小玉兩人,還眼巴巴地等着買粑粑。不料今天兩人居然也不買了,都是大爲失望。一個攤販恨恨地道:“不就是有個漂亮侄女麼,難道她手上有蜜,大夥兒都去買她做的粑粑?”
石小玉和陳超聽了,都是莫名其妙。
兩人也不去理會這些攤販,直往街角的僻靜處走去,那裡是有六指的黑瘦漢子擺攤的地方。石小玉打算買了粑粑之後,就順手送給旁邊的頑童。
只不過兩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今天那個街角的攤子居然生意火爆起來,圍了好多人。不少人還舉着手,手裡拿着銅錢,大聲說道:“我要一個,不,給我兩個!”
石小玉和陳超在人羣外站住,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說啥。
忽然,陳超眼尖,拉了拉石小玉衣袖,低聲道:“咦,那個賭場的少東家也來了,這玩的是哪一齣?”
果然只見旁邊岔路上,一夥人慢慢走近,顯然也是衝着這個攤位來的。周玉明赫然就在其中。
石小玉也是大惑不解,忽然從人羣中看見,擺攤的人竟然不是昨天那個黑瘦漢子,而是兩個女子。一個年級較大,是中年婦女,衣着樸素,正低頭煎餅。
而另一個賣喜洲粑粑的卻是個年輕少女,青衣布裙,雖是極普通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卻是婀娜多姿,說不盡的風姿天然。
那少女也低着頭,一隻手接過銅錢,一隻手將粑粑遞給買餅的客人。
而那些買粑粑的人多是少年,個個賠着笑臉,只想和這少女說上一句話,就喜歡地飄飄然。
或許是石小玉的眼神充滿了好奇,那青衣少女竟然有了一絲感應,於是擡頭向他略略一瞥。
就是這一驚鴻一瞥,石小玉登時心頭一震,彷彿被人點了穴道,立即呆住了。
那少女雖是穿着粗布衣裙,但身姿飄逸,容顏清秀絕美,眉目如畫,顧盼之間,眼波如能透過一切,讓人爲之魂牽夢縈。
“沒想到在這偏僻小鎮,竟有這樣漂亮的女子!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就會一眼難忘了。”石小玉一時忘了身在何處,喃喃自語。
那少女卻只是略略一瞟,並未在意,又再低下頭去,忙着賣餅。
忽然,人羣中傳來喝叱聲:“讓開,讓開,你們這些窮鬼,沒看到大少爺來了麼?”
好幾人因爲貪看美女,一時沒有注意,被人拳打腳踢,摔得頭破血流,正想發火,一擡頭,卻見是一夥勁裝打扮的漢子走上前來,登時嚇了一跳,急忙爬起來一溜煙跑開,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那夥人走到攤子前,嘻皮笑臉地說道:“姑娘,咱們少爺說了,今天你的攤子咱們包圓了,不用賣給別人了。”
周玉明站在中間,搖着摺扇,一付逍遙公子哥的模樣,面含微笑,直勾勾盯着那美貌少女。越看越是心動,恨不得立即就帶回府去,做了他的小妾。
青衣少女正爲生意好而開心,沒想到忽然來了搗亂的,心裡害怕,頰生紅暈,只是睜着一雙秀目,卻不知說什麼纔好。
後面煎餅的是她的母親,見狀也是心裡一驚,知道遇上了惡少,這回看來不妙。
忽然之間,卻聽見那夥惡少身後有人笑道:“誰說這個攤子的粑粑不能賣給別人?我就要買一個,你又能如何?”
“什麼,誰這麼大膽,敢跟咱們少爺這麼說話?”幾個惡僕轉過身來,正想動手打人,不料一看見這人,登時就變了臉色,不但不敢上前,反倒還退後幾步。
周玉明也是變了臉色,苦笑道:“原來是少俠,嘿嘿,少俠要買餅,那自然沒問題。這個咱們還有要事,這就告辭,告退,告退!”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他手下的人自然也知道石小玉的利害,連點蒼四子都服輸了,他們這些不入流的打手,又哪裡敢得罪玄級高手了?
很快,這夥惡少便去得乾乾淨淨。
“姑娘,我要一個喜洲粑粑,謝謝。”
青衣少女和她的母親還在暈暈乎乎,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聽石小玉客客氣氣地說了這句話。
“客人要買粑粑啊?好,好,馬上就好。”中年婦女忙道,剛好煎了幾個餅子,就遞了過來。
石小玉放下銅錢,微笑道:“一個就夠了。”
青衣少女一怔,從她母親手裡用竹夾夾了一個粑粑,用竹片盛了,遞給石小玉。
“多謝姑娘,不知姑娘芳名,可否相告?”石小玉裝出一付斯文模樣,含笑說道。
青衣少女略一猶豫,心想就算我不說,他在鎮子裡一打聽,照樣會知道,於是低聲道:“我叫白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