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程曦被雨聲吵得睡不着，聽見外面有動靜，她乾脆披着衣服坐起來。
支起窗戶，看到獄卒帶着一個背有些佝僂的男人進了月牙的房間。
應該是驛卒找郎中回來了，可是沒多久，屋裡就傳來噼裡啪啦東西打翻的聲音，那個大夫被趕了出來。
“不可理喻。”
大夫邊走邊說着，很氣憤的樣子。
隨後月牙的屋裡就沒了動靜。
程曦搖搖頭，這些跟她有什麼關係，雨若不停，明日就要坐馬車走了。
出來這麼多日子，馬上就要過年了，她還是喜歡京城。
那裡有她的朋友，那裡纔是她古代的家。
第二天，果然雨還是沒有停，不僅如此，雨勢還大了些。
傲天買下了驛站那輛防雨的馬車，僱了個車伕，帶了些吃的，三人沒有理會月牙，早早啓程走了。
行了大概四個多時辰，馬車停了下來，車伕說道：“三位爺，雨勢太大了，不如我們去前面的廟裡躲躲雨，借宿一宿吧。過了前面的寺廟，不知道多久纔能有歇腳的地方了。”
下雨天趕路就是這樣，每天能走晴天一半的路程就不錯了。
車伕是本地人，經常走去京城的這條路，對路程熟悉。
便聽了他的，去了寺廟躲雨。
寺廟的主持大師是個學問很高的高僧，傲天跟他對弈居然輸了。
“大師棋藝高超，在下甘拜下風。”
主持大師笑道：“施主並非棋藝比老衲差，只是施主心不在此。”
“大師何出此言？”
“施主看似對什麼都不在乎，實則是個心細之人。老衲觀施主面向，施主已然動情，至於動情之人是誰，施主比老衲更清楚。只是，福禍相依，是劫是福，不好說，不好說。老衲需要去打坐了，施主自便。”
傲天細細品讀着主持大師的話，莞爾一笑。
程曦端了碗粥進來，“傲天，吃點吧，我看你昨天有點咳嗽呢，正好吃點清淡的。”
她把清粥小菜放到禪房的炕桌上，然後擡頭，就見傲天看着她。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什麼，你也吃。”
“我剛剛吃過了，這些是給你的。這個小菜是我跟玉兒學的，你看看合不合胃口。佛門聖地不能吃葷，你就將就一下吧，正好你可能着了涼，吃點清淡的也好。”
傲天喝了口粥，米香入口，讓人神清氣爽。
他兩三口就把清粥小菜吃光了。
程曦收拾碗筷要走，傲天道：“我去吧，你坐在這裡。”
沒等程曦說話，傲天就端着碗筷出了禪房。
傲天很帥，雖然已經年屆不惑，卻依舊風度翩翩。
風家的男人都好看，傲天也不例外，程曦有片刻的失神。
當年她爲了能在大周有個靠山騙了風傾哲，告訴他他只有五年的江山，還告訴他，將來的江山不姓風。
五年的時間轉瞬即逝，她的謊言馬上就要被揭開，他會怎麼樣對她？
傲天來回到禪房，就看到程曦在發呆。
“想什麼呢？”他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就是在想，這麼大的雨，會不會發生災情？”
大周真的是多災多難，這幾年各種災情氾濫，兵禍不斷，實在是讓這個江山千瘡百孔，百姓也是水深火熱。
他們這些人好歹吃喝不愁，可是普通的百姓這幾年過的是什麼日子。
傲天的神色變了變，“這麼大的雨，不可預知的災情太多了。比如河口決堤，泥流石，山體滑坡，路橋被沖斷，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
兩人都沉默了，這雨勢實在是太洶涌了，剛剛傲天說的那些，並非主觀臆測，而是真的可能會發生。
京城，風傾哲這兩日接二連三接到災情告急的摺子。
雪顏端着補品進了養心殿，如今她是皇上身邊的宮女，沒人懷疑她的身份，還能自由進出養心殿。
“皇上，聽說京城近郊的一處橋樑被河水沖垮，不如你派景王去重新造橋。”
“你什麼意思？”
“皇上，您這麼聰明，肯定明白我是什麼意思，讓景王去造橋，若是橋的質量不通過，豈不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治他的罪，然後玄鐵至尊令還不是您的囊中之物。”
“閉嘴，他是我弟弟，你居然讓我害他？”
近郊的那處橋樑已經重新造過好幾次，可是每次遇到大雨都會被沖垮。
風傾墨去接手這個差事，無疑是一向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雪顏這是要借他的手報仇，若不是雪顏還有利用價值，他肯定現在就殺了這個女人。
“皇上，我是爲您着想，若是得到玄鐵至尊令，您的江山就穩固了。”
“你說說朕的江山現在不穩固？”
風傾哲沉聲道。
“恕我直言，確實不穩固，內憂外患，加上這些年災情疫情不斷，這個江山很快就要易主了。”
“大膽。”
“皇上，我的膽子一直都大，我就是爲了報仇而活着。但是皇上，我所說的對您來說都是有利的，您仔細想想，有了鐵甲軍，您還需要忌憚冀王嗎？還需要擔心魯國公的餘孽隨時反擊嗎？還需要處處提防魏國公嗎？”
風傾哲這個皇帝當的確實憋屈，能用的武將沒有幾個，到處都是想要吞併他江山的人。
明知道冀王心懷不軌，卻不能像抄了魯國公一樣抄了他的家。
原因就在於，他的手裡有一支精銳的兵馬，若是真的大動干戈，可能他的江山都要動搖了。
程曦說，他只有五年的江山，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年了，還說鄒遠浩會當皇帝，是他親自選的人選，把江山給了鄒遠浩。
可是仔細想想又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他無法坐穩的江山，給了鄒遠浩他又能坐穩嗎？
風傾哲開始懷疑程曦的話，因爲程曦的話裡漏洞太多，甚至有點無法自圓其說。
是她一直在騙他嗎？
如果真的是，程曦爲什麼要騙他？
他該不該聽雪顏的，對風傾墨下手？
“夠了，朕的事情不需要你多嘴。你雖然是宮女，這樣進進出出養心殿也不合適，以後沒朕的旨意，你就不要進宮了。”
雪顏嘴角上翹，知道風傾哲已經被她說動，只是不肯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