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要。”玉綃不由大哭起來，身子隨即跌在了地上。
她眼裡充斥着血絲，痛苦的看向了身旁站着的神色已恢復淡然的女子，“菡蕁，我敬你爲姐姐，你爲什麼要害死娘娘，爲什麼啊！娘娘之前便叫我要狠心一點，可是我卻…這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太軟弱了。菡蕁，娘娘雖待你不好，但也從來沒有要了你的性命，你憑什麼…”
菡蕁睫毛一顫，看向了玉綃，聲音嘶啞，一個一個字從喉嚨裡擠出來，“玉綃，我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厲語陌會憐你，不過是從四處漂泊流蕩的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你難不成忘了麼？厲語陌七歲時逃出過丞相府，她待你好也許是別有用心，虧你還那麼忠心。”
玉綃聞言大喊道，“那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娘娘，從娘娘第一次向我伸出雙手時，我就喜歡她了，如果沒有她，我就會成爲街邊的餓殍。從那時起，我便發誓，她是我唯一的主子。”
菡蕁冷哼一聲，目光掃視了下崖邊，如此淡漠涼薄，似乎看穿了人世寒冷的目光，毫無生機。她不再看跪在地上哭泣的玉綃，轉過身走遠了。
步伐堅毅，背挺得筆直，風捲起她的長裙，裹成一團，顯得她整個人消瘦清寒。
而這時，在斷情崖的山澗，慕白抱着厲語陌立在那峭壁上，聽着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和石塊滾動的聲音。
心中惆悵許久不散。
厲語陌用手揉了揉酸澀的太陽穴，輕輕一笑，“魚兒進網了，接下來就只是等着收網了。”
“你還真是有趣，”慕白好笑的看向了懷中的女子。“要是我沒來，你當如何？難不成就這樣掉下去摔死？”
厲語陌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悲不喜，“不過是賭一把罷了，若我贏了，便可以將身邊的隱患除去。若輸了，也無遺憾。而你定是會來的，不然昨晚又何必將那寫着‘菡蕁並非北峒國人’的字條塞給我？就算你不來，我就這樣死了也未嘗不好，至少不用擔心以後還會被人暗殺或是劫持了。”
“你…”慕白一時語噎，絕美的紫眸裡閃過一絲異樣，隨即收緊了抱着厲語陌的手，眉間閃過一絲愁緒。
若干年前，他也曾這樣抱過她，只是那時，少女的眼裡是一片乾涸的湖泊...哪裡有現在的流光溢彩？他真是越來越猜不透她了。
北峒國皇宮坤寧宮內
何凝煙身着金色絲綢褶皺長裙，上頭用上百種金絲繡着朝陽拜月飛騰的五彩鳳凰，腳下踏着的是尊貴異常的鎏金鞋，妝容也極盡華麗。
此時，何凝煙正坐在那高臺上的鳳椅上，面上閃過一絲的得意。這坤寧宮空置多年，皇后之位自從玉笙嫣死後一直空置着。如今，她已是這後宮中最尊貴的女人，那麼，如果皇上有心立後，或是羣臣力推上薦，這皇后之位只會屬於她，不由掩嘴輕笑了幾聲。
永壽宮再好，也不過是妃嬪的住所，她要做那萬凰之王，唯有坤寧宮才配得上她的尊貴。
“貴妃娘娘……”一個婢女突然小跑了進來，跪在了臺下。
“有事麼？”何貴妃緩緩說道。
“太子府的菡蕁拿着太子妃的腰牌進了宮，說是
要見您。”
“什麼？”何貴妃用力拍了下臺案，隨即發出了一聲響聲，“她也太猖狂了，難道不知道這宮中不比尋常地方，一不小心就會讓人抓了把柄麼？快把她帶過來，別讓別人看見了。”
“是。”那婢女微微福了個身，便出去了。不一會兒，便將菡蕁領了進來。
菡蕁看見坐在高臺上的何凝煙，眼裡極快地閃過一絲不屑，淺笑着說道，“娘娘還真是雍容華貴，典雅端莊，讓奴婢一看便心生敬仰。娘娘定是後位的最佳人選，興許很快便可母儀天下。”
“呵呵，這還用你說麼？本宮自入宮那刻起便註定了是鳳凰，不像某些人哪怕銜着鳳凰的羽毛，也是野雞！你也不用多言了，今天來找本宮是有什麼事麼？”
菡蕁眼裡憤恨一閃而過，她緊抓袖口，指尖直直嵌入肉中，又是一道血痕淋漓。
“娘娘可還記得答應奴婢的事？如今厲語陌已被我推下斷情崖，無一生還可能。那娘娘可以兌現諾言送我回國了嗎？”菡蕁淡淡說道。
“回國？”何貴妃輕笑起來，“你殺了厲語陌是好事，可是本宮何時允諾你，會送你回國？”
厲語陌在黑窯中都未能死成，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命斷崖底？菡蕁這死丫頭有什麼資格和她講條件！
“娘娘你……”菡蕁微微一驚，但很快冷靜下來。“娘娘兩年前便跟奴婢說過，只要奴婢將厲語陌殺了，您就跟皇上說，請皇上派人馬送我回國。”
