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將所有人踩在腳下奴役,讓他人仰望自己,永遠不會有朋友。
便是他的下屬,都是經他手煉製的傀儡,沒有靈魂與思想,只是供他操縱驅使,僅此而已。
一個籬笆還有三個樁呢,這樣一個明明什麼地位都已經沒有的了雲虛,卻還抗拒所有人與他平起平坐,不過是個活在自我幻想裡的可憐蟲罷了。
沈蕭知道自己不可能將雲虛說醒,說過那句話之後便不再看他,也懶得理雲虛惡狠狠的視線,其餘幾個便更加不願意多搭理雲虛了。
瞳慕將雲虛納入一個極小的葫蘆之中,小心的放入自己的儲物空間,這人暫時自然不能殺,需要帶回魔界交給擎蒼定奪。
將人拿下之後俯身抱起阿槿,阿槿被折斷的那隻胳膊還纏吊在脖頸上,瞳慕只能小心翼翼的,避免讓自己壓到他的手。
另一隻手舉到阿槿後心,向他體內緩緩輸送着自己的法力。
阿槿陡覺後背一暖,詫異的看向瞳慕,“瞳慕哥哥,我……”
不待阿槿將話說完,瞳慕便搖了搖頭制止了阿槿接下來的話,笑道:“阿槿不要逞強,你如今的身體還不能給夠回去,那道門於身體有損,所以還需在這邊多呆兩天,你應當知道的,呆上幾天意味着什麼。”
阿槿默然半晌,點了點頭。
他明白的,這兩天被困已經感覺到了,這邊靈力匱乏,不適宜他久待,若是沒有瞳慕此時輸送的法力,自己談何恢復。
“咦?瞳慕哥哥,你怎麼不會,受這裡的環境影響?”阿槿忽然想起來,瞳慕比自己還早到這邊的世界,若是也會被環境影響的話,應當修爲早就退了許多,可是方纔的對戰卻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瞳慕神秘一笑,並不答話,勾得阿槿好奇心起,忽然想起來在幻境中雲虛逼問自己的事情,“瞳慕哥哥,雲虛上次問我你究竟用了什麼法子來着,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哦?”瞳慕斂眸,看向阿槿蒼白的臉色,忽然有些心痛,“他是不是,因爲你答不上來,才折磨的你?”
阿槿連連搖頭,卻並不擅長說謊,只低垂了眉眼咬着脣,答道:“沒……沒有啊,是我惹了他生氣。”
瞳慕一眼看穿,抿了脣不曾說話,也沒有拆穿阿槿拙劣的謊言。
雲虛在這邊世界呆了許久,只能從被封印在玄天宗的那塊玉墜吸取那邊世界的靈力,自然要比自己辛苦許多,自己這次來這方世界也不知道他在暗中觀察了多久,察覺到自己靈力不會在衰退之後自然想弄個明白。
如此瘋狂到失去理智的人,如何會放過阿槿這個可能知道消息的口子。
說不得這一身的傷,有多少是因爲自己才受的。
長長嘆了口氣,伸出手指在阿槿鼻端颳了一下,無奈嘆道:“你呀。”
不會說謊,偏偏還喜歡爲衆人掩飾,瞳慕心疼的望着他,“還疼嗎?”
初見時阿槿渾身血跡滿身是傷的模樣他還歷歷在目,那樣的阿槿,見到他的時候還強自微笑,惹人發疼。
阿槿搖了搖頭,擡眸間卻又看到瞳慕微眯了明顯是看穿了自己的眼神,忙改口羞窘的如實答道:“疼,一點點。”
被鐵鏈穿透筋骨的痛意彷彿還留在體內,阿槿只要微微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來,手臂被生生折斷的痛意自然也未能消退,哪有不疼的。
瞳慕揉了揉他的頭,“往後不會再讓你出事了。”
這樣的驚嚇,他們一次都嫌多,決計不會再讓這總是情出現第二次了。
阿槿縮了縮頭,眼睛帶着笑意,“過兩天就不疼了,我是魔尊擎蒼的兒子,纔沒有這麼柔弱。”
瞳慕挑了挑眉,脣角揚起一抹笑意,“是,還是我的小師弟。”
不管是按三個師父哪一個來算,阿槿倒當真都是瞳慕的小師弟,兩人這兩句對話惹得旁邊的兩人發笑。
阿槿脫了困,又回到了熟悉的人身邊,性子也不再那般沉靜,又有了幾分小孩子的古靈精怪,看着瞳慕含笑的眉眼連連點頭,“是是是,大師兄。”
話剛出口,卻自己先笑作一團,“大師兄,那你究竟是吃了什麼東西?”
