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不用去忙些什麼了,我跟嚴姑姑說一聲,讓你回房休息吧。”
厲語陌微微點了下頭,加快了步子,“屏翠,你覺得梓熒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和她只住了一晚,玉綃和晞月就接連出事了。”
屏翠暗中看了厲語陌一眼,嘲諷一笑,“梓熒性格很開朗,和大家都很合得來。我和她的關係也很好。不過,她對不熟的人向來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是麼?”厲語陌側目,嘴角上揚,低笑了聲。她故意將步伐放慢了,言語間總有試探的意味,“但是我很討厭她。她處事圓滑,爲人太過阿諛奉承,有點看不過眼。我估計玉綃的毒就是她下的,她之前還想栽贓給你。如此之人,實在令人鄙棄。”
屏翠臉上一陣異樣閃過,大抵是有些尷尬的移開了眼。但這微妙的動作卻被厲語陌一絲不漏地收入眼底。細細想來,如果嚴歌沒有企圖,怎會讓她換房?屏翠是嚴歌寵信之人,而她又是嚴歌的眼中釘。
兩兩相剋,物極必反。
“陌兒,到了。”
厲語陌回過神來,走進眼前的房間,她點燃一盞煤燈,細細觀察了下這精緻的閣房。
香爐裡不時飄來紫檀香,幽靜美好。榻邊便是窗,精緻的雕工,稀有的木質。窗外是一片蒼翠的竹林,淺看一眼,只見飛鳥盤旋,彩蝶撲香。景色美麗別緻。
這房間比起之前住的那間要好上千百倍。
“這兒你還滿意吧?”
“甚是滿意。”
屏翠爲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搖晃着,看那茶水暈開。她倚在桌上,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我聽說之前你問過屏翠棺木房的事情,那我現在告知你一件事。棺木房五日後便會開啓清理,但劉慧蘭已死,其餘守陵女嫌髒累,都不願去清理。我已向姑姑推薦了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厲語陌怔了半響,從驚疑中緩過神來。若非這人知道了她要做什麼,不然哪會這麼積極推薦她?
“我...知道了。”
“我現在還要去做晚教,先走了。你的包袱我晚教結束後會帶來。”
厲語陌忽而看見窗外竹影紊亂,甚是詭異。她腦中一轉,輕聲說道,“屏翠。晚上回來時小心點。這幾日死了幾個守陵的女子,我聽說這類女子死後怨氣最大,小心鬧鬼了。”
屏翠小心翼翼地扣上了門,眼中刀光一現,輕念道,“多謝陌兒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厲語陌爲自己斟了杯茶,淺嘗了一口。她心裡正盤算着,那幕後之人幾時會想對她動手。可能是一個月內,也可能是這幾天。或許…她猛然擡頭,是今晚吧?
午夜的鐘聲響起,厲語陌仍鎮定地坐在小桌旁,看着那門一開一合。屏翠滿身雨潮味走了進來。她將手裡的包袱放在桌子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怎麼?外頭下雨了嗎?”
屏翠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急急轉過身來,支吾着說道,“沒…你在房裡怎麼不點上
燈?這麼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如果我點了燈,你還會從門裡進來嗎?”
屏翠一愣,有點不知所以。低笑着走到桌前點了燈,隨後便坐在了牀上。“你這說的什麼話。難不成我還放着門不進,從窗裡爬進來麼?”
厲語陌也是一笑,“屏翠你也累了,睡吧。”她說罷,又吹熄了燈,和衣躺在了自己的牀上。
“太子妃,您這是何意?”屏翠的聲音低寒起來,隱隱有些顫抖。“爲什麼要在房裡點上迷香?”
“這不是很好嗎?可以幫助你更快入睡。”
“原來是這樣…”屏翠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就在厲語陌以爲屏翠睡着的時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驟然出現在她脖子上方,刀尖又利又準地刺了下去,無絲毫的遲疑。反射出嗜血的光芒,寒芒如刺,刮傷了她的眼。
厲語陌冷笑,往右側一滾,避開屏翠的攻擊,她極快的翻身躍起,踢落了那匕首。“看來是我大意了。”
匕首的寒光裡印出一張清秀的臉龐,正是屏翠。她的眼裡無一絲的慍氣,猶如一潭死水。那雙冰瞳正緊緊盯着厲語陌,嘴角仍帶着一絲淺笑。“你不是一直都有所防備的麼?從見到我的第一眼起。如果不是你疑心重,還點上了迷香,我根本就不會這麼快動手。”
屏翠一個空翻,穩穩落到了地上。
厲語陌踱步到她面前,輕嗅,屏翠的身上不僅有雨水的潮味,還有很重的泥土味兒,難聞得很。“這麼說,之前玉綃中的毒正是你下的?”
