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讓我告訴你們一個真理:這個世界上活着,你要麼裝得蠢一點兒,要麼就真的夠蠢,要不然你就會痛苦的怨恨自己爲什麼出生的時候不是個蠢貨。”
“誰都想要跟着內心走,誰不想?我們時刻都要跟着內心,但是還得記住自己應該走哪兒。因爲有時候,你那顆小小的,純潔的內心未必會聽你的;所以我們在大部分時間內,是要遵循原則,原則你們明白嗎?”
黎明前的午夜,維吉爾醉醺醺的坐在牀邊,衣衫不整的抱着酒瓶有一口沒一口的灌進嘴裡,原本精緻的面容完全被那頹廢的表情毀掉了,迷離的眸子完全沒有了半點神采,只剩下昏昏沉沉的白色。
“就是基本準則。”利維終於忍不住回了一句。
“不,原則就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除非你真有能耐讓,他們覺得你說的也多少像個人話。”維吉爾哈哈大笑着,還不停的咳嗽:“你不能違背,而要想方設法利用——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如願以償了,你……多少也算是如願以償了,更多的時候比這糟的多。”
“總而言之,他們可以對你爲所欲爲,而你只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就要付出代價!”說完這句,維吉爾又朝嘴裡灌了一大口酒。
“這傢伙……昨晚他究竟喝了多少?”一旁的蓋約忍無可忍的看着躺在那兒的傢伙,手裡還死死的抱着喝光的酒瓶:“你們真的是去參加的酒會,而不是什麼歇斯底里的狂歡慶祝之類的?”
“不知道,他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徹底醉的不成樣子了,灌了多少咖啡都沒用。”利維一邊搖着頭,捏着試管輕輕搖晃着裡面的藍色透明液體,小心的遞到蓋約的手裡:“安眠藥水——灌倒他的酒瓶裡。”
“我猜八成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吧?”蓋約一邊說着,一邊皺着臉,強忍着噁心將藥水倒進杯子裡,然後直接朝維吉爾的嘴裡灌,粗暴直接的動作看的一旁的利維不停的跳左眼。
“稍微知道一點點,酒會快結束的時候,塞莉希雅突然當衆宣佈她和維吉爾‘吹了’——這是大多數人的說法。”利維帶着一臉的不明白的表情:“但實際上則是塞莉希雅宣佈從今晚開始,她願意和維吉爾結成純潔的友誼。”
“哦,那其實一個意思。”蓋約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將呼呼大睡的維吉爾扔在了牀上——那動作一點兒也不像個文弱的巫師學徒,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也就是說這傢伙整整一年的成果,今晚一次性全面報銷。”
“還是不太明白。”利維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還無法真正的理解。而同樣的蓋約雖然明白,但是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男女之間的感情,異性之間的接觸,相互內心的融合,千年來的詩人們一次又一次的不惜辭藻去修飾的美好,那種事情……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女人……蓋約不會瞧不起女性,那種所謂的鄙視和充滿階級分明的目光本就是共和國最大的毒瘤,但是女人嘛……只要能夠結婚就行了,難道除去繁衍後代之外,真的還需要她們嗎……根本沒必要,爲了一點點精神的波動就耗費那麼多的時間,完全就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原罪。
“下個月的自然學修行,你打不打算去?”蓋約帶着問候的語氣說道,這一年中利維和維吉爾對他的影響同樣是存在的,原本冷漠的語氣也好了不少:“會有一批預備祭司和我們一起前往山南行省的綠海原,會是一次不錯的修行。”
雨瀑堡是奧斯吉利亞最遵循傳統的地方,因而這裡會成爲教會的預備祭司學習的地方也就不足爲奇了。不僅如此,每年教會都需要從這裡補充大批掌握了曆法、占卜、星相學乃至醫術的學徒,補充自身的不足——雨瀑堡,不僅僅是一所巫師學院而已。
而同樣的,學徒的外出修行一直也都是尼歐奈特學院的慣例——雖然對學徒沒有強制要求,但是每次的修行都有其重要的意義。並且參與者還能擴展視野,增長知識和見世面,甚至可能學會很多原本在學院裡學不到的知識,這些都是修行的意義所在。
“綠海原?”幾乎剛剛聽到這個名詞,利維就開始調集腦海中關於這個地區的印象——原始森林,從未被大規模開發過,野獸稀少,但是卻又有很多珍惜的野生物種生長,對於勵志進修魔藥學和自然干涉學的人而言,都是不錯的選擇。
