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四年十二月初四,揚州瓜洲碼頭。
天陰沉沉的,北風呼嘯,在瓜洲水師基地港灣裡有一支船隊即將遠航,碼頭上都是來送別的人羣
不同於平常的相送,船員們依依不捨,相送的家屬多爲女子,有的甚至帶着孩子,一個個淚水連連。而趙君帶着幾個護衛站在一邊,旁邊則是一身戎裝的種彥燕,默默的看着這一切。
這是一支沒有懸掛任何旗幟的船隊,雖然是清一色的揚州水師戰船,但是上面卻沒有身穿大宋水師盔甲的士兵,而是服裝各異,顯得有些雜亂。
兩個月前,趙君答應了一賜樂業人大長老沙拉的請求,組織一支船隊護送她回到遙遠的家鄉——聖地耶路撒冷。從瓜州出發,沿江向東經過長江口然後折向南,沿着大陸海岸線,經過泉州,穿過澎湖(臺灣海峽)到達廣州,經過南海到達呂宋,然後穿越滿刺加(馬六甲)海峽到達印度洋,再向西一路到阿拉伯半島進入紅海,最後在約旦登陸步行前往耶路撒冷,全程不下兩萬裡。
雖然高薪一賜樂業人聘請了兩名曾經遠洋而來的大食人做嚮導,但是趙君還是根據自己後世的地理知識指出了這條航線許多重要地方,這讓沙拉驚爲天人,難道這個男人去過遙遠的西方?
趙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好歹這個聰明的女人就要走了,一切疑惑都隨她而消失。
船是趙君提供的揚州水師三艘最大噸位的海船,上面還安裝着揚州水師最新的紅衣大炮,另外還有兩艘輕型船隻。船員的來源共有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共計五百人,是以越國候的名義,在揚州城百姓中高薪聘請有志之士護送賜樂業人遠航,招聘之人年齡在15——50歲,職業不限,家世不限,個人是否清白不限,只要經過考覈以後就可以上船。
讓趙君感到有些啼笑皆非的是最後報名上來的人員大部分都是城市中的潑皮混混、破產的手工業者還有涌入到揚州城的流民,甚至還有幾個屬於沒落的地主家的庶子。這讓趙君不僅想起在歷史上大航海時代,那些在海上進行冒險的船員,大部分也是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員,而就是是他們帶領人類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而另一部分人員都是軍人,是在揚州水師內進行招聘,士兵們是否願意參加一切憑個人自願,薪水自然高的離譜。當然購買船隻和招聘人員的費用全部由一賜樂業人出資。
所招募的水手僅僅只訓練了兩個多月就倉促起航,也是不得已爲之,現在正盛行北風是船隻南行的最佳季節,再晚點等風向轉變就麻煩了。
趙君的面前站着兩班人,一班是一賜樂業人大長老沙拉帶着十幾個她的族人,他們都是自願追隨沙拉返回遙遠的家鄉。而另一方則是這支特殊艦隊的負責人——原大宋水師海上陸戰隊營指揮使種彥木和另外幾個軍人,他們算是這首遠洋艦隊的指揮官。
種彥木主動報名參加這次九死一生的遠航實在有些出乎趙君的意料,他實在不忍心正青春年華的他很有可能客死他鄉,畢竟還是鍾家子弟,於是趙君還暗示種彥燕去勸勸他,但是沒有用,種彥木只說了一句話就把種彥燕給憋了回來:“經常聽趙將軍說世界很大,所以,我想去看看。”
是啊,世界的確很大,再過四百年,人類將進入偉大的大航海時代,而種彥木這個本來籍籍無名的年輕人,由於自己的穿越而來,開始成了這一偉大事業的先驅。是趙君沒在勸阻,而作爲在水師中招錄的五百名士兵中職位最高的他,沒有懸念的被任命爲這支艦隊的艦長。
“祝君一路順風,早日完成心願。”趙君笑着對沙拉說。
今天的沙拉依舊穿着他們傳統的服裝,寒風吹過,整個人似乎都像要飄起來。
“多謝趙將軍您的熱心和仁慈,您將是我們賜樂業人永遠的朋友。”沙拉看着趙君,聲音很清脆:“如若將軍有機會,歡迎到耶路撒冷做客,您將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到時候您站在聖殿山上,再撫摸哭牆,我想您一定會有不同的感受。”
“如若有機會,一定。”趙君回答。但是兩人都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就做當是最美好的祝福吧。
等到沙拉一行人上船,趙君這纔回頭對着種彥木說着:“好好保護沙拉,一定要活着回來!”
種彥木依舊一身大宋水師戎裝,他點點頭,看着旁邊眼眶微紅的種彥燕,笑着說:“姐,你哭什麼呀,弄得這麼生離死別。等我再回來的時候,我可不希望你還是一個人,眼光不要這麼高嘛,我我們主帥也挺適合你呀。”
“你?!”種彥燕沒想到他突然說出這句話阿來,頓時又羞又氣,狠狠瞪了種彥古一眼,乾脆走開。剛纔那有些傷感的氣氛也蕩然無存,周圍的士兵跟着鬨笑起來,今天不同於往日,大家都清楚今天一離開就意味着死別。所以面對自己的主帥也顯得毫無顧忌。
趙君有些尷尬,不過在這個時候也好說什麼,於是就笑罵道:“快滾,那要等你回來才能看到!”衆人又是一陣鬨笑,然後才上船。
等到戰船起錨,最後消失在天際中,相送的人羣也慢慢散去,趙君依舊看着滔滔的江水默然不語,種彥燕和他並排站在一起,那些後衛們都知趣的走開。
“你在想什麼?”這個時候種彥燕輕聲問道。
“你知道嗎?你弟弟在創造歷史。”趙君突然說了一句,種彥燕不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聽過一句話嗎?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總有一天這片藍色的海洋,甚至頭頂上的星空,都會被我們所征服。”趙君喃喃道,雖然在他原來的那個時空人類還沒有做到。
但是他堅信。
種彥燕這次沒有再斥責趙君胡說八道,她總感覺今天這個男人似乎和往日不同,他的心中似乎被勾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以至於那麼瘋狂的話從他嘴裡說出,放佛都一切那麼自然。
就如同他力排衆議,和那個叫沙拉的異族女人一起發瘋,竟然搞出這樣一次遠航。
看不懂,看不透,就如同在東京第一次見到一樣,這個男人有時候是那麼熟悉,有時候有是那麼陌生,但卻深深的吸引着自己。
“喂,盯着我看什麼,我可不喜歡像別的男人那樣,頭上插一枝花讓你們欣賞。”趙君看到種彥燕有些出神看着自己,不由得開起了玩笑。
“你有什麼好看的,大色狼。”種彥燕也感覺到了自己失態,臉色微紅,不過嘴裡可不饒人。
趙君對於種彥燕私下稱呼自己爲大色狼感到很是無語,就忍不住反駁道:“喂,種小娘子,說話做事可要有證據,我什麼時候沾花惹草禍害良家婦女了?你說出來給我看看!”
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傳來一個驚喜清脆的女聲:“趙公子、趙大哥,我總算見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