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帳篷完全和它外表的簡陋毫不相稱,至少看起來和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沒有什麼兩樣有牀,長桌,裝着清水的水桶和盥洗用的面盆之類的生活用具。http:///一旁的架子上還有一套酒壺和幾個杯子,甚至就連地上也鋪着柔軟的毛毯,踩上去相當的柔軟。
最爲難得的是,利維還在長桌的燭臺下面發現了兩本《高等亞述符文詳細》,看起來有些舊了,上面甚至還有不少註解的痕跡,看起來應該是某個巫師的東西。
“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旁邊的路西安看到利維在那裡出神,有些百無聊賴的詢問着,這座軍營的氣氛讓她這個來自斷界山要塞的遊騎兵相當不適應,而且在經歷了查理斯那個老兵,還有布蘭登之後,路西安對這兩撥人都沒有太多好感:“而且……你真的有把握說服那個軍團長?”
儘管對於這些懂得不是太多,可身邊人的氣氛還是讓路西安表示憂慮:“那個叫查理斯的傢伙根本連半句實話都沒有,還差點讓你把命都丟了,你就這麼相信他會答應你?”
“是我要留下來說服他,而不是我們,路西安。”利維扭過頭,面色溫和的看向身後困惑的少女:“你得回去了。”
“回去?”少女微微一愣神:“什……什麼意思?”
“這裡已經不是西部哨塔,也不是諾克魯斯王國的領地,也已經不再需要你這麼不顧安慰的保護我了。”利維雙手拍在路西安的肩膀上,四目對視:“謝謝你這段時間爲我做的一切,但恐怕我們真的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可是……”路西安像是有些着急了一樣,一把抓住了利維的右手,緊緊地攥在掌心裡,墨綠色的眸子和利維對視着,話語卻結結巴巴:“就、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明你就安全了,說不定、說不定還有……”
“別忘了我們從西部哨塔逃出來的目的是什麼!”利維有些不耐煩的甩開路西安的手,聲音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還記得傑洛斯將軍是怎麼死的嗎?!”
利維不由自主的把聲音擡高起來,默然的路西安低下了頭,像是在認錯的孩子一樣,不再去看利維:“我知道了……”
“對不起……我說話的語氣有些問題。”意識到自己錯誤的利維趕緊表示道歉,坐在桌子旁,雙手合十低着頭:“但也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情……更何況,這也是你的職責不是嗎,路西安?你是蒼穹之翼的遊騎兵,天生就在和所有威脅斷界山的敵人而戰鬥。”
昏暗的燭光有些晃動,屋裡面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許多。路西安緊緊抿着嘴,自己的心好像被揪住了一樣疼。即便自己這樣拼了命的保護他,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還做了那種事……一段時間的接觸,多少懂了一些男女關係的路西安,想起西部哨塔溫泉時候的一幕,面頰上忍不住浮起淡淡的紅暈。
“留下來吧,不要走了。”路西安不止一次想這樣對利維說,但是依然放棄了她害怕,害怕自己會得到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而此刻沉默的少女並不清楚,面前這個黑髮黑眸的少年並不比她輕鬆多少,事實上利維比他看起來的樣子要糾結多了。
利維他不是木偶,更不是傻子,或許因爲失憶的緣故造成了有些天性的缺失,在面臨很多事情的時候總是能出奇的冷靜,但也因爲這點讓他對人的感情極爲重視。路西安的驕傲,強大還有連許多同齡少年都不曾擁有的獨立性格,以及一顆堅強的心靈,給他帶來的震撼是無以言表的。
或者說,直到遇見了路西安,他才真正明白爲什麼維吉爾那傢伙會被塞莉希雅迷得神魂顛倒因爲他現在就差不多。他不是傻子也不是蠢貨,路西安一次又一次的救下自己連命都不要了,如果說沒有感動那纔是假話!
但是他不敢……或者應該說不能,小薇薇安,脆弱而又惹人憐愛的小薇薇安,難道自己還要再傷害她一次嗎?
唯一幸運的,就是利維還有一個可以自欺欺人的理由路西安是蒼穹之翼的遊騎兵,她必須要回去,而且現在自己已經安全了,不再需要有個人隨時隨地保護自己了。
冷冷清清的帳篷裡,兩個人分明都有一肚子話想要說,但是氣氛卻死一般的寂靜,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目光……亦或者,根本連看對方的勇氣都沒有了。
清冷的光芒從外面射入帳篷裡,門簾突然被人掀開了。從外面走進來的男人雖然身上的衣服明顯改過了,但利維依然能看出來這應該是一件巫師袍,深棕色捲髮下面是一張有些嚴肅的面容,剛一走進來就朝着二人詢問似的打量着:“利維阿哈爾特?”
