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王瑞接到馬方的消息,說是已經約好劉猊晚上在汴京城的天香樓見面。
天香樓在汴京城很有名,王瑞一身文士打扮,獨自一人趕到那裡時候已經夜幕降臨,天香樓裡卻鶯歌燕語,熱鬧非凡。他剛進門就看到馬方迎了上來,低語了兩句,兩人就上了二樓,進了最東邊的一座雅間。
房間中間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菜餚,而只坐了一箇中年男人,身穿一身華麗的絲綢長衣,帽子邊上插着一朵紅花,只是相貌看上去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特別是那雙小眼睛露出一種貪婪的神色。
他見到王瑞進來,也不起來相應,只是向馬方說道:“他就是拜訪我的王老闆?”
“正是在下。”王瑞也不生氣抱拳笑了笑,就坐在了下首,順手拿起酒壺給劉猊斟滿酒。劉猊看到王瑞對自己倒是很殷勤,臉上也就緩和了許多。
“不知王老闆找我有什麼貴幹?”劉猊開門見山。
“給劉將軍指點一條明路。”王瑞微笑道。
“你是什麼意思?!”劉猊聽了臉色變了,警惕看着王瑞。
王瑞倒也平靜,夾了一口菜放到嘴裡品嚐了一下,然後才說道:“現在宋軍三面合圍汴京城,金人又要撤退至北方,請問劉將軍,憑您手下的幾萬士兵能否守住汴京?”
“你,你到底是何人?”劉猊一臉驚懼。
“大宋樞密院諜情部部長,王瑞”
聽王瑞報上了自己的真是身份,劉猊嚇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大喊了一聲“來人!”,立即從隔壁的雅間衝出了四個士兵,拿着明晃晃的腰刀對準了王瑞和馬方兩人。
馬方有些緊張看着王瑞,但是王瑞卻不動神色,依舊坐在那裡端起了一杯酒,慢慢品味。
“我說過,我是給來劉將軍指點明路的,不妨先聽聽如何?”王瑞微笑看着劉猊。
劉猊看到王瑞如此鎮定,又想了想然後呵退四名士兵纔對王瑞說道:“那就快說,如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本將軍不客氣!”
“前面我已經說了,現在汴京城危在旦夕,你們根本不可能守住,既然看着將要成爲我大宋的俘虜何不如棄暗投明?”
“你是說讓我投降於大宋?”劉猊有些詫異,沒想到王瑞會這麼說。
“不止是你,而是你的叔父,大齊皇帝劉豫投降於我大宋。”王瑞悠悠說道。
“啊…….”劉猊有些驚呆了,王瑞的胃口竟然這麼大。
“古人云,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齊國領土已經被我大宋收復一半,而汴京又不保,你們所依靠的金人也棄你們不顧退卻至河北,你想你們要麼被徹底殲滅,要麼投降,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出路嗎?”
聽了王瑞這番話劉猊無言以對,他作爲齊國的樞密使,更瞭解當前形勢,就憑自己手中十萬齊兵想要對抗數十萬的大宋士兵那簡直是白日做夢,以前好歹有諸如汴京城這樣高大的城牆作爲屏障,但是大宋那叫什麼紅衣大炮發明出來以後,城牆就如紙糊一般,根本經不起幾炮,現在的大宋皇帝不就是依靠這種威力無比大炮奪取的皇位的嗎?
現在聽了王瑞的話,他有些心動了。說話口氣也緩和了許多:“王將軍,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大宋皇帝的意思?”
“自然是我們陛下的旨意,這樣重大的事情,我豈敢假傳聖旨?”王瑞聽了有些不悅。
“這倒也是。”劉猊點點頭:“只不過如若我們大齊投降於大宋,會如何處置我叔父?”
