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因着昨日向安塵告了半天假,所以今日格外刻苦些,自然是爲了將昨日落下的功課補回來。
安塵專門送給他練功的劍劍身稍短,他這樣的身高如今用着正好,小短劍在他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風,比之昨日劍招氣勢顯然又要強上許多,安塵看着他的身形也沒昨日那般偶爾滯澀,已經能頗爲流暢的練完這一套劍招了。
看着阿槿練完最後一招,安塵有些滿意的點點頭,阿槿極爲聰慧,很多難點一點就透,安塵也從不吝嗇誇讚,將練完劍氣喘吁吁的阿槿招到自己身邊,拿過一旁的帕子幫他擦淨臉上的汗珠,讚道:“阿槿今日又有進步了,比昨日純熟很多,確實很用功呢。”
阿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撓撓頭,道:“謝謝大師父。”
“阿槿如今便是欠缺在力道上,不過這個隨着阿槿長大,便能自然地慢慢增強,今日阿槿要做的便是將這套劍法運用到能活學活用,隨手拈來,不單純拘泥於招式。”
“嗯。”
安塵看着他,又拍了拍他的頭,言語中帶着笑意道:“你今日若是做到了,明便叫阿塔再來與你比試一番。若是贏了,我便教你運氣施展這套劍法。”
“真的!?”阿槿有些驚喜的擡頭看着安塵,修煉場中同一時期來修煉的魔界小孩都知道阿槿的厲害,誰都不願和阿槿動手,其餘的人又自覺長阿槿太多,不能以大欺小,所以阿槿曾想找人過招都沒人陪。
後來安塵看他這樣想與人對戰,便半誘惑着半威逼着每隔一段時間就找一個修爲相當的人來和阿槿切磋,因此,與安塵爲阿槿安排的這些人切磋,便成了他唯一可以和別人過招的機會。
“自然當真。”安塵笑着拍了拍他的頭,笑道:“不過阿塔進步也很快的,比以前幫你找的那些人進步要快很多呢,你需得加油練習哦,上次你可輸過一次了。”
“好!”阿槿有些興奮的點點頭,立馬又跑去練習起這套劍招來。
安塵坐在一旁看着他,偶爾出聲提點一兩句不當之處,自從術隱將阿槿交到安塵手中,她的日子倒是過得更加悠閒又不會無聊起來。擎蒼不在,瞳慕需要養傷,所以只剩術隱暫行尊主之職,更沒時間來教阿槿了。
這師徒兩正自練着功,修煉場上的喧鬧聲忽而停了下來,初時安塵一心在教習阿槿還未曾察覺,直到那邊廂傳來一陣異樣的喧鬧,似乎是有人齊齊拔出兵刃,安塵這才擡眼看過去,這才發現氣氛不對。
修煉場上小小的魔界衆人全部都停止了修煉,神情嚴肅的看着門口的人,更有甚者,已經將兵器拿在了手中,隨時準備衝過去廝殺。
安塵看向門口,一襲白衣的女子臉色平靜毫無懼色,她身後跟着的小婢女也不曾慌亂。
神君——沈麟。
安塵看清來人後不禁皺眉,這人來修煉場做什麼。
雖然知道沈麟經常來找擎蒼,但多是私下,這樣明目張膽的出現在魔界怕是有些不妥吧。
看着自己這邊的人馬如臨大敵的模樣,安塵朝天翻了個白眼,若是有旁的管事的在便好了,她可不願意去管這些。
可惜了,沒有人在。
安塵之能認命的往人羣那邊飛過去,直直落在修煉場前方,擋在雙方中間。
魔界衆人看她過來,神情稍鬆,有些性子急躁的看着她來了便吵嚷着要上去相鬥。安塵擡手止住躁動的人羣,衝着沈麟微微點了點頭,道:“神君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沈麟看着終於有個能主事的人出來了,挑了挑眉,道:“我好意來道賀,遠來是客,倒是不知魔界原來是這樣待客的。”
“神君難道不知我兩族積怨已久?我魔族衆人未曾向神君發難已算禮待,神君若是有什麼事,直說便是,我族都是直爽性子,無用的客套話魔族向來不會多說。”安塵有些不耐,最討厭與人多費脣舌。
沈麟淺淺一笑,也不再繞彎子,直言道:“我是聽聞魔尊得了個兒子,特來道賀的。”
安塵斷然道:“魔尊不在,神君請回吧。”擡手便是送客的姿態。
沈麟不爲所動,依然站在門口,笑道:“我知道魔尊不在,只是來看看孩子。”
聽了這個理由,安塵頗爲狐疑的看着她,卻見沈麟轉身從婢女手上接過一個錦盒,紅色的錦盒上扎着黃色緞帶,倒確實像是來送禮的。
身後的魔界衆人也在吵吵嚷嚷着,無外乎就是讓安塵不要信或是索性將沈麟趕出去的話。安塵雖然對她來意存疑,但還是擡手製住人羣中的吵嚷,道:“衆位散了吧,神君若是要行不軌之事,哪會只帶着一個婢女便親自登門,無需憂心。”
