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祈面無表情地看過去，那一眼讓太后身體僵了下，按在扶手上的手也攥緊了：“老九，你這是什麼意思？哀家連問問的權力都沒有了？”
墨祈道：“臣到的時候，皇上已經自己刺了自己幾劍，具體原因，就只能讓皇上與太后解釋了。不過，”他頓了頓，嘴角揚了下，可眼底卻是半點笑意也無，“不管是什麼理由，她是任何人都動不得的。”
他的眼神冷得讓太后莫名想到當初先皇駕崩時的情景。
因爲斬妖劍毫不預兆地被奉旨給了一向弱勢的老九，她當晚就派了不少的暗衛去九王府搶，可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她坐在坤寧宮裡，等來的卻是面前這個人，他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朝着她笑了下，可翌日平日與她交好的世家一晚上頻頻出事，差點全部覆滅。
也就是這幾年，才緩過勁兒來。
那時她就知道，她一直以爲的一隻小奶貓，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一頭兇猛的豹子，根本不是她能動彈得了的，更何況，還有斬妖劍助威，她即使不喜，也不得不虛以委蛇。
這幾年倒是也一直沒出過什麼事。
可今日的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加上這些年老九太過安靜，讓她的心漸漸也大了起來，不安於現狀，所以才貿然說出了這番話。
若是以往，她大概會仔細思量過後再說話，可偏偏皇兒出事，讓她急了心，第一反應就是墨祈動的手。
“祈兒啊，哀家這也是突然心急了，既然如此，那就等皇兒醒來再說吧。”太后撐了撐額頭，斂下的眸仁卻是冷了下來。
此時，殿外有人前來稟告道：“啓稟太后娘娘，皇上醒了。”
太后眼底一亮，慌忙起身，朝寢殿而去。
墨祈面無表情地擡步跟了上去，眼底沉沉幽深，瀲灩的情緒，讓人不經意看過去，都通體森寒。
他靜靜走進去，空氣裡還瀰漫着未散的血腥味，墨凌霄坐在龍榻邊，赤果着胸膛，身上纏着白紗布，聽到腳步聲，擡眼看去，視線從太后焦急的面容上，一轉落到她身後的墨祈身上，仔細打量一番，並未看到離歌時，眼底閃過一抹晦暗莫名。
“皇兒，傷口可還疼？”太后匆匆走過去，面露擔憂。
“已經無礙了，讓母后擔心了。”墨凌霄道。
太后仔細向御醫確定只是皮外傷，看墨凌霄精神氣還不錯，這才鬆了一口氣，擺擺手讓御醫退下，只留下墨祈等三人，才問道：“皇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爲何會突然自殘？哀家聽說當時還有一隻小狐狸在，是不是它……”
“母后！”墨凌霄打斷了太后的話，“這件事說來話長，可絕對與小……與小狐狸無關，是朕……大概惹了不乾淨的東西，被妖物上了身，所以纔有此動作，好在有那隻小狐狸在，不愧是九弟養的，就是有靈性。她一看朕有危險，就用靈力趕走了妖物，朕才得以脫身。”
“真的？”太后狐疑，她怎麼聽說是皇兒專門找人把小狐狸帶進來的？
“母后，這自然是真的。兒臣何時騙過母后？”墨凌霄擡眼，鳳眸裡攢動着一抹暗光，深深看了眼墨祈，纔對太后道：“這次多虧了九弟的小狐狸，母后一定要好好謝謝九弟，以及……小狐狸。”
太后總覺得自己這皇兒態度太過奇怪。
她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遊移了幾次，眉頭擰了擰，可也沒說什麼，到底她是信自己皇兒的，既然他說沒事兒，那就權當是這樣好了。
“這是自然的，剛好過兩日雲國有使臣要過來，這件事就交給祈兒你負責了，皇上受了傷，許是沒這麼多精力安排了。”太后道。
“臣遵旨。”墨祈淡漠回道，只是朝墨凌霄看去，眯了眯眼。
墨凌霄還不客氣地看過來，一時間，暗芒在兩人之間攢動。
“說起來，九弟要接待雲國的使臣，大概是沒時間照顧小狐狸了，剛好朕這幾日身子骨不適，不如讓小狐狸進宮來，朕剛好也能好好感謝感謝她。”墨凌霄似笑非笑道。
“不必了。”墨祈涼涼看他一眼：“既然皇上無礙，那臣就先出宮了。”
一直等墨祈離開，墨凌霄的視線也沒收回，幽黑的瞳仁裡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本來也沒想過墨祈真的會同意，可給他添點堵，他也是樂此不疲。
九王府。
離歌躺在牀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掰着爪子數着時辰，一直到月上中天，她耳朵尖動了動，才聽到了外面傳來聲響，一個猛子躥了起來，在門打開時，躥到了墨祈的懷裡：“唧？”你回來啦？
“怎麼還不睡？”墨祈關上門，一邊往裡走，掌心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唧唧。”沒、沒什麼啊，睡不着。
她怕萬一墨凌霄真的死了，太后要是把墨祈給扣在宮裡了可怎麼辦啊？
“晚膳用了嗎？”墨祈去重新沐浴了一番，躺在了牀榻上，把她放在自己的胸膛，閉着眼。
“唧。”用了。離歌趴在他胸口，仰着小腦袋瞧他的下頜，“唧唧唧？”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墨凌霄已經醒了。”大概是懶得應付墨凌霄，尤其是他對離歌的態度，讓墨祈很是不爽，偏偏又答應過那人。
離歌這才鬆口氣，疲倦也隨即襲來，只是小爪子依然抓着墨祈胸前的衣襟。
墨祈聽着她起伏的呼吸拂在脖頸間，瞳仁深了深，掌心在她小腦袋上力道極輕地摸了摸，擡起錦被蓋住了兩人，須臾，擡起手，房間裡的燭火瞬間熄滅了，也隨即閉上了眼。
離歌覺得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周身發出銀白色的光暈，源源不斷地吸收着窗櫺外月光照進來的靈力，越來越多的靈力凝聚在她周身，充沛的靈力從錦被裡溢出，流光溢彩，照亮了正在無聲無息變身的小狐狸。
幾乎是在小狐狸周身溢出靈力時，墨祈原本緊閉的雙手驀地睜開了，幽沉的雙眸裡清楚地倒映出離歌身上發出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