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完全失去了阿槿的消息,急得簡直快要發瘋,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以往阿槿便是有危險,他至少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這一次,卻什麼也不知道,腦中一片茫然,半點阿槿的訊息也探測不到。
阿塔將那顆玉墜放在香案上,蹲下去查看阿槿的情況,脈象明明尚算平穩,可是對他的呼喚卻怎麼也不會有半點反應。
他此時不過一個空殼,哪裡會有什麼反應。
“林公子你快來看!”
震陽子急切的聲音自頭上傳來,阿塔猛然擡頭,便看到震陽子正指着被自己擱在香案之上的那顆玉墜,面上滿是駭然。
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修行幾十年的震陽子露出這樣的表情?阿塔心中一凜,迅速起身看向那玉墜。
方纔還如死物一般的玉墜,如今卻正一絲一縷的往外溢着黑色的魔氣,震陽子在呼喊阿塔的時候,手上已經迅速結印,將玉墜之上的封印重新封住。
幻境之中的阿槿身形恍惚如水紋一般動盪了一下,閉着眼眸的白衣男子瞬間睜開的雙眼。
“嘖,果然,封印的真快呀。”低頭看了眼頹然倒地昏迷不醒的阿槿,少年的臉色分外痛苦,自然,除了自己的那四條鐵索,還有一份痛苦當然是封印帶來的。
白衣男子並不會被封印之力所傷,但是阿槿卻多少回受到些波及。不過還好,並不會太嚴重。
“不過對於我來說,這點氣息出去也夠了。”
“你做什麼?阿槿還在裡面!”
阿塔看着震陽子的動作,急怒的攥住那人的衣襟,震陽子面色沉沉,平靜的看向阿塔,“林公子不要擔心,阿槿不會有事,這封印只是讓魔氣不會繼續外泄而已。”
“哼,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有事?”
陡然響起的不屬於兩人的聲音讓兩人心中都是一驚,驚駭的對視了一眼,而後齊齊轉頭看向香案處,那個面色慘白的少年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帶着陌生的冷笑,一雙眸子幽深如一汪深潭。
嘴上雖然是在回震陽子的話,一雙眼睛此時卻冷冷的盯着阿塔。
阿塔看着他臉上陌生的神色心中明白,這人絕對不是阿槿。方纔溢出的那一絲魔氣,如今進入的阿槿的身體裡。鬆開手中的震陽子,冷冷的回瞪回去,“你是誰?”
“我不是阿槿嗎?”
阿槿的臉上掛着冷笑,反問了一句,聲音與方纔那一聲完全不同,正是阿槿自己的聲音。
阿塔的手在身側捏的咯吱作響,卻偏偏又不忍心對着他那張臉揮過去。強制忍耐着,咬牙問道:“你將阿槿怎麼樣了?”
頂着阿槿身軀的男子也並不想多玩這樣的遊戲,冷笑着恢復了自己的本音,一雙眸子陰鬱森幽,緊盯着阿塔的臉,涼涼道:“你不奇怪嗎?他的身體,這麼容易就被我控制了?”
阿塔心中一驚,方纔情急之下他確實沒有想那麼多,他會沒有第一時間管顧那道溢出的黑氣也是因爲覺得這樣一縷青煙似的魔氣並沒有什麼攪亂的能力。可是這樣輕微的一點魔氣,如何就能夠瞬間操控了阿槿的身子?
眼眸不安的轉動着,思及方纔阿槿的聲音自玉墜之中傳來,阿塔心中有些不好的想法,卻還是抱着一絲希冀問了一聲:“爲什麼?”
“哈哈哈,因爲,”男子饒有興致的看着阿塔眼底的祈盼,對於他即將熄滅的希望之火甚是期待,“他如今的身體,不過是一個軀殼啊。”
無主的身體,想要控制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又有什麼難處。
心中的猜想被男子的話語坐實,阿塔眼眸之中瞬間流露出難言的痛色。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指甲瞬間刺進手掌之中,帶着細密的刺痛。
震陽子也被這話驚駭的站在原地,撐大雙目駭然盯着他,如今小小的少年再沒有那般純粹的眼神,那其中滿是戾氣與冷意,看得震陽子心驚。
這確實不可能是阿槿,同樣的軀殼,換了個靈魂,便完全不是那個人了。“你是誰?”
其實不用回答,震陽子也猜得到了,能從這玉墜之中出來的邪魔,除了這個玉墜的主人,還能有誰?
塵封了這許久的魔氣,竟然又一次來到了這人間界嗎?
可是,這個玉墜的主人,又是誰?
如此想着,震陽子又追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聽到問話,男子看白癡一樣的看向震陽子,心下好笑。難道自己這樣努力的掩藏行蹤,會讓他知道自己是誰?
