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派的二師伯傳信回來,說是在鎮江城中遇到麻煩,再加上青園主人邀約義盟同道,共謀對抗武盟的大事,茅山派又是離鎮江最近的門派,自不能置身事外,於是決定下山參與其會。
離義盟大會之期尚有半月,茅山派掌門自重身份,不便提前到會,就讓門中的精英弟子先行下山,處理鎮江事務。
另外青園主人在信中,說是他的夫人要邀請玉清觀的靜虛師太到家中做客,特地單獨送來請柬。
茅山派的幾位師尊心知肚明,這是青園主人想請高手保護他的家眷,不便明說,便以家中做客爲藉口,請玉清觀駐入青園罷了。
茅山派本來就和青園主人淵源頗深,如今青園算是義盟的會首,與武盟對抗,處於風口浪尖,極是兇險,家人需要高手保護,也是應有之義。玉清觀都是道姑女子,守護青園後宅最是合適不過了。
經過商議,茅山派掌門與長門師兄、玉清觀靜虛師太,決定選派精英弟子,大舉出山,參與義盟大會。這也算是上次茅山大劫之後,再次大規模地跟武盟對抗了。
此次下山,玉清觀的弟子幾乎盡數參與。靜虛帶着慧儀、慧清、慧思、慧如四個正式弟子,再加上欣兒、凝夕、心潔三個俗家弟子,單獨成爲一隊,回玉清觀收拾一下,隨即動身下山。
另一隊則是由劉大海帶隊,秦驁爲輔,帶着長門弟子齊昊、青羽、黃裳,二師伯座下弟子王十朋、張志平、掌門三師叔座下弟子許成、魯工、徐小星,一共十人,與玉清觀衆道姑遙相呼應,在午後的陽光中,走下茅山。
讓靜虛感到訝異的是,走到半路,劉大海忽然送來一人,說是掌門有話,讓他跟玉清觀弟子一道去青園。這個硬塞進來的少年,竟然是她先前讓劉大海帶走的石不琢。
雖然玉清觀都是道姑和女弟子,夾雜着一個男子多有不便,但這卻是掌門的吩咐,再加上石不琢只是一個半大小子而已,靜虛雖感到有些爲難,但想了一想也就沒有違拗掌門的指派。
凝夕和欣兒都大感訝異,不明白這小子怎麼會得到掌門人青睞,居然讓他跟着玉清觀衆道姑的隊伍前去青園。
心潔也是頗爲好奇,她不知道在茅山派道觀竹園中發生的事,看看凝夕,又看看石不琢,無意中又見欣兒似乎眼光也不對勁,更是覺得這事充滿了疑雲。
在靜虛師太面前,石不琢也不敢放肆,很是乖巧地跟在玉清觀這支由道姑和俗家女弟子組成的隊伍後面。
劉大海辭別之後,靜虛便吩咐啓程,此時出發,若是順利的話,天黑之前應該可以走到山下的村鎮。
快到山腳的時候,靜虛忽然站住,手按劍柄,向前面樹林中看去。
石不琢雖然在衆道姑身後,但也感到了前面樹林中有異,應該是有好幾人迎面走來。
“來者何人,到茅山有何貴幹?”靜虛喝問道。
卻見十數步外的樹林中轉出七八個人來,都穿着皁色制服,腰挎刀劍,卻是一些差人。
“本官是鎮江捕頭,名叫鄧一,追拿盜賊到此,得遇各位高人,多有冒犯。”爲首的官差頭目三十來歲,容貌粗豪,目光陰冷,抱拳說道。
茅山派不僅是江湖門派,同時也是達官貴人的座上賓。見了山中道姑,這捕快頭目自是不敢怠慢,給足了禮數。
“原來是鄧捕頭,不知你要抓什麼人,莫非是藏到茅山上來了?”靜虛問道。
“各道師太都是茅山派的高人,將盜賊的名字告知也是無妨。這個盜賊說起來大大有名,在江南九省,當真無人不知。他就是人稱青風一葉的獨行大盜,多年以來,一直未被抓獲。這次他又到鎮江做案,官府出動了大量的差人,甚至爲此封閉了城門,結果還是讓他給跑了。下官奉知府之命,率差人出城追趕,這纔來到茅山,驚擾了各位師太。”這鄧一不愧是做公之人,口舌便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來井井有條,而且還不忘了向茅山派高人報以歉意。
“鄧捕頭不必向貧道解釋,既然有盜賊逃走,公務爲重,就請鄧捕頭自便。”靜虛答道。
正說着話,忽然山腳的一處窪地傳來胡哨來,卻是秦驁那一隊人發出的。
鄧一面色一變,說道:“可能是發現賊人了,咱們轉回去!”事態緊急,他來不及向靜虛辭行,拔刀在手,帶着衆差人快步返回山腳。
待得鄧一帶着這一隊公人走遠,欣兒忽然說道:“師父,我們爲什麼不幫着官差擒拿盜賊,也算是爲民除害、行俠仗義。”
靜虛還沒回答,凝夕卻說道:“咱們師父可是世外高人,豈能爲這些公門鷹犬去做無謂奔走?”
