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杭州週刊突然登載了一篇文章震驚了整個杭州,是一篇類似於回憶筆記形式,而作者則是園真大師,記錄了在金五國城見到太上皇趙佶的情形,是用白話文這樣的寫的:“貧僧於五國城內一座土山之下地窖中見到太上皇,室內頗爲狹窄,陰暗無光,太上皇蜷縮在草堆上,一身粗布麻衣………”文章用平靜的口氣詳細描述了見到趙佶其情形,倒也無誇張,只是隱去了所談話內容。
最後還詳細談到了靖康之恥后皇室被達金朝京師會寧府時,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見金人舉行獻俘儀式的情景:“二帝及其後妃、宗室、諸王、駙馬、帝姬被逼穿上金人百姓服飾,頭纏帕頭,身披羊裘,袒露上體,到金朝阿骨打廟去行“牽羊禮“。可憐朱皇后忍受不了如此奇恥大辱,當夜自盡。”…….
此文一出,當他的杭州週刊頓時銷售一空,故揚州報社不得不加印數量,投放市場,而兩天後揚州評論也轉載刊登此文,引爆了整個揚州乃至建康等城鎮,以揚州和杭州爲重心,迅速向周圍城市擴展。
整個江南憤怒了。
當時無論士林還是百姓,只知道靖康之恥后皇室被金人掠到北方後肯定會受到很多苦頭,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受到如此人格和肉體上的侮辱,以德配天,以禮治國的儒家思想深入骨髓裡的宋人,竟然沒想到天下之還有如此野蠻殘忍之事。
普通百姓在茶餘飯後聽了這些消息忍不住罵娘,說金人實在不是個東西,竟然幹這樣缺德事。而那些士子們卻不那麼客氣,稿子如雪花片飛向這兩個報社,痛斥金人之殘忍無道,哀我兩帝及皇室處境之悲慘,最後毫不客氣的指出和如此殘忍的女真人談議和,而不管二帝等前輩親人的處境,號稱以孝立國的大宋趙家,如何有臉面在教育訓導天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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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秦府
秦檜坐在書房案牘邊,臉上鐵青,盯着案牘上放着的一張報紙,正是昨天出的杭州週刊。
對於那篇文章中的描述,他私下認爲很真實,曾經他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被俘到金國,遭受到了奇恥大辱,只不過他比較幸運又回到了大宋。有時候夜深人靜偶爾想起這些遭遇,內心中也是憤怒不已。
但是這個篇文章出現的時間不對啊,正是大宋使者要出使金國進行和談之時!他確信這篇文章一出,和談會再生波瀾。
一定是背後有人在搗鬼!作爲德高望重的園真大師,爲什麼不在當初給趙君認祖歸宗之事說這件事?如果那個時候說出,自己還有迴旋餘地,等到士林平息這陣風過去,然後在提議和,阻力自然小很多。
是不是那個趙君?秦檜突然想起了隱居在龍井山上過逍遙王爺的揚州郡王。
還有那個杭州週刊,每每和朝廷唱反調,秦檜早就對其看不順眼,找個藉口想一封了之,無奈一直找不到合適機會,後面還有戶部尚書黃天樂撐腰,甚至後面還有宰相李綱的影子,所以沒有下手,現在終於出了這個簍子,這讓秦檜也後悔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書房房門突然被推開,只見万俟卨慌慌張張闖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一張報紙。
“相爺,大事不好了,你看。”万俟卨揚了揚手中的報紙。
“慌什麼!”秦檜呵斥了一句,万俟卨這才感覺自己失態,趕緊站直了身子抱拳行禮,完了又舉起手中的報紙想說什麼,卻又被秦檜打斷:“這事我已經知曉。”
“相爺,那怎麼辦?據傳聞杭州士子們羣情激憤,紛紛寫文章抨擊朝廷議和之事,看來這次議和又要夭折。”万俟卨說道。
秦檜想了想,“我進宮面聖一次,聽聽官家的說法。”畢竟朝令夕改並非好事。
“好,好,那就請相爺快去。”万俟卨急忙說道。
秦檜也不再耽誤,換了一身朝服然後坐着馬車到了城北的皇宮,通報了一聲,很快得到迴應。秦檜進宮直奔垂拱殿,在那裡他見到了一臉陰沉的趙構。屏退了太監宮女等閒散人員,秦檜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官家,你曾看到昨日的杭州週刊?”
“捅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朕怎會不知?”趙構冷笑到。
“那官家您的意思?”
“朕的意思?朕還有什麼話能說?”趙構突然發怒:“你作爲當朝宰相,爲什麼不把那個園真早點趕出杭州,讓他在那裡亂說?”
秦檜沒想到趙構突然把火發到自己頭上,那個園真可是你官家親自安排到顯忠寺的,還讓好生照顧,現在怎麼怪我了?
但是這番話只敢在心裡誹謗,嘴上卻說道:“是老臣考慮不周祥,請官家治罪。”
趙構也知道剛纔自己說的是氣話,板子是打不到秦檜身上,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這篇文章是赤裸裸的打朕的臉啊,爹爹兄長以及衆長輩兄妹,在金國受到奇恥大辱,我作爲一國之君還和金人議和,秦愛卿你說說,朕是不是不孝不忠之人?”
秦檜聽了趕緊施禮道:“官家提倡議和是爲了大宋國運着想,是爲了不讓大宋百姓再遭到生靈塗炭,此乃大孝大忠啊……”
“哎……秦愛卿你這麼認爲,可是別人不會這麼說,我估計現在天下百姓都在罵我趙構爲不忠不孝之人啊。”趙構一臉慘笑。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宦官匆匆走了進來,稟報道:“啓稟官家,據杭州府尹來報,有大批士子百姓組成的遊行隊伍從浩浩蕩蕩向皇宮方向請願而來,另外李綱李大人,黃天樂黃大人等人也在皇宮外,請求見官家…….”
“看吧,逼宮的來了。”趙構對着秦檜說道,他還沒有給秦檜說,深宮中的隆裕太后聽聞趙佶的小叔子趙佶竟然遭此大難,也哭了好幾次,這都是變相是施壓啊。
秦檜想說什麼,張張嘴卻沒有說出來,只好微微低着頭不再說話。
“告訴李愛卿等人以及遊行士子,朕決定取消和金國和談,一切再議。”趙構說完這句話,彷彿全身沒有了力氣,癱坐在了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