“呵,你以爲自己很聰明嗎?自你第一步踏入皇陵,就相當於一隻腳踏入了棺材裡。而那毒並非是衝着玉綃而來,是針對你,芳菲公主的女兒,當朝太子妃!”
厲語陌若有所思地撐起手肘,淡淡出聲,“你別冷笑了,再笑就演得不像了。屏翠可是溫柔如水,嫵媚動人的。不像你這般凶煞。”
屏翠微退了一步,快速撈起了地上的匕首,再度躍起身,又向厲語陌刺去,手還不斷交叉變換着動作,一時讓人眼花繚亂,“你都知道了,那我還有什麼理由讓你活着。去死吧。”
厲語陌一手也掏出匕首抵住,另一手伸向後頭,趁屏翠不注意時拔下了她頭上的髮簪,死死頂在了她的脖子上。而這時,她的匕首也正好劃傷了厲語陌的手。
“別動,不然我就刺死你。”
“原來太子妃也做這麼卑鄙的事。皇族之人也會使偷襲這種下流的手段。”屏翠滿臉的不屑,哐噹一聲將手中的匕首丟在了地上。
“如果你要殺我就快些動手,要是讓嚴姑姑看見了,你就死定了。”
厲語陌聲音冷了下去,幸好這人武功不高,不然她就要命喪皇陵了。“屏翠在哪裡?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我怎麼知道,那都是姑姑的意思,你有本事就去問她。”
厲語陌暗自冷哼了一下,“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屏翠的雙生姐妹吧?”
眼前的人
眸光翻涌,雖是怒火沖沖,但並未出聲否認。
“屏翠之前跟我聊過,她說自己是嚴歌的傀儡,語氣也很低落。這樣說來,她本就不願聽從嚴歌的命令。但你卻偏偏不同,爲什麼要這麼做?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眼前的人捏緊了拳,忽而帶上了一絲的哭腔,恨恨說道,“你懂什麼,像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女子又怎麼會懂得我們這些爲了活下去,而不惜付出一切的人。如果我不殺了你,姐姐就會死。”
“是嚴歌逼你的?告訴我原委,說不定我回皇城跟父皇說了後,還可以給你們一個公道。”
她沒有露出一絲高興的表情,反而是一片的木然,神情恍惚,“說了又如何?皇上哪會關心我的死活。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殺了你?只要殺了你,大人就會放我們一條生路。”
她說完,情緒又亢奮起來,有些抵抗,簪子很快刺破了她的脖子,鮮血滴落下來。
“大人?”厲語陌疑惑,眼前的人所說的指示之人難道不是嚴歌,而另有他人?
門外突然響起劇烈的敲門聲,嚴梓熒的聲音傳了過來,“陌兒,不好了,出大事了。”
厲語陌聞言,手一鬆,讓眼前的人鑽了空子。她飛快從窗臺跳了出去,消失在了無邊黑暗裡。厲語陌走上前打開了門,話語裡透着一些疲倦,“怎麼了梓熒?”
嚴梓熒也是一驚,“陌兒,你的手怎麼回事?流了好多血。”
“不小心打碎了瓷杯。小傷而已。”
“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嚴梓熒流下幾滴汗,氣喘吁吁,“現在出事了。鬼面出來了,玉綃在花園裡被它給嚇傻了。有人恰巧經過花園,也看見了那鬼面,說是樣子靈異得很。雖然那鬼面一下子就消失了,但玉綃還是晃不過神來,嘴裡一直嚷着什麼偃仙公主。”
嚴梓熒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時有人看見佛堂裡跑出來一個女子模樣的怪物,她也跑到了花園裡,不過那女子的長相甚是恐怖,她身上的衣服雖是守陵女子所穿,但是她的臉卻被劃得稀巴爛,而且還是個瘋子。”
厲語陌面色有些僵硬,“快帶我去看看。”
嚴梓熒應了下來,牽起她的手就往房外跑去。
花園
夜色涼如水,不見朗星,只聞蟲鳴,嘈雜紛亂。
衆多守陵女子都過來了,在她們中央的空地上坐着兩個衣衫破爛的女子。
“怎麼辦?姑姑偏偏在這時找不着人了。”
“剛剛鬼面真的好嚇人,還有那女子究竟是誰?如此奇怪。玉綃也好可憐。”
厲語陌撥開了人羣,衝到了最前方,急切地按住了玉綃的肩膀,看見她目光呆滯,嘴脣泛白,厲語陌有些心急,“玉綃,發生什麼事了?”
玉綃害怕地縮了下身,“鬼面…偃仙公主…”
厲語陌脫口而出,“你想說鬼面就是偃仙公主?”
玉綃驚恐的點了下頭,身體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