“你也知道那是兩年前啊，現在已經沒用了。若是朝廷上追究起太子妃的死因，本宮儘量替你矇住，這已是本宮對你最大的恩賜了，不要不知好歹。”
菡蕁聞言，面上一寒。“娘娘，您不是想要當皇后嗎？若是您送我回國，我便請求姒花帝，助您當上皇后，若您不送我回國，我就將您當年做過的事都抖出來，讓您一輩子都當不上皇后，還有性命之憂。”
“你在威脅本宮？”何貴妃微眯了雙眼，“就憑你？姒花帝不僅不會理你，還會對你棄之如敝屣，你又算什麼？況且，你有膽量來這裡跟本宮說這些，就要爲自己的行爲承擔後果。來人，把這賤婢壓到慎刑司裡去。”
語畢，七八個婆子便上來拽住了菡蕁。
菡蕁咬緊了牙，身子被人猛然往後拖去，“何凝煙，你背信棄義，賤人。就你這人老珠黃的樣子，還妄想當皇后。就是新進宮的玥貴人，也比你好上百倍。”
何貴妃一聽，面上一怒，“菡蕁，本宮本想給你機會，可是你卻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要怪本宮了。而且你別以爲本宮不知道，那天本宮去太子府的時候，厲語陌敬我的那杯茶裡被下了劇毒，那毒可是你下的吧？呵呵，你從來都沒放棄過殺害本宮。”
那些拽着菡蕁的人忽地停了下來，使得她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菡蕁仰天笑了一聲，“那又如何？十七年前，我娘帶着纔剛滿四歲的我。來宮中找你，只是希望能有個容身之所。可你呢？對我娘又是諷刺又是辱罵。害得我娘羞憤不已，跳下了那萬丈深淵。你本來就該死。”
何貴妃斂了神情，雙手平攤，對着婆子們說道，“不用把人拖去慎
刑司了，直接拖去天魂牢。跟那些奴才說是貴妃娘娘帶去的。要他們好好‘伺候’。”
菡蕁一顫，聽聞天魂牢裡腐敗不堪，更有各種酷刑，進去的男子都沒了半條命。如此情景，淡定如菡蕁也亂了方寸，天魂牢可是羈押死囚的恐怖地方，她一介女子，怎能平安出牢？定會被人活活剝去一層皮。
菡蕁最後惡狠狠地瞪了眼何貴妃，滿臉不甘和仇恨地被拖了出去。
半響，菡蕁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何凝煙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隨後緩緩說道，“來人，給本宮更衣添妝，本宮要去見皇上。”
青煙嫋嫋升起，衣帶漸寬，如玉的美膚浸浴在鮮花之中，脂粉香氣溢滿宮殿。華貴端莊的容顏上猶帶嬌羞，甚是撩人。
足足耗去了半個時辰，何貴妃才帶着婢女來到了北峒帝的寢宮。
淡淡的檀香香氣瀰漫開來，何貴妃婉轉一笑，請示過後便走了進去。
“臣妾參見皇上。”
“不用拘禮了，起來吧。”北峒帝輕輕將何凝煙扶了起來。
“貴妃娘娘還是一如往日的華美啊，真讓慕某讚歎。”
何凝煙聽見這柔和的聲音，這才發現房內還有另一個人在，連忙微微擡眸，乾笑着，“讓慕宮主見笑了。”
“不會，本宮主覺得貴妃娘娘這般打扮，端莊中不失靜美。倒有了幾分國母的氣息，挺好的。”慕白半眯着紫眸，淡淡說道。
何貴妃面上一寒，心裡卻暗暗唾罵起慕白來，他這分明是在北峒帝面前說她不識分寸，一心貪慕皇后之位，這樣只會使皇上心煩。
“好了，凝煙你先回去吧，朕和慕宮主還有話要說，晚些朕再去看你。”
何凝煙雖心有不滿，但心中還是頗爲畏懼北峒帝，福了個身就要退下。只是這時慕白卻突然出聲，“皇上，不用讓貴妃娘娘這麼快離開。本宮主今日進宮，其一是爲了看看皇上，另一便是想要向貴妃娘娘討一個人。”
“慕宮主請說。”何凝煙心裡不知爲何有些慌亂，她遲疑片刻纔開口。
“我想討之人便是方纔被娘娘抓去的婢女菡蕁。”慕白一笑，眸子中卻是迷霧濛濛。
“慕宮主，本宮從沒有抓過什麼叫做菡蕁的婢女。”
“是麼？那麼，剛剛被你關進天魂牢的那個婢女是誰呢？”何貴妃聞言，愕然擡頭，這男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皇帝聞言，心底有了些慍氣，“凝煙，你在宮中待了這麼久了，難道心裡還不清楚麼，這天魂牢是關押重囚的地方，怎可關押婢女？你太不會做事了，虧你還是朕的貴妃，真讓朕寒心！今天起你便待在寢宮裡吧，一月之內都不準出來。回去吧。”
何凝煙一聽，渾身一顫，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心中越發痛恨起慕白來，她只得低垂下頭，由婢女半扶着走了出去。
慕白見此，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紫眸如紫羅蘭一般美豔，勾人心魄。咋一看，白袍微拂，桃花柳面，如同天仙一般的翩翩君子。
四周無言，北峒帝瞅着慕白，無奈的嘆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