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就希望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以自由自在的。”風傾墨雙手枕在腦後,寧玉坐在他的身邊。
生在帝王家,自然希望自由,風傾墨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寧玉說道:“我小時候其實是很頑皮的,那時候我還在隆興縣,每天不到天黑都不會回來的。後來,我娘覺得我這樣下去不行,這纔開始管束我。”
寧玉好懷念那時候的生活,無憂無慮,每天都和自己的親人在一起。
“你爹被罷官,你就沒有想過,這當中是爲什麼嗎?”風傾墨早就把寧玉的身世調查的一清二楚,甚至知道寧玉是玉家的人,自然也知道寧知秋被罷官的事情。
如果寧知秋不是被罷官,也就不會死在路上。
“還能爲什麼,不過是那些貪官污吏貪污了賑災的銀子,災情嚴重了,最後的責任都是像我爹那樣的小官的。”
寧玉的眼裡有着淚花,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寧願一家人都留在隆興縣,也不要回封縣。這樣爹孃就不會生病,也就不會死。
“既然你都知道,有想過報仇嗎?”
風傾墨並不奇怪寧玉能說出這些來,像寧玉這麼聰明的女孩,要是猜不到這些才叫奇怪呢。
“報仇?”寧玉搖頭,“這不到一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連自己尚且無暇顧及,哪裡還能想報仇?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很自私?”
“並不,你這樣做纔是對的。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談報仇,那就是找死。但是現在不同,你已經是景王妃,你現在想要報仇嗎?”
“你知道這裡面的內情?”要說不想報仇是不可能的,只是寧玉知道,報仇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真的想要報仇的前提是,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如果說自己連活下去都不可能還談什麼報仇。
“戶部尚書江裕成就是這次賑災銀子的執行者,你說這件事跟他有沒有關係呢?”
風傾墨的嘴角掛着淺笑,這笑卻沒有達到眼底。去年的災情多嚴重,他不是不知道,就是因爲這些貪官,層層剝削,最後的結果是,災區屍痕遍野。而那些貪官卻依舊醉生夢死,歌舞昇平。
這個天下,就像是一個已經壞了心的蘋果,外面看着很好,裡面已經連骨連髓都爛了。
元宵佳節,京城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風傾墨和寧玉二人身後跟隨着翠菊和九霄,倒是跟尋常的富貴人家夫妻似的逛街。
元宵佳節,幾乎酒樓小販都不會這麼早打烊,一年也就這個時候東西最好賣了。
路邊有很多人圍着一個小攤,時不時的從裡面發出喝彩聲,寧玉卻不怎麼感興趣。
她一直在想風傾墨的話,真的能把那些貪贓枉法的人繩之以法?
當風傾墨問她的時候,她選擇的是搖頭,可這搖頭的意思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現在風傾墨的處境並不是很好,她若是因爲自己的仇恨連累風傾墨,那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手被人牽起來:“既然出來玩就不要想許多了。”
寧玉點頭嗯了一聲,隨着風傾墨牽着她的手往人多的地方去。
被圍着的攤位是一個賣花燈的,每個花燈上面有一個字謎,若是猜對了,花燈就送給你,如果猜錯了,就要買下花燈。
字謎只有選中了花燈纔會揭開,免得讓人都挑簡單的來。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沒有一個能猜中花燈上的字謎的。這賣花燈的十個中年漢子,說話粗聲粗氣,並不像是能寫出這些字謎的人。這些字謎可能出自其他人之手。
這時候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選了一盞鯉魚造型的花燈道:“我選這盞。”
他的旁邊有個四五歲的女娃,女娃盯着這盞花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來這個書生是爲了這個孩子才玩這個遊戲的。
看這個書生的年紀倒不像是這個女娃的爹,不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這揭開的燈謎上。
心有餘而力不足——打一個字。
書生笑了笑,“忍。”
心多了點,力少了上面半截,可不就是心有餘力不足嗎。
中年男人憨厚的笑了笑:“公子好學問。”
把鯉魚造型的花燈遞給了書生,書生接過遞給了身邊的女娃,女娃很高興,又蹦又跳。
書生牽着女娃走了,很快就沒入人羣看不見了。
寧玉道:“我們也走吧。”
她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只是不願意掃了風傾墨的興致纔會看了這麼久。
“不如我們也來猜一個可好?”
寧玉見風傾墨很感興趣,點了點頭。
風傾墨指了指最後一個燈籠,說道:“這個我們來猜。”
攤位老闆正要說好,人羣被人推開,“讓開,讓開。”
“住口。”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孩呵斥自己的家丁。
家丁低下頭,卻依舊擋開兩邊的人,好讓自己家的姑娘可以安然走到攤位前。
“老闆,還有花燈嗎?”
老闆有點爲難,“就這一盞了。”
女孩有點失望,正轉身要走,寧玉道;“姑娘,何不我們一起猜?”
寧玉看向風傾墨,眼裡有抱歉,她似乎還沒有跟風傾墨商量。風傾墨寵溺的笑笑,並沒有因爲寧玉的善做主張生氣。
女孩笑起來有兩個酒窩,但是笑容的幅度不是很大,只是禮貌的笑容。
“多謝。”
老闆見兩邊談妥了,自是開心,揭開最後一盞花燈的謎題。
上聯: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彷彿,既非家畜又非野獸。
下聯: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爲短品,卻是妙文。
這恐怕是今晚最難的燈謎了,圍觀的人一個個都面露思索,卻無一人有頭緒。
江冉一說道:“能出此謎的人定不簡單。”
言外之音就是她也猜不出。
風傾墨看向寧玉,“玉兒,你能猜出這謎底是什麼嗎?”
“能。”
江冉一打量着寧玉,眼裡有一抹不快,雖然隱藏的很好,但還是被寧玉捕捉到。
她在不快什麼?不快她說自己能猜出來?
寧玉心道,這真是個被寵壞的姑娘,難道自己猜不出就不能讓別人猜出來嗎?不過好在還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倒還不是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