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沒說話,蕭非衣也沒吭聲,他不知道說什麼,不管是她的前世,還是今生,他這是唯二的時候真正靠得她這麼近。都說近鄉情怯,他怕是就是這種感覺,不管以前多麼想見到她,此刻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人,突然就這麼到了他的近前,他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可他又不能就這麼放任四周沉寂下來,他擡眼,瞳仁裡閃過一抹希冀:“你想留下來嗎?”
離歌道:“不想。”
蕭非衣眼底閃過一抹灰暗:“你就這麼討厭本尊?”
離歌道:“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是對方救了她,她此刻遞到他面前的,就是一把劍,而不是現在還能這麼心平氣和的聊天了。
蕭非衣沒有再說話了,他只覺得心口像是破開了一個口子,疼得難以言喻,可偏偏這些結果,從他強行把她從墨祈身邊搶回來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所以,不管這種結果有多麼難以接受,他都必須承擔下去。
蕭非衣道:“可就算你再不甘願,你也必須留在這裡。”
離歌惱怒地擡頭,可對上蕭非衣那雙眼,她腦海裡就閃過先前看到的枯骨,呼吸一窒,猛地把頭又轉了過去,冷哼一聲。
蕭非衣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攥緊了,因爲修長的手指上只剩下骨頭,所以他一動,就有骨頭咯吱咯吱的作響,離歌站起身,愧疚與厭煩一起涌了上來,讓她頭疼欲裂,明明應該討厭的,可偏偏對方是因爲她成了這幅模樣,她更多的是憤怒,爲什麼要把她逼到這種境地?想殺的人不能殺,非要等償還了一切恩情才能殺?
離歌的跳腳讓蕭非衣心底的抑鬱少了很多,他靜靜睨着離歌的背影,突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想離開,卻又不得不留在這裡,她是想先報了恩再報仇?否則,若是他死了,恩就報不成了,也會讓她記着一生,更是難忍。蕭非衣突然就明白了玄青那句“難道不想要她的心”的意思。人這種族類最是喜感情用事,只要自己把自己的真心刨出給她看,終有一天,他會知道,相較於墨祈來言,他對她的感情,絲毫不比墨祈少。
那麼,她對他的印象會不會有所改觀?
離歌煩躁不已,轉過身,眯着眼緊盯着蕭非衣:“告訴我,到底怎麼才能讓你的血肉重新回來?”只要等蕭非衣恢復了,她就能沒後顧之憂的離開了,到時候若是蕭非衣還要攔着她,那麼她也能毫不客氣的對付他。
所以,在想辦法幫蕭非衣恢復的同時,她要變強,強到足以到時候逃離這個困境,足以讓蕭非衣不敢再隨意用她來脅迫墨祈。
想到那個名字,離歌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蕭非衣道:“你想幫本尊?”
離歌不語:“……”爪子在地上刨了刨,獸眸很是不耐煩。
蕭非衣道:“本尊的肉身並不容易復原,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離歌眼睛一亮:“是什麼辦法?”既然不能從玄青的口中得知,那就從蕭非衣的嘴裡知道,也是一樣的。
蕭非衣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她的確是想先償還了恩情,再朝自己尋仇,她應該是恨自己分開了她與墨祈的。
“辦法就算是你知道了,怕是以你現在的情況也沒辦法尋到。本尊需要再將養三個月,這三個月內,你留下來照顧本尊,等到時候,本尊自然會出去尋找,到時候你可以替本尊尋來,如何?算是你報答本尊犧牲血肉之軀爲你凝魂的恩情?可否?”蕭非衣的聲音很淡,其中的深意卻只有他自己能夠明白。
他也沒有說謊,他的確是還需要將養三個月,可就像是玄青說的,他不信自己會輸給墨祈,只要給她時間。
離歌狐眸閃了閃,三個月嗎?
想到自己這妖力,離歌咬咬牙,“成,那就三個月。”
她想再問蕭非衣,到底要如何破除血誓,可想到蕭非衣費盡心思才讓墨祈發下血誓,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告訴她?
與其聽了難過,離歌乾脆避而不談,還不如自己想辦法去查。
離歌一刻也不怎麼呆的下去了,轉身就往外跑,蕭非衣也沒攔着她。
望着她的背影,溫柔的嗓音像是**間的低喃:阿璃,我們來日方長……
離歌跑到寢殿口,用爪子拍着殿門:“玄青,你給我把門打開!我要出去!”
殿門卻是紋絲未動:“不是讓你照顧尊上的?”玄青的聲音幽幽從裡面傳來。
離歌道:“照顧個毛啊,他現在一堆骨頭,又不用吃又不用喝,我能幹啥?我就蹲着乾等着嗎?”
玄青冷笑:“那你就盡職當個**物,逗尊上開心。”
離歌:“有本事你自己上!你才**物!你全家都**物!”
玄青:“是嗎?不如,我現在就去人族抓十個人如何?你必須呆到明日天亮,否則……你多出來一個時辰,我就殺一個!”
離歌氣得跳腳:“滾你的!你愛殺就殺!你信不信你殺一個,我就捅你尊上一刀?”她丫還非要被他威脅了?
玄青道:“…………”這小東西何時這麼聰明瞭?
離歌心裡本來也沒底的,可玄青這麼一沉默,她就無聲的樂了:“……”麻噠,感情一直都在忽悠騙她!
無恥的魔族!
離歌道:“放我出去,我今天累了,剛纔已經答應蕭非衣照顧他三個月,你要是再不放我出去,我心情一不好,現在就回去反悔。”
玄青道:“你敢!”
離歌爪子樂顛顛拍着玉石地面:“你試試看。”
小樣兒,你敢忽悠我,看我敢不敢忽悠你?
玄青最終還是把殿門給打開了,離歌哧溜兒一下就躥了出去,只是她並沒有回偏殿,而是在魔殿亂竄,很快就看不到了。
玄青冷笑:“你以爲你能跑到哪裡去?”
離歌管他,只要不呆在這裡,哪兒都行!
就算是要報恩,也要三個月之後,鬼知道蕭非衣說的那個方法是什麼,等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