魔界衆人對安塵的看法也早已改觀,三三兩兩的散開了去,不過目光總還是看着這邊,若是萬一有什麼異動,隨時都會上來。
沈麟看着安塵臉上一臉不信,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聲道:“安塵姑娘應當也聽說過我之前的事,所以我喜歡小孩子姑娘覺得有什麼奇怪麼。只是單純的來看看阿槿而已,姑娘不用緊張。”
沈麟叫安塵姑娘,而不是右護法,便好像拋開兩人身份只是普通人之間的談心,聲音輕到只有她們三人才能聽見,幽幽似嘆。
安塵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對這位神君曾經的遭遇自然有所耳聞,心中對她倒也有那麼一絲惻隱,而且此人因着擎蒼的緣故,倒是不會向魔族發難。
這人應該早先便見過阿槿了,看她模樣,也確實不像要做什麼事情,安塵思慮再三,答道:“好吧。不過神君還是隨我去會客廳吧,既然是客,哪有在這招待的道理。”
“安塵姑娘不用勞煩,我看看阿槿便走。”
沈麟都這樣說了,安塵也不便勉強。轉身朝着阿槿招招手。
阿槿在安塵忽然飛身過來的時候便停了下來有些疑惑的看向這邊,他自然認得沈麟,只是不知道這個姨母來修煉場做什麼。
看見安塵朝自己招手,自然明白是叫自己過去,運起身法便飛向安塵身邊。
沈麟頗有些意外的看着飛身過來的阿槿,不過兩月時間不見,阿槿的修爲竟然已經這樣高了。
“大師父?”阿槿疑惑的擡頭看看安塵,又看向門口的沈麟,不知有什麼事。
“阿槿可還記得我?”
“自然記得,姨母好。”
安塵看着兩人打招呼,心中想的卻是,自己果然沒有猜錯,沈麟早便見過阿槿了。
沈麟聽着阿槿甜甜的叫了句姨母,心中別提有多高興,連聲應着,將手中的錦盒遞向阿槿,道:“姨母上次見你不曾備禮,這算是補送的。”
阿槿看着沈麟伸過來的錦盒眼中有些驚喜,卻又有些爲難的看着安塵,這些世俗禮節他不是太懂,有些尷尬,不知道應不應該接。
安塵微微點了點頭,阿槿當即接過沈麟的禮物,甜甜道了聲謝。
“阿槿雖然長得頗快,但還是一樣乖巧。”沈麟揉了揉阿槿的頭,阿槿有些羞赧的笑了笑。
看着這樣的阿槿,沈麟目光幽幽似是又看到了曾經的那個孩子,也是這般乖巧懂事。
“阿槿一定要好好的呀,姨母以後會常來看你的。”
“姨母這便要走了嗎?”阿槿有些疑惑的看着沈麟,雖然不及安塵這些人親近,但是阿槿的性子便是誰待自己好他都會念在心上的人,與沈蕭極像。
“是呀,姨母還有旁的事,不能在這裡久待,往後若是再來看阿槿,阿槿可要跟這裡的人說說,不能攔着我了。”
“我……我送姨母出去吧。”阿槿覺得自己收了沈麟的禮,也應當做些什麼纔是。
安塵亦沒有反駁,只是道:“那我便與阿槿一道,送神君出殿吧。”
沈麟心中更是欣喜,對着阿槿道:“那如此,便謝謝阿槿了。”又向安塵點頭致意,報以善意。
阿槿一路隨在沈麟身邊絮絮叨叨的講着,順便告訴沈麟自己的大名已經定了,叫沈若槿,沈麟發現自己聽到阿槿是冠着沈蕭的姓心中也不曾有鬱結了,也不知道是放下了,還是隻單純的因着阿槿這個孩子太乖,自己在他面前不會生出任何的負面情緒。
安塵只綴在幾人身後護着阿槿,沈麟悄悄牽起阿槿的手她也不曾阻撓,只要這人不存害人之心,便由着她去吧。
本也是可憐人,只怕是心中將阿槿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掌心的小手軟嫩細滑,便好似一個剛剝開的雞蛋,沈麟偷偷牽起阿槿的手本還有些緊張,看阿槿並不掙脫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一般,微笑着聽着阿槿的絮絮叨叨,心中無比平靜。
從修煉場走至魔殿門外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沈麟有些不捨的放開阿槿的手,在欲離去的那一刻忽而蹲下身來,從虛空幻化出一個血紅色的墜子,用一條黑色的細繩穿了。
沈麟將墜子掛在阿槿脖子上,安塵看過去有些驚訝,忙到:“神君這禮物太貴重了些吧。”
“無妨,我喜歡這孩子。”
說着,不等安塵再說話,領着伶兒倏忽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