瞳慕覺得渡過去的法力已經差不多,便將手從阿槿後心移開,阿槿察覺到體內暖流,忍不住還是追問了一句。
“是容止姑姑煉的丹藥。”
阿槿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果然如此。
“我應當向容止姑姑討要一粒,嗯,往後……”
忽然想起來什麼,阿槿忽然垂頭噤了聲,在瞳慕懷中偷眼瞧了沈蕭一眼,沒有人發現他眼神中包含着的些許憂傷。
“往後如何?”
瞳慕將手上的人往上託了託,問道。
阿槿搖了搖頭,“沒事,我想岔了,去那邊的人間界並不需要。”
他本想說往後來見孃親可以用,不過想來以後再來這邊的人間界怕是沒有機會了,自己沒必要說出來讓孃親難過。
阿槿嘴角提起一抹微笑,將心中的苦楚壓下去,忽然對着走過來的沈蕭伸出雙手,“孃親,抱抱。”
沈蕭一愣,阿槿眼神瞬間黯淡下去,正準備收回自己的手,卻不想沈蕭已經擡手將他從瞳慕懷中接了過去,將他小心的抱在懷中,還不忘嗔怪道:“你太瘦了,我要找你父親問罪,看他是怎麼照顧你的。”
阿槿忍俊不禁,瞳慕也不禁在心中爲自己師尊叫着冤枉。
擎蒼多疼愛阿槿魔界衆人有目共睹,只是這段時間確實因爲雲虛,而鬧得波折頻生,阿槿消瘦了不少。
看着阿槿偷笑,瞳慕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頭,對於他方纔的問題也終究幫他解了惑。
“容止姑姑煉製的丹藥只有兩粒,一粒被我服用了,還有一粒麼……”瞳慕說着,瞧了一眼沈蕭,沈蕭一時沒能體會起其中意味,有些懵然。
瞳慕也不甚在意,轉過眼去看着阿槿說道:“另外一粒,已經給了旁人了,阿槿你若是想要,得再去求容止姑姑。”
剩下沒能意味到另外一粒給了誰,阿槿確實分外通透的,另外一粒能保那個世界的人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的丹藥,自然是給了魔界最需要的人,擎蒼。
阿槿的眸色有一瞬間的黯淡,藉着夜色掩映,誰也沒能夠瞧清。
終究還是要離開的,自己的父親。扭頭看着沈蕭注視着自己的目光,心中卻又一暖,方纔那點悲傷情緒也隨着夜風散去,蕩然無存。
沒關係呀,離開之前,抓住僅有的時光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時候好了。
阿槿摟着沈蕭脖子,吧唧在她臉上印了一個柔柔的吻,沈蕭並未抗拒,反倒抵着阿槿的鼻尖,而後回了一個。
“孃親,我這幾天,可以和你住一起嗎?”
阿槿咬着脣,小心翼翼卻又滿含期待的望着她,沈蕭柔和笑笑,想到自己母親那洞悉了一切的智商,自己若是將阿槿帶回去,她應當也不會說什麼的吧。
只要母親不反對,父親也不會多說什麼。
不過便是他們兩人不願意,瞧着阿槿如今的目光,沈蕭又如何能夠拒絕,當下點了點頭,欣然答道:“當然可以,你是我的孩子啊。”
一場風波終於平息,清姬那個預言似的夢因爲阿槿的到來而終究沒有成真,也許這便是所謂人定勝天吧,阿槿這顆無意散落在此地的棋子,卻恰好解了漁村的危機。
清姬也不免感慨一番雲虛的墮魔。
次日一早,漁民們便在五叔的帶領下回到了漁村,瞳慕受不住太過熱情的漁村村民都想要款待他們的心思,只在五叔的診所中歇息了兩日,便帶着其餘幾人,一溜煙跑回來沈蕭的城市。
重新回到喧囂的大都市,那寧靜漁村中分外驚險的一夜恍如衆人的一場大夢,直到回到自己家中,沈蕭才覺出後怕來。
若是沒有阿槿與阿塔及時將消息遞過來,不知道那個小漁村如今該是何等模樣,生活在那裡的淳樸漁民們,是不是已經變成了雲虛手底下的一具具行屍走肉般的傀儡。
靠躺在回程的車上,沈蕭不禁感嘆出聲,陳逸陽開着車,聽到沈蕭的嘆息,抿了抿脣,終究沒有將清姬那個夢說出來。
已經過去了,不需要再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讓他們後怕。
清姬第一次和陳逸陽見面的時候說過的,漫天火光,砸毀漁村。
若是他們沒有及時趕到,那透着詭異紅色的鬼氣侵擾整個漁村,與清姬的夢何其相似。
阿槿疲累至極,窩在沈蕭懷中沉沉睡了過去,睡眼安穩。
阿塔如今畢竟只是一道靈識,不宜在外面久待受濁氣襲擾,因此在無事之後便又回了阿槿體內,待在他靈臺裡,無事便在心中調侃阿槿一二。
瞳慕一言不發的坐在兩人身邊,城市的景物在他眼前快速掠過,在餘光裡變成一道道恍惚的剪影。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