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管事拉着曾媚清的手道:“曾姑娘啊!雖然才相處這麼幾天,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心地良善的人,雖然性子急了些,不過爲了兄嫂,爲了你的前途,還有爲了你未來的侄子侄女兒想,你也得收着些。”
“我怎麼了我?”
章管事笑道:“曾姑娘想想,曾大統領就姑娘一個妹子,年屆高齡尚未有婚配,說出去,知道的說曾大統領夫妻疼你,捨不得你嫁,不知情的,怎麼知道這不捨,在外豈不敗壞你兄嫂的名聲,是不?”
曾媚清聞言神情一凝。“我不嫁,會影響我哥的名聲?”
章管事聽到這問話,心底一鬆,看來曾媚清還是頗在乎曾大統領的。
“是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還說了留來留去留成仇,姑娘一直不肯嫁,只怕外頭已是傳得難聽。”
“哥哥從沒說過。”曾媚清有些怨的說。
“曾姑娘,曾大統領是個大男人,怎麼會跟家裡人說這,看起來,曾太太也不知情哪!”章管事笑着看了曾媚清一眼,曾媚清則是瞧着紅玉。
章管事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見是曾媚清帶來的丫鬟,她想了下,知這是小王爺說過的那個丫鬟,在心裡記下後,又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曾媚清見她離去,鬆了口氣,催着紅玉去安排車子。
“姑娘?”
“不是還沒幫大哥挑好房子嗎?”曾媚清瞪她。
“是。”紅玉領命而去,心裡只盼曾媚清不要再如先前幾次那般,想着去滄山別院,而是乖乖去幫曾大統領挑院子,算算時間,曾道眉娶嚴春桃的日子不遠了。
※
秋父總算在九月十日帶着幾個兒子媳婦趕到了,抵達景波山莊時,正巧遇上曾媚清外出的馬車。
“那是誰家的馬車,爲何可以進景波山莊?”聽到聲響而從車窗往外瞧的曾媚清問。
如貞看了一下回答:“那是秋家的車隊,姑娘還是坐好吧!”
“我要去見秋家人。”像在賭氣似的曾媚清喊着。
如貞和紅玉交換了一眼,紅玉道:“姑娘又淘氣了。”曾媚清聽了不再說話,倒是狠狠的瞪了紅玉與如貞一眼。
馬車轆轆的往前走,當曾媚清的馬車離去後,秋家的車隊早已進了角門,在二門前,詹總管笑着迎上前去。
秋家大哥元陽、二姊夫許安望、三哥謹陽、四哥熙陽騎着馬在車隊最前方,二門前他們動作利落的下馬,將馬交給迎上來的小廝,與詹總管笑着打了招呼。
車隊停了下來,第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身形瘦削,個頭高大留着鬍子的男子,他穿着石青五福直裰,一雙眼眸炯炯有神,那面容與秋冀陽有七分神似,詹總管見過秋展深數次,一眼就認出來。
秋展深朝他溫和一笑。
“秋老爺萬安。”
“詹總管,可麻煩你了。”
詹總管笑着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將人帶進去。
他親自將人送進正院的榮壽堂。
“怎麼還讓我住這兒?這兒不是正院嗎?”在景波山莊住過幾次,秋展深對這兒倒是頗瞭解的。
“這兒是會首特意留給秋老爺住的,喜房設在知福院。”
在榮壽堂的堂屋裡坐了一會兒,秋大哥元陽忍不住問道:“怎麼不見六弟。”
“會首在滄山別院。”
“是去辦事還是……”
“不,會首隨寶親王回來後,便一直住在滄山別院。”
“這怎麼可以?”三哥謹陽訝道。
詹總管將曾媚清惹惱了老親王妃的事說了,聽得秋老爺眉頭緊鎖。
“所以老親王妃發話,要將會首留在滄山別院裡住着。”
秋老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詹總管又道:“方纔已去通知會首,您老人家到了,人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不如,先請詹總管安排我們住下。”見大家耗在原地等秋冀陽,似乎也不妥,秋元陽便對詹總管道。
“啊!是小的疏忽了。”詹總管一拍腦門,便急急喚來內院管事,領着秋家人先去安排住處。
一羣人剛走,一名小廝便快步進來,他湊到詹總管耳邊說了幾句,詹總管便笑着對秋老爺說:“會首到了。還有老寶親王他們全都來了。”
秋老爺一聽人全都來了,忙站起身要往外走。
只不過秋冀陽來的快,已然進了堂屋,他見到秋老爺,便大步走到他跟前跪下行了四個大禮。
“起來起來,讓爹好好看看!”秋老爺扶起兒子,細細端詳着。“你倒精神着。”
“兒子在滄山別院,可勞煩老親王妃及側妃照料了。”
“好,待會我得好好謝謝人家。”
“展深兄這麼說可就見外了。”走在老寶親王身後的寶親王朗聲道。“小冀可是我家的東牀快婿,我們不照應他,誰照應?”
秋展深原就是個爽朗性子的人,與寶親王也相合,此時與老寶親王、寶親王說話,眼睛卻掃過他們身後的女眷。
站在月牙身邊,一個陌生的女孩,眉目如畫,與小王爺極爲相似,只不過小王爺氣宇軒昂,女孩卻嬌憨可人,眨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燦亮眸子,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這就是小郡主了?”