欣兒一怔,訝然道:“師妹,你怎麼稱這些捕快公差爲公門鷹犬?官兵抓賊,理所應該,師妹的話未免讓人費解了。”
凝夕眼圈忽然紅了,咬着嘴脣說道:“這個世上,盜賊未必就是壞人,公差也未必是好人。”
欣兒不知道凝夕的身世,聽了她這麼憤世嫉俗的話,不由得呆了。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喃喃說道:“你……你怎麼會這樣想?師父,凝夕的想法可不大對勁。”
靜虛卻不生氣,說道:“好了,咱們是出家人,這俗世間的事,波詭雲譎,是非之間,很難說得清楚。總之,公差的事,我們不要插手,大家記住了麼?”
“是,謹聽師父教誨!”衆女弟子齊聲答應,只有欣兒愣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靜虛身旁都是女弟子,石不琢不方便離得太近。不過剛纔她們師徒之間的話,卻是聽得十分清楚。
他曾聽凝夕說過,家仇刻骨難忘,此時又聽她對官差風評極差,不由得心中一動,隱約猜到,她的父母應該是受到了官府的冤屈,這才讓凝夕對公門沒有什麼好印象。
正走着,忽見山下一個小道士跑了過來,靜虛一怔,便下令衆道姑停下腳步。石不琢在後面也看到了,認得這小道士名叫徐小星,似乎年紀比自己還小。
“師太,我是過來傳訊的,請你們暫時不要走動,就地防備。那邊秦師兄答應出手,幫捕快捉拿賊人。現在估計已將賊人圍住了,正在動手拿賊。”徐小星跑得急了,氣喘吁吁地說道。
靜虛聽了,眉尖微蹙,搖頭說道:“這個秦驁,還真是多事!好了,大家停下來,取劍!佈陣!”
徐小星傳訊之後,又匆匆返回,估計他也想幫忙去拿賊,生怕去晚了趕不上熱鬧。
玉清觀弟子除了精修劍術武功,還研習結陣對敵之法。若在野外遇敵,採用守勢時,便用“五朵梅花陣”,以五人仗劍,分成五個方位,在外圍戒備。陣內之人,也是各司其職,隨時接應負責警戒的同門。
隨着靜虛傳下指令,四名道姑,再加一名俗家弟子欣兒,都到外圍守護。靜虛和凝夕、心潔居中,以防不測。
只不過石不琢卻不好安排了,他又不會玉清觀的陣法,而且又是男兒,留在陣中多有不便。
於是,在玉清觀結陣之後,石不琢便被隔在了陣外。他見這些道姑都是長劍出鞘,如臨大敵,不由得目瞪口呆。
又見半里地外,秦驁、劉大海那一隊道士,已和那捕頭率領的公差匯合,向一處山窪圍了過去,估計是發現賊人了。
石不琢自從跟從師父習武以來,還從未見過武林中人真正出手,心中一動,心想這是一個觀摩實戰的好機會啊,可不能錯過了。
想到這裡,他悄悄伏低身子,從樹叢中穿過,向山下的那個包圍圈靠近。
不一會兒,他已來到一衆道士的身後,悄悄藏身在一棵大樹後面。無論是秦驁,還是那個捕頭鄧一,都沒有發現後面多了一人。
“鄧捕頭,賊人應該就在山窪裡面,我們兵分兩路,來個左右夾擊,來個甕中捉鱉,肯定可以生擒此賊!”秦驁一臉興奮,他身爲長門首徒,江湖經驗頗爲豐富,也曾跟官府有過幾次合作,對於捉賊的事倒是輕車熟路。
“秦道兄有勇有謀,下官佩服之至!那好,這就動手,等拿了賊人,得了賞銀,決不會忘了各位道兄相助之情!”鄧一抱了抱拳說道。
“好說,好說!”秦驁一聽“賞銀”兩字,眼中放光,一臉笑容。
他知道要抓的這個盜賊,可不是尋常小賊。這可是數省通輯的要犯,官府懸賞定然不菲,不然的話,沒有幾百上千的銀子,誰會這麼賣命去抓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