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岳飛是一名優秀的軍事統帥,似乎天生爲戰爭而生,但並非一個合格的官員,政治敏銳性太差,而在大宋這個軍人地位並不高的朝代,很容易受到來自朝廷內部的明槍暗箭,這是黃縱所深深憂慮的。
而同爲年輕一代的優秀將領,趙君卻沒有這個致命的缺陷,一手文,一手武,運用到風生水起,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軍人現在竟然成了大宋的郡王,不由得讓人感嘆人生的變化無常。
對於趙君這幾年如彗星般的崛起,黃縱很感興趣,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他的信息,在進行分析之後,黃縱隱隱有這樣一種感覺,這個趙君似乎天生就有一種異於常人的預見性和洞察力。從東京城帶一名帝姬突圍專門跑到應天府,等待趙構登基,有了從龍之功。在是否南巡,雙方官員爭執不休,皇帝遲遲無法下定決心的的時候,趙君一篇《論持久戰》指出南巡是戰略性撤退,給予皇帝政治和軍事上最大的支持。到了揚州後平定苗劉之亂、黃天蕩一舉殲滅南侵金兵,每一次趙君都先知先覺,比別人快一步。
而去年趙君認祖歸宗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黃縱仔細研究了官方的以及報紙上所登的有關此事的各種消息,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是趙君窺視皇位的第一步,只有趙家子孫才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和阻力獲得士大夫以及民衆的認可,當今皇上趙構年齡比趙君大不了幾歲都值青年,趙構可能放棄皇位嗎?不可能那麼一個閒散的王爺靠什麼能取得皇位,只有靠軍隊用武力了,那麼由此推斷出趙君絕對不會放棄軍權,特別是對自己一手締造的揚州軍的控制。
在這種皇位篡奪的世間最兇險和無情的鬥爭,黃縱自然要替岳飛考慮,趙君還有後手而且贏面還很大,所以他選擇站在趙君這邊,當然也不是盲目跟隨,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把自己後路堵死。
這種考量同樣出現遠在千里之外的仙人關的川陝大軍中軍大帳中,作爲川陝宣撫使的吳階,同樣接到了趙君的來信。
吳階今年四十歲,正值男人事業上的黃金年齡,他拿着趙君的信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說什麼,他旁邊站在以爲大將,正是他的堂哥吳大柱。
“大柱,郡王曾經是你的部下,對此人你怎麼看?”
吳大柱曾經是中央禁軍天武軍一名軍指揮使,在東京保衛戰中,恰巧趙君是他的部下,也算熟悉。也是聽得趙君指點,在東京保衛戰失敗後,想辦法離開了東京回到秦風路,參加了其堂弟所在的涇原路軍,隨着吳階屢獲戰功一步步崛起,吳大柱也跟着升遷,現在已經是川陝大軍的一名廂指揮使,也是吳階信賴之人,所以趙君的來信他自然看過。
現在聽吳階詢問,吳大柱想了想搖搖頭說:“此人我看不懂,看不透。”
“呵呵,這個趙君不安心做閒散郡王啊。”吳階笑了笑:“也罷,再幫他一把,這個人情,可是天大的人情啊。”
“晉卿(吳階的字),你不打算攻打鳳翔府了?”吳大柱聽出了他的意思。
“我們川陝大軍猶如一直猛虎,只有傲居山林才能稱王稱霸,如果冒然離開秦嶺,進入關中腹地,就好比虎落平陽,連條犬都不如!所以,堅守各個關隘,不得外出!靜觀其變!”吳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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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柱想了想,又問到:“那朝廷的旨意.......”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況且這種等待不會持續多久的。”吳階很有信心。
岳飛、吳階兩支大軍都採取了守勢,但是江淮一帶的張俊看到岳飛遲遲拿不下許州,再也忍耐不住,又開始催促軍隊對徐州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一連三天卻沒有收穫,部隊倒是折損不少,士氣也開始低落。
時間已經到了五月中旬,傍晚時分,攻打了一天的宋軍開始疲憊的回到營房歇息,而張俊也換掉一聲盔甲,穿上了便服,隨便吃了一點飯菜,就躺牀上休息,一連幾天的戰鬥,他也感到有些疲憊。
正睡得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嚇得一咕嚕爬了起來,披上一件外套衝出了大帳,天已經黑定了,外面一片混亂,在大營的西南方燃起了沖天的火光,顯得格外醒目。張俊心裡一緊,那正是後勤營所在地,堆放糧食和輜重的地方!
張俊大急,一把抓過旁邊的護衛問道:“怎麼回事,說?!”
“主帥,我聽說後勤營糧草被燒,好像是金兵偷襲。”那個護衛趕緊回答。“胡說,這個時候怎麼會有金兵偷襲?”張俊一把推開他,大叫了一聲,“跟我去看看!”十幾個護衛趕緊跟了上去,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聽到有人高呼:“金兵襲營,不好了金兵襲營。”原本混亂的場面更加不堪。
張俊一看情形不好,這樣子搞不好會炸營的,連忙讓護衛牽來馬匹,上了戰馬後大聲喊道:“快,傳我命令,各個主將收攏自己的兵馬,不準亂跑!組織兵力救火。“
幾個傳令兵趕緊四散跑開,分頭傳令,而張俊騎着戰馬在護衛的簇擁下,向失火方向跑去,但是火越燒越大,也驚動了相鄰的一些營房,跟着混亂起來。
而宋軍軍營裡的火光和混亂情形,很快引起了徐州城金兵的注意,完顏昂親自登上城樓,遙遙觀看宋軍軍營。
“將軍,該不會是宋兵使詐吧,引誘我軍進攻?”旁邊一位副將說道。
“哪有燒這麼大的火來引誘?”完顏昂大笑道:“定然是宋營不小心走火,引起了混亂,正是天賜良機。來人,命令柺子馬立即出城,襲擊宋營!”
隨着完顏昂的一聲令下,不一會兒大批精銳騎兵從徐州城衝出,直奔已經混亂不堪的中軍大營。
“金兵襲營了,快跑啊。”有人大喊起來,本來已經亂作一團的宋兵聽到這個消息,一個個慌作一團,爭先恐後向營房門外跑去。
“將軍,中軍大營已經亂了,金兵已經出城襲營。”在中軍大營的右側,是另外一支軍隊的營房,一個士兵正在向一名中年武將稟告,他正是第四廂廂指揮使牛皋。
“哈哈,放的好,立即集合軍隊,出營,趁着夜色回撤!”牛皋大笑道。
同樣在另外幾個營房也發生着同樣的事情,軍隊在主將的帶領下,有的打着救火的名義,有的說要去狙擊金兵,紛紛出了軍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