“是。正是小女。”寶親王讓小小走上前。“來見過秋老爺。”
“什麼秋老爺,再幾天就得喚我爹了。”秋展深見小小朝自己福了一禮,開心的笑道。“好好好,這孩子長得好,我就盼着這個媳婦進門了。”
笑眼下卻隱含銳利,打量着小小,只見小小甜甜一笑,也沒依言改口喚人,便靜靜退下,他眉頭一緊,眼睛晙向兒子,秋冀陽正看着自己,俊目含笑。
他心下輕嘆,心想罷了,兒媳這麼多,總不可能個個都能順自己的眼。
心思電轉,面上絲毫不顯的跟老寶親王打着招呼,
小小跟在側妃身邊,月牙拉着她輕聲問道:“秋老爺要你喊爹,你怎麼就不喊一聲呢?”
小小頭也沒回的輕聲道:“我爹可是說那是秋老爺,沒讓我改口啊!”
前頭的寶親王聽了,微微一笑,秋老爺聽了則是眉頭微鬆。
打從找到小郡主的消息傳回秋家莊,他便又喜又憂,喜的是兒子終於可以娶妻了,憂的是,小郡主是貨真價實的皇親貴冑,秋家莊說的好聽是世家,可是這個世家傳到他手上時,幾乎已經快要覆滅,又是武林中人,與皇族怎麼匹配?
寶親王不計較身份的與自家兒子訂親,可是這樣的婚事究竟是好是壞,誰也說不上來。
先是家裡的妻子對這件婚事不滿,因爲兒子小小年紀就不在身邊,本以爲他待在寶親王府吃香喝辣,誰會真的對小郡主有歹意?頂多就是當個保姆,反正陪小女娃能陪幾年?怎知會發生後頭的事情來?
等曉得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兒子已然重傷,還訂下了親事,雖然寶親王也跟他提過,當年爲何會與秋冀陽訂下婚事,私心裡,秋老爺也不是沒有怨惱的。
這婚一訂十年,當年的秋冀陽都是可以議親的年紀了,偏生訂了個生死未卜的尊貴未婚妻,找得回來,成了親,身份高低是事實,怎麼讓小夫妻和諧,再看寶親王寵女若斯,日後有個嫌隙,兒子不就註定在擡不起頭來。
這找不回來,兒子已然等了十年,將近三十而立之年,到時纔來娶妻,只怕侄子的娃都滿地跑了。
來滄山之前,他們在九峰山也聽見一大堆傳言,有的說,根本沒找到真貨,是寶親王不願栽培了十年的準女婿飛了,便宜了別人家,找了個西貝貨冒充,在家裡,秋母與他爭執不下,他心裡何嘗不慌不急?只是秋冀陽自小就非常有自己的主張,家裡這麼多孩子,他是自己唯一一個,沒辦法端着父親身份壓着他,照自己意願來的孩子。
待秋家大哥大嫂他們安頓好,過來榮壽堂見老寶親王他們時,時已近午,於是就在榮壽堂裡一起用膳,男客兩桌每桌十人、女眷兩桌大嫂二姊陪着客人一桌,三嫂四嫂帶着小一輩的坐一桌。
用完午飯後,女眷們一起去了後園消食,而男人們則移到書房閒聊,秋慎陽見大哥尋機要訓話,連忙帶着侄子們遛之大吉。
且不說書房裡的男人們,後園裡閒聊的女人能聊什麼?
景波山莊與滄山別院相比,真的不大,但是景波山莊的景色重自然寫意。
從榮壽堂出來,轉進夾道進內院,沿着大塊石材鋪就而成的小徑,一路經過幾個院子,走在小徑上,小小好奇的看了那些院子。
月牙從景波山莊開始興建,便參與其中,所以她興奮的拉着小小介紹着沿路看到的院子。
一進內院首先是一灣淺溪東西走向潺潺而過,飛橋橫渡後,右方一片樹林隱約可見屋宇飛檐。
“那是知福院,就是你的新房。”月牙貼着小小的耳際悄聲道,又指西方一座院子白牆黑瓦座落在一座九曲橋後,原來那灣淺溪竟蜿蜒到園子裡來。“那是知棋院,是屬於你哥的。”
“我哥?他在這兒也有住處?”
“是啊!當初設計興建的時候,就說每個院子都有主人的,三師兄的不是方纔的榮壽堂,而是知福院,這知福院裡,也有座和福安山莊裡一樣的庫房。”
“冀陽哥哥是主人,爲什麼不是住榮壽堂?”
“因爲啊!總要留個地方給長輩嘛!啊!你耍我呢!故意考我的?”月牙回答完,方纔見到小小掩嘴輕笑,便揉身上前,兩人便追逐起來。
側妃聽到聲音,回頭見着,不由撫額哀嘆。“真是對不住,這孩子!”
秋家大嫂張氏最是圓融,身爲長媳的她,雖也驚訝於小小的活潑,卻仍是笑着對側妃道:“這樣纔好,我們家的人,個個嗜武如命,我們這些妯娌裡頭就該有個活潑的纔是。”
“是啊!不然,老是死氣沉沉的,悶氣得很。”二姊也跟着打圓場,眼睛卻在小小身上的衣飾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