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夢茵含情脈脈地擡頭望着她, 良久方道“我一個人在那琳琅福地之時,什麼都想不起來。想不起自己是誰,想不起家在何處, 但是心中卻始終有一個人的影子, 如影隨形, 揮之不去。我拼命的想這個人是誰, 可就是想不起來。後來我見到了楚錚, 我心中便覺得跟他很親近,我甚至以爲我心裡的那個人就是他,可是跟他走的越近, 我心中就越清楚,那個人不是他。他只是與那個人有一些神似罷了。後來我便又遇見了你, 你抱着我哭, 又對着我笑, 我當時雖然不認得你,可是你的模樣卻漸漸地與我心中的那個人重合了。慢慢的我再也想不起那個人的樣子, 慢慢的我的心裡便全是你的樣子。”,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楚歌靜靜的聽着,就聽她這般如泣似訴的娓娓道來。
胡夢茵吸了口氣,擡頭嫣然笑道“可是不管是失去記憶的我, 還是恢復記憶的我, 都那麼自然的愛上了你, 那我便是真的愛你。”, 楚歌聽着她的這番情話, 心中猶如千百隻蝴蝶翩翩起舞,除了以吻封緘, 還有什麼言語能夠表達此刻她的心情呢?
她的吻如膠似漆,香舌早已探進了胡夢茵的口中與她嬉戲,這一吻細膩而綿長,二人分開之時,皆有微微氣喘之意。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在這一吻之中,所有的海誓山盟也在這一吻之中。在口舌糾纏,氣息相聞之時,兩個人的心便緊緊地貼在了一處,正所謂:“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而這時的林府,卻是另外一番景緻。楚清風和持劍將柳家父子帶回了林府,柳淺淺和楚錚聞報,早已迎了出來。柳淺淺一見那一老一少,嘴脣顫抖了幾下,熱淚頓時奪眶而出,踉蹌了幾步,一把撲倒在了老漢腳前,顫聲喊道“爹爹!”,那柳家父子也早已涕淚縱橫,與她抱頭痛哭起來。
這邊她父女三人久別重逢,那邊楚錚也見過了楚清風和持劍。聽楚清風把當日情景粗略描述了一番後,楚錚皺眉道“看來這薔薇門中也是藏龍臥虎,不可小覷呀。也不知歌兒幾人怎麼樣了。”,楚清風道“這倒可以放心。她們幾個武功皆是不凡,更何況有唐情在,就算探聽不到虛實,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不難。”。
楚錚道“雖說是裡應外合,但我們在外面,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時,柳淺淺已經止住了哭聲,她撫摸着柳小弟的斷指,恨恨說道“這夏日炎折磨了我父女姐弟這麼多年,此仇不報,我死不瞑目。”。
楚錚走過去伸手扶她,卻被柳小弟一把打開了手,他怔了一怔,疑惑地看了柳小弟一眼,正要開口,卻聽柳老漢道“這位老哥……”,話音未落,只聽柳淺淺“噗嗤”笑了出來,她臉上淚珠未乾,卻又破涕爲笑,端得是猶如梨花帶雨,美豔不可方物。
她笑着對柳老漢道“爹爹,你可不能叫他老哥。他……他是女兒的……”,她雖然潑辣,但終究是女兒家,這話音越來越小,最後卻是細若蚊吶。柳老漢雖然聽不清她最後幾個字,但從她的神態之中,猜也是猜的出來。
他擡眼看了看佝僂屈背,醜不堪言的林員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然而他這一生已經受盡了千般苦楚,如今也知道寄人籬下,纔有頭上這一瓦半磚,一時之間他也不好一口回絕,頓時吶吶不得做聲起來。
而那柳家小弟哪裡想得到這般深遠,他看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姐姐竟然要與這比爹爹還老醜的林員外在一處時,心裡頓時像刀剜一般痛了起來。他一下跳了起來,護在柳淺淺跟前,喊道“你這個老……老……,不許你欺負我姐姐!”,柳淺淺忙攔下了他,白了楚錚一眼道“你就讓爹爹跟弟弟放一放心吧。”,楚錚聞言,苦笑了一聲道“要易容成這般模樣,可是要不少功夫呢。”,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持劍冷笑道“柳姑娘好手段,看來我家錚少爺又被你哄了去。”,柳淺淺嫣然笑道“我跟他原本就已是情定三生,又怎能說是哄呢?”,持劍大聲道“錚少爺年輕好糊弄,但你莫忘了,天嶽宗還有其他人呢!”,柳淺淺大大方方地看着她,道“我對他之心,可鑑日月。這輩子,我認定了他,跟定了他。”,持劍還要再說什麼,卻被楚清風攔了下來,道“只希望柳姑娘莫要忘了自己今天說過的話。”,柳淺淺道“我不會忘記。也請楚大哥明鑑。”。