不過這麼多年,沒有人再喚過他的名字,也沒有再與他人說過自己的過往,倒是當真連自己,也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就在震陽子以爲他不會回答或是要諷刺自己無知之時,那人卻又當真答了,不過卻是戲謔。
“我?我自然是魔尊。”
“放屁!”阿塔怒喝了一句,“魔君也是你能冒充的!”
“如今不是,但是很快就是了。魔尊無名,往後就是五界之主啊哈哈哈。”
無名,倒是格外契合他如今的狀態。
聽着這個明顯是瞎掰出來的名字,阿塔簡直快要上前撕爛那張瘋狂笑着的臉,可是那人的軀體,如今是阿槿啊!
咬牙,心中怒火滔天,卻又不得不強制忍下,齒縫間幾乎是一字一句迸出來,“你究竟,想要怎樣?”
男子眉峰一挑,眼神在震陽子身上打着轉,而後擡手直指向他,“讓這個道士將玉墜封印解了,我要帶着沈若槿,好好去玩玩。”
“不可能!”震陽子雙眉倒豎,堅定的拒絕。
阿塔眼眸也斂了起來,“你想要帶阿槿去哪兒?”一邊與男子問話,心念亦不停,不斷揣摩着男子的每一句話。
他方纔直呼了阿槿的大名,倒是認得阿槿的,那麼,自然也應當知道阿槿的身份,阿槿被帶走,只怕是要用來掣肘擎蒼。
可是便是想到了,阿塔也不知道該如何救下阿槿。
眼眸微眯,原本少年澄澈的雙眼此時竟然露出陰森的味道,像一條毒蛇一般盯着正氣凜然的震陽子。
玄天宗欠下的賬,自己還不曾好好與他們算過呢。
震陽子被他這樣的眼神瞧着,竟然覺得後背生寒。那樣的眼神出現在阿槿的臉上,更顯得詭異非常。
男子沒有搭理阿塔的問話,而是緊盯着震陽子,冷冷道:“你若是不解封印,我便讓沈若槿頃刻魂飛魄散。”
“說到做到。”
最後那四個冰冷的字眼,卻是從那玉墜之內傳來的。
男子轉臉看了一眼玉墜,臉上帶着嘲諷的笑意,“我並不會從這玉墜之中出來,你何必怕?總有一日,我會重新踏上這片土地。”
讓所有人都臣服。
而後又轉頭看向阿塔,戲謔笑着問道:“你猜,若是我催動鎖魂鏈,沈若槿的靈魂,能堅持多久?”
阿塔臉色鐵青,狠狠瞪着他,若是眼神能殺人,那個鑽入阿槿軀體之內的男人此時只怕已經被大卸八塊。
他口中的鎖魂鏈,可是折磨人魂魄的好東西!
可是阿塔心中就算恨到想將他大卸八塊丟去喂狗,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就是被這男人一雙無形的手遏制住了咽喉。
阿槿不管被不被他帶走,都是凶多吉少,可是若是如今不同意,阿槿便是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頃刻便會魂飛魄散,即便能奪回阿槿的軀體,也不過一具空殼而已,沒有魂魄的殼子,與死物何異?
而讓他帶走阿槿,雖然會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可是最少,還有時間與機會。
不至於今日,就讓阿槿命喪當場。
可是……若是就不回來呢?
他連這人究竟想帶阿槿去哪兒都不知曉,如何知道阿槿能夠回得來……
這幾日接連發生了太多事情,阿塔心絃一直緊繃着,已經對自己一次又一次看着阿槿受傷感覺到了無力又自責,對於自己能否保障阿槿的安全也愈發的不自信起來。
他將阿槿看做自己的幼弟,便也忘了,阿槿受傷,並不能怪他纔對,阿槿明明是與他實力相當的魔界少年。
只是他已經習慣性將自己擺在應當守護阿槿的位置,總會覺得自己對於阿槿的出事難辭其咎。
看着他面上猶豫的神色,男子又冷哼的一聲,擡手解了他之前在玉墜之中佈下的結界。
阿塔一直盯着他的動作,看他如此,心中一驚,急問道:“你做什麼?”
“唔……”
話音剛落便見玉墜之內藍光一閃,伴隨着阿槿一聲壓抑的痛哼。
“住手!”阿塔一拳砸在香案上,將那紫檀木的香案生生砸出來一個大洞,喘着粗氣緩緩轉頭看向被男子操縱的阿槿的身體,雙目通紅,能看出究竟壓抑着多少怒氣。
咬牙,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他今日遭受的,我必會讓你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男子冷笑,雙眼微眯,滿面嘲諷的神色。
阿塔甩袖轉身,看着震陽子道:“解了封印,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