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寇仇。何處可依?
這句話正是三山處境的寫照。
幸好高翼早早地在三山進行國家、國民教育,讓三山百姓有了國家概念,他們不分種族,都以國民自居。否則的話,三山也會立刻陷入民族仇殺的亂局。
如果有一個比喻來形容的話,冉閔的行爲就像一個大棒,狠狠地向胡人揮舞;而晉朝的乞求就像一根胡蘿蔔,固執地要求犟驢按他的意旨辦事。
胡蘿蔔?大棒?大棒!胡蘿蔔!
俺應該做個奸猾的中間路線者,俺需要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該翻臉時就翻臉,該服軟時就服軟。
生存下去,笑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制定規則——這個殺戮時代的規則。
冉閔的屠殺不能徹底解決問題,朝貢文化只是單一的胡蘿蔔。阿Q式的盲目自大心態,閉關鎖國主義,蠻夷看法,還有那不管別人是否願意,直接宣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做法,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考慮到這兒,高翼霍地站起,下令:“高雄,立刻傳訊,命令各部主官、各屯屯長、各縣縣長,明日一早都來府邸議事。”
略一沉吟,高翼又補充說:“下令全軍即可戒備,各部取消休假,嚴守營門,沒我的命令禁止一兵一卒外出。”
當剛纔事件發生時,整個議事廳一直陷於難堪的沉寂當中,這一連串命令更讓氣氛凝重起來。隨着高翼的命令,侍從們紛紛跑出大廳,廳堂裡只剩下了王祥與馬努爾二人,高翼忽然哈哈笑了,笑得很開心。
“我整年出去亂跑,如今尚未失國,真是幸運!兩位,見笑了。
哈哈,馬努爾,你也看了,我現在根本不敢派出一兵一卒,至於你說幫我解決水手少的難題——我明白,你是打算去錫蘭僱傭水手。
這樣吧,我把馳銳號給你,那船上有我自建康採購的半船青瓷,此外,三山府庫裡還有半船新羅絲綢,我馬上讓人裝船。船一裝滿,你馬上起航。
到了錫蘭之後,你把貨賣了,貨款全用來採購天竺塔爾瓦劍與錫蘭克力士劍。還有,幫我購買大量奴隸,我需要懂得各種技術的奴隸。
我的船可以逆風行駛,這一來一去,我估計需要三個月時間,明年開春你返回後,我正好可以造好兩艘你需要的大船。不過,這兩艘船隻能租給你,船上一半是我的水手,一般是你的。
另外,你不能隨船而去,你必須留在三山,等待我的要求全滿足後,我把船正式出售給你。那時,船任你處置。在此之前,你可以讓你的族人,或者親戚打理船運。此去錫蘭,請你把後續事情安排好。”
“新羅絲綢?”馬努爾遲疑起來:“尊敬的國王陛下,您讓我目睹了一場精彩的雜耍,我很懷疑,當我再度返回這裡時,您的國度是否存在。
請原諒我的冒犯,我剛纔聽了您的演說,您描述了自己的處境。所以,我不得不要求您先付清我這次交易的費用……新羅絲綢,這種貨物我從沒接觸過,您可以讓我驗驗貨嗎?”
世界上,除中國五千年文明沒有催生一部《物權法》外,非洲的阿克蘇姆(埃塞俄比亞)人也有財產權的概念。
中國古代的官員之所以覺得這些胡商難以打交道,就是因爲他們不適應胡商把財產權看的比皇權,比他們的官威更重,動不動就不容許官員“沒收”,動不動就要爲“維護自己的合法勞動所得”而鬧事。
但高翼來自後世,他理解馬努爾這種公平交易的心態。
“沒問題”,高翼爽快地回答:“交易,就需要公平。我馬上讓他們拿來絲綢樣品,你可以立即驗看,若你滿意,今後我可以大批量提供這種貨物,甚至,我可以讓你獨家壟斷這種絲綢交易。
當然,關於我的處境問題……這樣吧,我們先做個約定:你自錫蘭返航後,可以先到鄞州靠岸,若是我的商務處還存在,你就繼續航行到這裡。若是它不在了,你就地把貨賣了,這次租船的費用也可以不付了,如此,大概可以抵償你的花費了吧。”
馬努爾拉回來的那批印度鐵礦石不值多少錢,但那些鑄劍師如果水平高的話,是無價之寶。高翼給予馬努爾自行報價的權力,就是期望他再爲三山拉來製作蒸餾斧與管閥的人才。
論起來,新羅絲綢的質量,在這時代已不下於晉朝。在武王伐紂時代,箕子率琴應、魯啓、南宮修、康侯、景如鬆等五大夫東遷朝鮮,帶給朝鮮養蠶技術。而據日本古史記載,西漢哀帝年間(公元前6年),中國的羅織物和羅織技術已從朝鮮傳到日本。
到了公元三世紀(三國時代),中原戰亂導致大量漢民出逃,中國的絲織提花技術和刻版印花技術隨之傳入日本。而後,正是高翼所處的這個五胡亂華時代,中國的鏤空版印花技術再次傳到了日本。
到了唐以後,日本的很多絲織品技術即使在中國也很難見到了,比如彩色印花錦緞、獅子唐草奏樂紋錦、蓮花大紋錦、狩獵紋錦、鹿唐草紋錦、蓮花紋錦等等。到了21世紀,日本絲綢在國際市場上成了高檔貨,而絲綢故鄉的中國,所產的絲綢只能當中低檔商品,甚至是地攤貨。
而這一切,都拜200年一次的“民族大融合”所賜。
去年,高翼的倭國擄掠,最大的收穫是擄獲了百餘位出逃日本的蠶絲印花工匠。不知他們是否就是日本印花織染業的鼻祖,但這樣的收穫讓高翼說不出的滿意。
倭國征討,不愧是黃金征討呀。而他剛一回來,就欲再次發動倭國征討,一是爲了那巨大的收益,兩一方面是爲了尋回那幾名曾研究過鴨頭舡的“渡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