正說着,楚錚已經換過了衣衫,整理了儀容,翩然走了進來。正可謂郎豔獨絕,世無其二,頓時將那柳家父子看傻了眼。楚錚含笑來到他二人跟前,作揖道“晚輩楚錚,見過柳老伯。”,柳家老漢見那醜陋的林員外轉身成了翩翩美少年,不禁又驚又喜,連忙作勢攙扶道“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他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這個彬彬有禮的少年,又看着柳淺淺眼中流露的欣喜纏綿之意,料想女兒從此終身有靠,心中一塊大石方纔落地,一連聲的道“好。好。好。”。
楚錚見柳家父子已然放下心來,轉身謂衆人道“這一日了,想必大家也都餓了。方纔我已命人擺了一桌飯食,大家便一起去墊墊肚子吧。事起倉促,也沒什麼好東西。大家將就着些,明兒再好生給大家接風。”。
可憐這柳家父子在那水牢中關了這麼些年,哪裡吃過一頓飽飯,如今見了這雪白的米飯,大塊的肉,可真是狼吞虎嚥,猶如風捲殘雲。柳淺淺見他二人吃的這般香甜,不禁心中一酸,又落下淚來,哽咽說道“你們慢慢吃,吃完了還有。”,她一個勁的給父親和弟弟夾菜,眼淚擦去了又滑落下來,臉上卻又是止不住的笑,然而沒有人會笑話她,這骨肉親情,失而復得的心情,在她又哭又笑的表情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持劍愣愣地看着她們,良久方嘆息道“我要是也能見一面爹孃兄弟,此刻便是死了,也是值了。”,楚清風溫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刀削般的容顏上泛起一絲溫柔的微笑,“小持劍,我們一直都是你的兄弟姐妹。”。持劍聽得楚清風這般說道,不禁破涕爲笑,又恢復了嬉笑的樣子。她自小在天嶽宗長大,原本就對自己的父母親人感情也不深,如今跟在楚錚楚清風身邊,也就是在自己身邊一般。
又給柳小弟夾了一塊雞胸脯肉後,柳淺淺正色道“眼下楚歌她們四人在夏日炎那裡,時間越長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咱們也應該想個法子,從外部打亂夏日炎的方寸,才能讓楚歌她們有機可乘。”,楚錚點頭道“淺淺說的有理。只是咱們用什麼辦法可以與她們裡應外合呢?”。
柳淺淺道“如今我爹和弟弟已經救出來了,我也不怕跟他們撕破了臉。聽說再過幾日,你跟董掌櫃約好的稻米種子就要運到,咱們不妨以本來面目將其搶了去,然後再以林員外之身份,去逼他們交貨。到時候他們交不出貨來,豈不是全由咱們說了算了。”。
楚錚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持劍道“錚少爺,我也要去。”,楚錚道“想那押解糧車的也無非是幾個莊稼把式,估計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手到擒來。”,持劍道“那也跟你一起去,呆在屋內悶死人。”,楚錚笑道“你呀,就是頑皮的緊。”,持劍皺了皺鼻子,衝他做了個鬼臉,轉頭對楚清風道“清風少爺也去。”,楚清風嚴峻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卻道“我留在此處,以防萬一。”。
數日後,離縣城不遠處的山路上,緩緩行來十幾輛滿載糧草的車輛。車輛兩旁都跟隨着數十名一身短靠的彪形大漢,打頭的一輛車上,除了一面雙面繡着血紅薔薇的小旗外,還插了一面兩翼生翅的飛虎旗,在山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飛虎鏢局!”,埋伏在山道兩邊的柳淺淺脫口而出。
持劍低聲問道“這飛虎鏢局又是什麼來頭?”,柳淺淺咬脣道“這飛虎鏢局鏢頭宋飛虎,二十歲出道,爲人重情講義,一把七十六斤重的金背□□所使驚雷刀法,當年威震兩江綠林。當地綠林中人,看到這鏢上插的飛虎旗,無一不給他宋飛虎面子。想不到這董掌櫃居然請了他來押鏢,倒也是看重這門生意。”。
楚錚道“管他什麼飛龍飛虎,這趟鏢必須得劫了。”,柳淺淺道“話雖如此,不過想想這宋飛虎如今也是六十開外,倒是有些不忍。”,楚錚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道“想不到如今你也有了惻隱之心。”,柳淺淺白了他一眼道“什麼話,說的我好像是鐵石心腸一般。”。
二人正說着,卻見那一行糧車已是越走越近。持劍低聲道“錚少爺,咱們什麼時候動手?”,楚錚道“待他們再走近些。”,衆人屏氣斂息埋伏在一邊,靜待那一衆鏢車慢慢走近,一步,二步,三步,正當衆人蓄勢待發之際,突然自遠而近,幾縷人跡如飛而來,幾個起落間,便已攔在了鏢車跟前,只見其羽紗翩翩,身姿曼妙,竟是四名妙齡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