“你叔父棄暗投明,使汴京城的百姓免遭生靈塗炭,這乃大功一件,我大宋皇帝陛下必然會對你們劉家封爵,保你們一世富貴!”王瑞回答道。
“這恐怕無法打動我叔父。”沒想到劉猊搖搖頭說道:“除非保留大齊國號,但是大齊可以向大宋稱臣納貢,至於國土,依舊保持現在的大齊所控制的地區,但是可以將汴京以西讓給大宋。”
王瑞看到劉猊開始討價還價了,心裡倒也高興。但是他提出的這些條件自己是無法答覆的,但也不能馬上拒絕,免的直接談崩。想了想說道:“這樣,劉將軍找個適當機會向你叔父談談,同時我也要將劉將軍的想法向大宋皇帝陛下彙報,不若今天先談到這裡,再約時間談如何?”
劉猊聽了點點頭,這種大事在座的都是臣子自然無法做主,況且自己的叔父是否同意自己心裡也沒十分把握,於是兩人邊拋開正事,邊吃酒邊談起風花雪月來,倒也其樂融融。
酒宴結束,第二天一大早王瑞坐上馬車離開汴京城直奔應天府。應天府已經在前兩日被宋軍拿下,不過趙君並沒有進城,行宮依舊設在第一軍團中軍大營裡。王瑞快馬加鞭,當天傍晚時分就趕到了中軍大營,正碰上趙君正在和賴布衣商議下一步進攻汴京之事,聽到王瑞的彙報,頓時大喜。
“劉猊說要保持大齊國號和地盤,臣不敢擅自做主。”王瑞最後說道。
“不行!”趙君斷然否決。“劉豫想要榮華富貴,朕可以給他,也可以保證他們劉家一家平安,但是還想當皇帝,絕對不行。”
“臣明白了。”王瑞回答道。
“你明日回汴京去,繼續和劉猊談,最好能見劉豫一次,朕的底線已經告訴你,談的攏最好,如若談不攏就打,但那個時候他劉豫就是我的階下囚,能否活命就要看朕的心情!”
王瑞告辭離開後,賴布衣才說道:“對於僞齊的朝廷大臣,我們也可以網開一面,非罪大惡極之人,都可以既往不咎,這樣可以減少劉豫在朝廷的阻力。”趙君聽了想了想就答應了,不過他又說道:“我們想和談,但是也不能讓劉豫藉故拖延,給他一個月時間,過時之後我們立即攻打汴京城!”
就在王瑞爲此事來回奔波之時,劉猊也進了宮,在垂拱殿見到了自己的叔父,大齊皇帝劉豫。
此事的劉豫沒有一點作爲皇帝的那種飛揚跋扈,而是一臉憂鬱,比平時看上去蒼老了許多,他見到劉猊來見,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侄兒,今日見朕,有何事?”
“官家,臣又要事相告。”劉猊回禮道,又看了看左右的宦官宮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豫自然明白劉猊的意思,屏退了衆人,這個時候劉猊才說道:“大宋皇帝派人和臣秘密聯繫,希望官家您棄暗投明,投降於大宋。”
聽了這話,劉豫頓時勃然大怒,“劉猊,你好大膽子,竟然敢私通大宋!”
“臣不敢,臣也是爲大齊,爲官家您着想啊。”劉猊趕緊喊冤枉。
“哦,你切說說看。”劉豫餘怒未消的模樣。
劉猊心裡明的像鏡子一樣,自己的叔父內心的想法自己怎麼不知,當初能投靠大金,現在爲何不能投靠大宋?只不過抹不開面子而已。於是他就將當初王瑞的說辭給劉豫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官家,現在大宋和大金國力此消彼長,更應該看清形勢纔對。”
劉豫聽了默然,這些道理他豈能不知?但是自己曾經是宋人,投靠金人才自立國號,現在又要投降宋人,大宋皇帝會對自己怎麼樣?
“臣曾經給那個王瑞說,如若讓我們大齊投宋,必須保留大齊的國號和地盤。”劉猊最後咬咬牙,說出了他和王瑞最後所談的條件。
劉豫聽了心裡有些不悅,這不是越俎代庖嗎?揹着自己這個皇帝和宋人談判自己的歸宿?不過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和宋人聯繫還要靠劉猊,況且劉猊提出的這個條件也符合他的心意,只要自己能繼續當皇帝,給誰稱臣都一樣。
“好,就依你之言和宋人談判!不過也不能失掉我大齊的尊嚴,好歹我手裡還有十萬精兵!”劉豫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