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是我孃的丫鬟,她去了,誰來伺候我娘。你去怎麼不合適了,反正也沒人認識你。”寧紫嫣很不滿,厭惡之色盡顯。
“不行,我不可以去。”寧玉不卑不亢就是不點頭,寧紫嫣顯然沒有想到,這些日子逆來順受的堂姐今天的態度會這麼強硬。
“哼,寧玉,你以爲你還是知縣千金嗎?如今的你不過是個連丫鬟都不如的孤女。我爹孃心腸好給你口飯吃,讓你住在這裡,你還把自己當主子了?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敢不去,晚上不要吃飯了。”
一個女孩任性跋扈到這個地步,就有些刻薄了,寧玉嘆息。
“我去也可以,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寧紫嫣皺眉,但是見寧玉服軟,語氣緩和了些。
“不要跟別人說我的身份。”
“我如果偏要說呢?”
“隨你,不過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刻薄自己的堂姐,那別人在背後會怎麼議論你?”
寧玉的語氣無波無瀾,只是道出一件事實。
“好,我答應你。”
寧紫嫣心裡不禁疑惑,貌似寧玉是在爲她着想,可是怎麼覺得寧玉沒有這麼好心呢?
寧玉當然不是爲了寧紫嫣着想,她沒這麼高尚。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目的,只是爲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個丫鬟而已,誰會把視線放在她身上。她在寧紫嫣參加聚會的時候也能自在點。寧紫嫣既然覺得讓她當她的丫鬟很滿足,就隨她好了,她滿足了,也就會少找她的麻煩,她在寧家也能好過些。
這樣的聚會寧紫嫣隔三差五就會參加,大多數都是一些富商地主的女兒,還有幾個衙內,當然,都是姑娘家。大周民風開發,不會阻攔女兒家聚會,可也不會讓男女一起聚會。
這次聚會的地點是在羅府的花園,天台樓閣,水榭假山,比起羅府,寧紫嫣覺得自己的家簡直是難民窟。這也是爲什麼每次衆人說去她家聚會的時候,她都毅然拒絕的原因。要是讓大家去了她家,以後她還有何臉面來參加聚會。
好在這些富商地主的千金,都喜歡擺譜炫耀,巴不得讓大家在自家來聚會,好顯示自家的財力。
寧玉低眉順目地跟在寧紫嫣的身邊,寧紫嫣也不笨,平時寧玉不打扮都美得不像話,她肯定不會讓寧玉穿的光彩,特意找了件翠娥都不愛穿的老氣的衣服給寧玉換上,倒是掩蓋了寧玉幾分姿色。這樣的結果她滿意了,寧玉也滿意了。
根據座位的安排,寧玉就知道寧紫嫣在這些姑娘當中並不出衆,而且還是衆人不怎麼待見的那種人。
寧紫嫣卻渾然不覺,依然擺着架子,一副清高的模樣。
衆多姑娘們在一起聊天,卻沒有人跟寧紫嫣搭訕。寧玉很快就這些人的身份都弄清楚了。
“這麼坐下去多無聊,不如我們來擊鼓傳花,花落在誰的手裡,誰就要以池塘裡的荷花爲題賦詩一首,如果說不出來,就要學狗叫,怎麼樣?”
說話的是羅府千金羅芸,她一向喜歡玩這些詩詞歌賦,不過在這裡的大多數姑娘都是精通琴棋書畫的,說起這個又要從封縣的歷史說起了。
據說封縣曾經出過一個女狀元,她女扮男裝爲殘疾的哥哥去科考,感動了皇帝,最後沒有怪罪她,讓她返鄉。從此之後,她便在封縣當起了女教書先生,這也是皇帝欽點的。封縣從那時候起,不同於別的縣,在封縣,女子讀書並不稀奇,並且才女頻出。後來,皇帝選妃,封縣出過兩個皇后,四個貴妃,還有才人數位。這裡並不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吟詩作對更是稀鬆平常。
學狗叫雖然庸俗,不過都是些花苞般的姑娘家,又沒有外人在,挑戰極限和叛逆的心都藏在心裡某個陰暗的角落,有人一起鬨,自然就暴露出來了,可也有人不願意。
“擊鼓傳花有什麼好玩的,不如玩捉迷藏吧。”寧紫嫣提議道,只是這個提議被大家鄙視了。
“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玩捉迷藏,而且你不怕在山洞裡睡着了?”
衆女鬨笑起來,都想起去年捉迷藏,寧紫嫣躲在假山洞裡睡着的事情,這件事還鬧出不小的動靜,從那之後衆女再也不玩捉迷藏。
還有人說道:“莫不是你害怕吟詩吧?”
又引來一陣鬨笑,寧紫嫣是出了名的草包,讀書的時候常被先生責罵的那種人。
寧紫嫣的提議終究沒有得到認可,大家玩起了擊鼓傳花。寧紫嫣緊張的不行,就怕那朵水芙蓉丟到了她的手裡。
鼓聲停,花落在馮韻婉的手裡。
“韻婉妹妹,你可是我們當中的才女,快點賦詩一首吧。”
封縣知縣的千金許君如掩嘴笑道,語氣之中隱隱有巴結討好之意,倒是讓寧玉有些意外,猜想馮韻婉的身份必定不簡單。
馮韻婉站起身,並不忸怩,卻也不張揚,輕啓朱脣:“微風搖紫葉,輕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綠,待我泛紅光。”
“好詩。”
衆女讚揚道。
馮韻婉卻並沒有露出欣喜之色,重又坐下。
擊鼓傳花繼續,不知道是不是寧紫嫣倒黴,還是擊鼓的人故意的,總之那朵水芙蓉是落在了寧紫嫣的手裡,她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鼓聲就停了。
“這次不算,重來。”
寧紫嫣大聲說道。
衆女不悅,許君如冷着臉道:“玩遊戲就要懂得規矩,既然你不會賦詩,那就學狗叫吧。”
寧紫嫣的臉漲得通紅,今天如果真的學了狗叫,她的名聲也就壞了。
“不知我可否代我們家姑娘作詩一首?”
衆女吃驚,一個丫鬟也會作詩?
有人說道:“寧紫嫣,你換丫鬟了?”
衆女這才發現,今天的這個不是平時跟着寧紫嫣的丫鬟。
儘管寧玉穿着灰撲撲的衣服,卻依舊擋不住她的美貌,剛剛只是大家太忽略寧紫嫣了,此時看到寧玉的容貌,不禁呆了呆。
“對,讓我的丫鬟作詩,她要是做不出來,讓她學狗叫。”
衆女鄙視。
遇到這樣的主子丫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寧玉面不改色,寧紫嫣是個什麼秉性她心裡有數,能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並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