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菊趁人不注意往澄思曼的腿上丟了一個饅頭，丟完立刻離開。
澄思曼被什麼砸到，一看是饅頭，趕緊攏到袖子裡，等到夜裡再吃。
這樣走了三天，翠菊和寧玉每天都會省下來兩個饅頭給澄思曼。
然而這天早上，澄思曼不太對勁，歪在車上一動不動。
寧玉見到馮韻婉下車，走過去，“澄思曼是秀女，如果她出了事大家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你找個大夫給她看看吧。”
她隱約覺得澄思曼生病了。
也難怪，每天這樣跟着露天馬車走，又沒有好好的吃東西，身體要是不生病才奇怪呢。
馮韻婉還沒有說話，她的丫鬟不滿了，“見到我們姑娘居然不行禮？還有沒有長幼尊卑？”
“長幼尊卑？我現在的身份是入宮的秀女，你家姑娘是什麼身份？”本來寧玉從不會計較這些事情，更何況她知道馮韻婉很快就是太子妃，也就是未來的皇后，以她的性格本不會跟個丫鬟去爭一時意氣，只是見到澄思曼的情況，她一時間心中悲憤，竟也失態了。
馮韻婉擺了擺手，沒說什麼，“知道了。”
然後吩咐人去找大夫看看澄思曼，並且給她安排了一輛單獨的小馬車。
“你滿意了？”馮韻婉看向寧玉。
寧玉對馮韻婉頷首，“不是我滿意了，而是我們大家都好。”
等到寧玉走遠，馮韻婉的丫鬟冷哼一聲道：“姑娘，看她多囂張。是不是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多嘴，你以爲這裡是馮府嗎？不要多事。”馮韻婉眼裡卻閃過陰霾，等到了皇宮，看你還怎麼囂張。到時候，你會跪着求我當你的靠山。
她讓寧玉進宮是有目的的，不過是想讓她成爲她的棋子。
大夫給澄思曼看了病，直搖頭。
直到此時大家才知道，澄思曼快不行了。
這一路其實大家都知道馮韻婉纔是做主的人，她跟大夫不知道說了什麼，大夫給澄思曼開了藥，可能只是暫時維持她的性命，希望能活着到京城。
人已經病成這樣了，也就沒有誰去管她了。
每次下車吃飯或者休息的時候，寧玉和翠菊總是會去看看澄思曼，陪她說幾句話。
久而久之，寧玉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世。
她是跟着母親長大的，甚至不知道父親是誰，只有一枚玉扳指是她父親留下的信物。然而這麼多年，她們母女望眼欲穿也沒有等到她爹來接她們。從小母親就教授她琴棋書畫，後來母親去了，她就寄人籬下生活在舅舅家裡。誰知道最終的結局居然是被舅舅賣了，送到皇宮裡去當秀女。
她很多次都想反抗，可是反抗就是抗旨。舅舅一家待她再不好，她也無法做出害他們的事情來。
只能一路忍到這裡，才起了心思逃跑。
又一次吃飯的時候，寧玉過來和澄思曼一起吃，澄思曼從懷裡拿出一個玉扳指給寧玉。
“寧玉，我今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見過我爹。這是他給我孃的信物，我可能不行了，你留着，若是有朝一日見到我爹，請幫我問一句，他還記得當年的澄荷花嗎？”
寧玉並未推辭，“澄思曼，若是我真能活着離開皇宮，活着見到你爹，我會幫你問的。”
這時候答應纔是對澄思曼最大的安慰。
寧玉從廖萍身邊走過，廖萍陰陽怪氣的，“喲，你倒是跟她很親熱啊，她是你什麼人啊，還是說她給你什麼好處了？”
“你，你別胡說。”
翠菊忍不住道，她不能看着寧玉被人誤會，她們不過是同情澄思曼。
啪。
廖萍不敢對寧玉怎麼樣，卻沒把翠菊放在眼裡，一巴掌甩到翠菊的臉上，“你什麼身份，敢這麼跟我說話。”
啪。
寧玉沒等翠菊說話，同樣一巴掌甩到廖萍的臉上，
從來都不做聲的寧玉會還手這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廖萍同樣沒想到，讓她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正要做出反應的時候，奈何來不及了。
“都別鬧了，看這天氣要下雨，我們要儘快趕路。”
她們這幾個人說好聽點是秀女，說難聽點連丫鬟都不如。廖萍還是識趣的，知道不要得罪人，說不定到了京城還有脫身的辦法。
廖萍憤恨的冷哼一聲，幾人都上了馬車。
兩個年紀小的秀女依舊不太知道她們的命運，還在嘀咕：“馬副官好凶啊，我們好歹是秀女，以後說不定要成爲娘娘的，他怎麼敢？”
“就是。他就不怕以後我們讓皇上砍了他的腦袋？”
聽着這樣無知的話，車廂裡其他幾人都默不作聲。
馬車比之前要快了一些，可是還是沒有在下雨前趕到驛站，弄的大家到了驛站的時候很狼狽。
夜裡，外面一陣嘈雜，翠菊睡的香甜並沒有醒過來。寧玉披着衣服起身，等穿好打開門出去一探究竟。
澄思曼死了，然而雖然引起了一點小騷動，卻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寧玉重新回到房裡，來不及感嘆命運的無常，就睡下了。
第二日總算晴朗了，卻並未有人提起澄思曼，但是秀女這個馬車廂裡似乎沉默了許多。
雨後的空氣總是清新的，比起前兩日的灰塵漫天，今天要好很多。連帶着澄思曼死了帶給大家的那點陰霾都煙消雲散了。
“大家再堅持一下，還有十日路程就到了長安腳下。”
馬副官是行軍打仗的人，這些路程自然不在話下。可是這支看似是商隊的隊伍，實則多是女眷，能堅持到現在沒有出大問題，已經是難得。
長安是大周的都城，也是天下最繁華之地。不要說其他人，就算是馮韻婉也露出一絲期待的神色。
馬車滴滴答答的在管道上行進，車廂裡，翠菊從懷裡拿出兩塊紅豆糕。
“姑娘，吃點墊一下吧，這都過了午時了，還不見車子停下。”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日過了吃飯的時辰馬車卻並未停下讓大家歇腳，而是比平時更加快的速度往前。
寧玉還沒有說話，廖萍就眼明手快地從翠菊手裡奪過了紅豆糕塞到了嘴裡，還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早就餓了，謝謝啊。”
翠菊要跟她理論，寧玉攔住她：“算了，我想再過一會兒肯定會歇下來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