“呃……是我。”利維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食指按在額頭做了一個巫師之間致敬的手勢,看着這個額頭上有着明顯擡頭紋的男人:“請問該怎麼稱呼?”
“戴維希爾伯特,十三軍團執行司首席巫師,也是司長。”男人皺着眉頭打量着帳篷:“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嗯、非常舒適,比我預想的要好多了。”一邊說着,利維順帶着打量着這個自稱叫戴維的男人。
十三個常駐軍團,除了因爲歷史原因造成少有巫師存在的蒼穹之翼以外,另外十二個軍團都擁有自己的巫師編制,甚至精確到了最底層。
這必須說明一下軍團的基本構成所有的軍團,都由十個旗團(或者更多)組成,每個旗團下還有三個聯隊,每個聯隊由兩個百人隊組成。儘管理論上這樣編制的軍團應該有六千人,但是因爲戰損和兵源補充問題,大多數只維持在四千到五千人而已。
而每個聯隊開始,都會有一名掌旗官,負責傳遞命令,掌管士兵們的財務和功勳獎懲,必須由巫師擔任;每個旗團會有一位總掌旗官以及兩個(理論上)副官,也由巫師擔任;每個軍團長手下還會有一個巫師執行司,人數不確定。而執行司的司長也是這個軍團的首席巫師,往往也兼職到了軍團掌旗官的職務。
可以說,奧斯吉利亞共和國一方面是爲了保證軍團的戰鬥力,另一層面上說也是爲了讓巫師階層的勢力滲透到軍隊當中獎懲權力,財務權力甚至是軍隊中的刑罰權,都被掌握在巫師們的手裡,絕對保證了這些精英軍團,絕對不會背叛共和國。
而那些臨時組建,戰後就很可能撤銷的軍團,往往也會抽調十幾名巫師,組建一個執行司來保障他們的戰鬥力共和國的軍團,有無巫師存在其表現是很明顯的。
大多數有過軍旅生涯的巫師們不僅僅是黑魔法很優秀,往往也會在魔藥學、星相學和自然學方面得到長足懂得進步有了這些人,軍團長就能夠提前知道第二天的天氣是什麼,就能在最短時間內,在原本修建營地困難的地方鑄造起簡易壁壘……
更不用說許多巫師對魔藥學都有些許涉獵,哪怕是最簡單的癒合藥劑,也能讓成千上萬的軍團士兵們免於傷口感染,最後肌肉潰爛**而死,或者只能面臨截肢的悲慘命運。
無與倫比的權力,加上他們無法替代的存在價值,巫師們在軍團中的地位相當高,像這位首席巫師戴維希爾伯特,很可能就是十三軍團的軍團長副手,整個軍團裡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軍團長現在正忙碌於公務之中,沒有什麼時間見你,但是因爲查理斯的一再要求,加上你的提議確實很有意思,所以讓我來接待一下。”儘管看起來很嚴肅,但是戴維的語氣倒是很溫和:“希望你不會因爲這樣,覺得自己被怠慢了。”
“不會……事實上能夠見到您我就很滿意了。”一邊說着,利維朝旁邊打了一個眼色,滿臉不情願的路西安從旁邊又取過了一把椅子放在戴維身後:“我們只是想讓軍團長閣下了解一些情況,並且提出一個很有可行性的方案而已。”
聽到這句話的戴維,臉上嚴肅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一些,眉間的目光中透露着欣賞的意味:“不是請求,也不是轉達別人的意見和話,而是自己的提案……這很好,光是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這一點,就值得很多你這個年齡的人學習的了。”
“我是奧斯吉利亞人,所以無論什麼問題,我自然都會從最能夠爲奧斯吉利亞人爭取利益的方向去着想,這是天然的。”利維誠懇的看着戴維:“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如果不能爲奧斯吉利亞爭取到什麼,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看來查理斯那個老兵沒有眼花,你確實稱得上他的讚譽。”戴維的話語也溫和了許多:“他可是把你都誇到天上去了。”
“呃……那個,我一直很想問一件事。”利維終於忍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查理斯……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他……這個該怎麼和你解釋呢?某種意義上講他沒騙你,這傢伙確實是第一旗團最老的老兵了,如果沒記錯早在狄奧多大人還執掌軍團的時候他就在這兒了,不過他現在的職務,用南方的話來說,是營地長。”
“營地長?!”
“沒錯,不過在我們這兒更習慣稱之爲軍團總教官這可是隻有能活過上百場戰役,當兵二十五年的老兵纔有資格擔任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