“不止是如此,因爲要和預備祭司一起修行,還能趁機學到一些特殊的冥想技巧。”蓋約接着說道:“祭司們無法調動自身的精神力量,但是並不影響他們將這種力量進行強化,讓它更純淨,也更活躍。”
“還是算了吧。”稍微猶豫了一下,利維搖了搖頭:“我特地問過弗朗茨教授了,這次的修行至少需要四枚金鐘,對我來說太貴了。”
雖然知道如果自己向路德維希導師寫信請求的話,他大概是會答應的。但是這種嚮導師要錢的行爲……利維還是搖了搖頭,自己也不是必須要去不可,魔藥學的成績已經足夠了,剩下的更多是需要實驗來練習手感。
蓋約有些默然——四個金鐘對他來說也是一大筆錢了,雖然知道這個價格已經是最低價。如果不是去年和今年不停的幫同學們抄寫論文,恐怕自己也是會望而卻步的。
沉默的蓋約不再多問,看着外面白晝初明的光芒,收拾起手中的卷軸和書本,離開了房間——對巫師而言,沒有比黎明時分更適合學習的了。
看到蓋約走出了房間,牀上呼呼大睡着的維吉爾,頭痛欲裂的利維這才痛苦的抱着腦袋,進入了自己的精神空間——也只有在意識攝入靈魂之後,肉體的痛覺才能稍微減緩一些。
“…………終於無法忍耐疼痛了嗎?”阿斯瑞爾帶着幾分憐惜的目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利維,淡然的表情讓他和利維之前的分別一目瞭然。
“究竟是怎麼回事?!”即便是已經進入了精神空間,那種肉體殘留的痛覺還是讓利維忍不住按着腦袋,朝阿斯瑞爾問道。
“我原本以爲你早就應該進來了,沒想到你現在纔來。”阿斯瑞爾嘆口氣,像是有些不忍:“爲什麼非要做這種無意義的忍耐呢?”
“那時候酒會還沒有結束呢。”利維搖了搖頭:“我不能讓別人發現不對勁,尤其是涉及到你的事情,那太危險了——還是趕緊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吧?”
“你看後面,就全都明白了。”阿斯瑞爾指着利維的身後,臉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利維好奇的轉過頭,但是那一絲好奇的表情,很快就變成了驚愕。
原本在阿斯瑞爾出現之後,整個精神空間都變成了一座宮殿——當然,也只是一座只有大廳和一個存放某些記憶的途觀而已。大廳外面依然是藍色的星星組成的銀河,一旦利維走過去,原本被模擬出來的身體就會消失掉。
而現在,遠處原本應該是星空的地方,卻佇立着一座巨大的城門——不,那東西還遠遠不能稱之爲‘門’,連門扇都沒有,只有外面的邊緣而已。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利維小心翼翼的觸碰着這個巨大的建築物,腦海中的記憶告訴他,精神空間內的一切存在都很危險。光滑的表面,就好像被拋光上蠟的大理石地磚,透明的顏色比黑曜石還要漂亮。
還有門洞裡面——銀藍相間的螺旋,緩慢而又穩定的轉動着,像是要將一切都吸進去一樣,充滿了迷人的光澤。
“顯而易見,這是一扇門。”阿斯瑞爾看起來心情不錯,也趁機說起了玩笑:“知道這樣一扇門需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建成嗎?”
“我怎麼……”利維剛想要反駁,卻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驚愕不已的看着阿斯瑞爾和麪前的門:“你是說,這就是路德維希導師他……”
“按照我目前的理解,這扇門是供你進入曾經的記憶碎片的。”黑髮少年說着,走上前去輕輕撫摸着大門的邊緣:“至於剩下的,就只有進入之後才能知道了。”
“他花了三十年的時間,弄明白的古代魔咒——相當可怕的咒語。”阿斯瑞爾微笑着點了點頭:“感謝它,我才能夠站在你面前。”
“這樣和你解釋吧,古代巫師們爲了強化自身的精神力量,永遠都是不顧一切的——這個神奇的咒語就是其中之一。”
“想想看,將精神空間凝練出現一座幾乎沒有時間法則的大廳,將所有的記憶變成一本本書,然後是這扇大門……可以從容進入自己記憶碎片的大門。”
“我必須承認,原本的我太小看古代魔咒的力量了——想象都可怕,能夠將斷界山上的雪水引下,憑空完成大自然需要花費千百萬年才能完成偉業,這樣強大的魔法,怎麼可能是我們所看到這麼簡單?!”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阿斯瑞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瘋狂的笑容:“這個咒語完全施展之後,你的精神空間將變成一座偉大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