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玉混在中原鏢局的車隊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麼,或許只是想遠遠地偷偷向那紅衣女子看上一眼罷了。
車隊一路行來,一路上漸漸荒蕪,而前面一座青鬱郁的山嶺卻是越來越近。這裡就是讓江湖中人聞名色變的黑殺嶺。這是到達滄州的必經之路,是以過往客商都要結隊同行,既便如此,也都要向山主交納不菲的買路錢,否則寸步難行,甚至還可能丟了性命。
以中原鏢局的威名,以前過往黑殺嶺,只要打出鏢局的旗號,便無人前來阻撓。但自從總把頭劉老令公命喪俠客島之後,中原鏢局旗號便沒那麼響亮了。
只是這一路上,往來行商甚少,就算中原鏢局想跟人結伴同行,卻也無人可找。
將到黑殺嶺,衆人都十分緊張。
忽然之間,只見山谷中衝出十餘騎來,都是黑布包頭,手中提刀,當先一個大漢喝道:“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誰要不識相,管殺不管埋!”
衆人大驚,侯耀武急忙抽刀在手,喝道:“大家不要慌,幾個小毛賊而已……啊喲,不對……”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見左右兩翼又各有十餘騎包抄過來,將中原鏢局的車隊團團圍住。這些山賊不單人數衆多,而且一看就是十分兇悍,中原鏢局的趟子手見了,都是心中驚慌。
侯耀武大喝一聲,縱馬迎了上前,大呼:“生死在此一戰,大家衝啊,殺過去!”衆趟子手也齊聲呼喝,衝向前去。但片刻之間,就被數十山賊圍住,廝殺起來。
紅衣女子守住鏢車,十分着急,卻又無計可施。
老張老王和幾個趕車的車伕卻在旁抱頭蹲下,石小玉不知道這是趕車的規矩,若是路上遇到劫道的,只要不亂跑,山賊便不會傷害車伕。
老王拉了拉石小玉,低聲道:“你不要命了,還不快快蹲下?”石小玉一怔,也不想太過顯眼,當即也跟衆車伕一道蹲了下來,只是一雙眼睛,卻一直看着姓劉的紅衣女子,暗自替她擔心。
忽然之間,遠處蹄聲響起,竟有十數騎如飛趕來,都是鮮衣怒馬,一看就是出自豪門。爲首一個錦袍少年,騎一匹半根雜毛也無的白馬,氣度不凡,腰懸長劍,果然是人中龍鳳。
那少年騎馬直奔到紅衣女子不遠處,揚眉笑道:“小倩,咱們又見面了。”
石小玉一怔,這才知道這姓劉的女子名叫小倩,心中一動:“小倩,這名字真好聽。”
卻見劉小倩一臉不悅,哼了一聲,淡淡地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傅家三少,這荒山野嶺的,你巴巴地趕來做甚?”
傅家三少笑道:“在下出門打獵,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裡,卻沒想到與劉家大小姐相見,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劉小倩臉一沉,道:“罷了,我可跟你沒緣。”
傅家三少一笑,用馬鞭遙指前面劫道的山賊,說道:“只要劉大小姐一句話,我就幫你打發了他們,你看如何?”
劉小倩明知道傅家三少趁機要挾自己,但若不求他出手,這趟鏢只怕就保不住了,當下無奈說道:“不知傅三少要如何才肯相助?”
傅家三少哈哈一笑,說道:“這個最簡單了,只要劉大小姐答應了我的親事,咱們成了一家人,那自然就非幫不可,你說是不是呢?”劉小倩把臉飛紅,又羞又氣,顫聲道:“你……你這裡趁火打劫,比這些山賊還可惡!”
傅家三少笑道:“劉大小姐,你快答應吧,你們的人擋不住多久了,要是失了鏢銀,把中原鏢局連人帶房都賣了,只怕也賠不起啊。”
劉小倩心中一凜,看着傅家三少,心道:“這傢伙怎麼對這趟鏢的底細,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難道是他設下圈套讓我們去鑽麼?”
石小玉在一旁看着,也約略猜出一些端倪。這個傅家三少顯然是對劉小倩有意,因此想要求親,但劉小倩卻不願意。於是傅家三少就帶人跟了上來,尋找機會,然後說出條件,想要趁人之危,讓劉小倩就範,如此用心,當真比山賊還要可惡。
正在此時,忽然一名趟子手一聲慘叫,卻是被一個山賊用刀劈下馬來,顯見不活了。餘下的十來個趟子手,也有六七人帶傷,除了侯耀武砍傷了幾個山賊之外,尚有二三十名賊人圍住中原鏢局的人,強弱之勢,顯然已定。
劉小倩心慌意亂,她雖然也想衝上去,拚個魚死網破算了,但若失了鏢局,後果卻實在不是中原鏢局可以承受的。權衡利弊,只好一跺腳,叫道:“傅三少,你先救下他們,有事好商量!”
傅家三少哈哈大笑,說道:“既然劉大小姐金口已開,我自當盡力,只盼小姐記着你的話,到時可不要反悔啊。”縱馬上前,手一揮,喝道:“滅了這夥山賊,重重有賞!”
他手底十來個漢子齊聲答應,手中各揮刀劍,大聲呼喝中,便向山賊衝殺過去。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又是生力軍,那夥山賊抵敵不住,轉身打馬便逃。
傅家的人也不窮追,只是在山腳繞了一圈,便都回轉來,又聚在傅家三少身後。
此時劉小倩卻忙着照料傷者,這回中原鏢局的趟子手吃虧不小,六七人受了傷,還死了兩人。還有一戰之力的,只有侯耀武和四五名武功較高一些的人了。
傅家三少笑嘻嘻地道:“小倩,既然你答應了我的親事,咱們就是一家人,此後一路上,自然有我照應着,相信這趟鏢必然不會有失。”劉小倩寒着臉道:“我只答應有事好商量,可沒答應你的親事。”
傅家三少一怔,說道:“哼,你敢耍我不成?你要知道,你們中原鏢局在我傅家眼裡,什麼也不是。我三番兩次向你求親,卻一再推脫,竟然不把咱們傅家放在眼裡。要是惹急了我,就直接滅了你們中原鏢局!”
劉小倩氣得胸口起伏不已,顫聲道:“就算你們傅家權勢再大,也不能不講道理。咱們中原鏢局,也不是誰想欺就欺的!”
傅家三少冷笑一聲,道:“我也不強逼於你,總而言之,你如果想讓這趟鏢平安到達,那麼就好好思量我的話,若是不然,前面道路坎坷,說不定還有更多賊寇,看你們中原鏢局如何應付?”
侯耀武怒道:“就算咱們都死了,也絕不會向你們傅家低頭。”
傅家三少笑道:“很好,那就走着瞧吧!”竟是縱馬而去,十餘騎片刻之間就去得遠了。
劉小倩呆呆看着傅家衆人遠去,一臉憂色,淚珠兒在眼圈打轉,卻強自忍住,心道:“我不能哭,我一定要堅強,中原鏢局說什麼也不能在我手裡毀掉。”
侯耀武在一旁說道:“小倩,你放心,就算師哥我拚了性命,一定要把這趟鏢平安送到。”劉小倩卻嘆了口氣,微微搖頭,因爲在她心裡,也不知道前面還有什麼樣的兇險。中原鏢局的生死存亡,難道真的就係於自己一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