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韻婉並未見過景王,只知傳聞景王自小體弱多病,是個病秧子。卻不曾想表哥竟對他如此高的評價。
江鶴換過話題,“你剛剛說你見到誰了?”
“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說的,那個會作詩的丫鬟嗎?”
“當然記得,她不是沒有去墨雅軒嗎。怎麼,你見到她了,可問她爲何沒有去墨雅軒?”會作詩的丫鬟不奇怪,能被他表妹一而再提起就不同尋常了。
他表妹眼高於頂,能入她眼的人可不多,就算是許君如,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個庸脂俗粉。
本來江鶴已經把寧玉給忘了,只是馮韻婉又提及,倒是讓他又有了興趣一見。
馮韻婉微微勾了勾脣角:“她說她無才無能,更無地位身份,那種地方不適合她。”
“她真這麼說?”江鶴有點吃驚。
應該來說,越是像那樣低微身份的人越想接觸他們這些人,就好像寧紫嫣。而她卻推開擺在她面前的機會,這倒是讓人意外。
江鶴心中對寧玉儼然有了好奇。
寧玉從縣衙回來,看到很多人圍在寧家門口,她加快了腳步。
從人羣裡好不容易擠進去,卻看到院子裡也都是人。
這其中一個白髮白鬚的老人她認識,是寧家的族長。爲何寧家的族長會來到這裡?
再看院子的地上,擺着一副門板,上面躺着一個人用白色的老布蓋着。寧紫嫣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白皙的臉頰兩側有未乾的淚痕。
掃一眼院子,翠娥不知去向,寧新春在學堂還沒下學,翠菊見到她立刻奔了過來。
“玉姐兒,老爺他……他沒了。”
這個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寧知冬的身體已經被水泡得變了形。早在半月前,寧知冬就因爲醉酒跌入河裡,一直沒有人發現。今早有人在河裡洗衣服,見到漂浮出來的屍體報了官,這才確認是寧知冬。
寧家的族長過來,也只是通知寧紫嫣,寧家的那些地暫時都歸了族裡所有,等到寧新春成人,纔會歸還給他們家。
人都走後,院子裡一下子空了,那些圍觀的也只是在門口觀望指指點點,卻無人進來安慰一下寧紫嫣。
翠菊關起門,把這些人都擋在了門外。
寧紫嫣擡頭,看向寧玉,“你爲什麼要來我家,都是你,是你剋死了自己的爹孃又來剋死了我的爹孃。”
她哭得撕心裂肺,寧玉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微微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
晚上,寧新春回來後,跟寧紫嫣一樣,又哭又鬧了一陣,最後累得睡着了。
如今這個家裡已經沒有了大人,只剩下寧紫嫣姐弟和寧玉還有兩個丫鬟。
就這樣安靜地過了幾日,看似平靜的寧家,其實是一場暴風雨來臨的徵兆。
不過在暴風雨來之前,翠娥離開了。
她嫁給了一個賣豬肉的男人,男人肯花錢幫她贖回賣身契。
這時候的寧家很需要錢,寧紫嫣是一百個答應,不過翠娥走後,她自己沒有那麼享福了。
衣服沒人洗,飯菜沒有人端到手上,也沒有人差遣。
翠菊每天從酒樓後廚洗碗回來已經很累,哪裡還有力氣給寧紫嫣洗衣服做飯,她回來能吃口現成的,也都多虧了寧玉。
寧玉通常也會做一份寧紫嫣的,卻不會喊她來吃,或者給她端到房裡。她若吃就吃,不吃,那些東西第二天翠菊就會帶到酒樓去當午飯吃掉。
漸漸的,寧紫嫣也習慣了沒有人伺候的日子,開始自己動手。然而,她根本沒有洗過衣服,最後發脾氣把衣服全扔到地上,然後自己跑了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身邊跟着個婦人,這婦人是附近專門給人洗衣服的李嬸。
翠娥贖身的錢在寧紫嫣的手裡,她拿那些錢給李嬸,讓李嬸幫她洗衣服。
寧玉並不想去管她的事情,除了必要的時候要出來,她都在房裡做繡活。
她倒是不怕累多做點,可是買絲線也要銀子,她考慮是不是可以去找繡坊的掌櫃借點。
寧玉帶着這些天繡好的手帕和扇面來到繡坊,掌櫃的照單全收,並且還多給了寧玉一成的銀子。
“多謝掌櫃。”
寧玉很感激掌櫃的能在這時候幫她。
“真是可惜啊,你如果能來到我的繡坊當繡娘,該多好。”掌櫃直嘆氣。
寧玉依舊拒絕了掌櫃的好意,她有些赧然:“掌櫃,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掌櫃的可否能通融一下。”
“你說。”
掌櫃很欣賞寧玉,見寧玉如此爲難,以爲她要借錢,心裡有數,只要寧玉借的不是很多,他會借給她的。
“掌櫃的,我雖然不能來你這裡當繡娘,但是能不能這樣。我在你這裡拿絲線和布料,我自己畫樣式,繡好後我拿到你這裡,你扣掉材料的銀子,按照現在給我的價錢給我算。我知道這樣有點不符合規矩,但是我可以保證從繡坊拿的材料絕對不會給其他繡坊繡活。”
像寧玉這樣的要求一般情況下繡坊是不會答應的,畢竟那些絲線和布料是很貴重的,拿回家去不合適。再者,繡坊有的是繡娘,根本沒有必要擔這樣的風險。
“這……寧姑娘,其實我多句嘴,我們繡坊的待遇不差,你如果來我們繡坊當繡娘比你這樣賺的多。爲什麼就不肯答應呢?”
寧玉笑了笑,沒有解釋,“掌櫃的爲難就算了。”
她轉身打算走,掌櫃的喊住她,“等等寧姑娘,這樣吧,我就破回例,不過每次你帶回去的材料不能太多。”
寧玉欣然答應。
回到家裡,就聽到從院子裡傳出謾罵聲。這聲音好像是李嬸和寧紫嫣,應該是在吵架。最近李嬸幫寧紫嫣洗衣服,經常來寧家,只是每次都客客氣氣的,怎麼會吵起來?
“你把我衣服洗成這樣,今天要是不賠銀子,我就報官。”
這是寧紫嫣的聲音,接着李嬸也不甘示弱:“報官?你這衣服給我的時候就是這樣,以後我再也不幫你洗衣服了。”
李嬸氣呼呼地衝出來,撞掉了寧玉手裡的東西。
“哼。”冷哼一聲,從寧玉身邊扭着屁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