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裡的蜂蜜酒早就冷掉了,愛德華特林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注視着早就無人的位子,表情僵硬的彷彿快要被凍起來了,想象着彷彿那個黑髮少年還坐在那兒,安靜的和自己聊着天,聲音柔和而又令人無比的放鬆。
一直守在‘門’口的路西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坐在那兒像是雕塑一樣的愛德華,目光瞥到走出來的黑髮少年,趕緊抓住了他的袖子,墨綠‘色’的眸子焦躁的轉過去:“你們都說些,愛德華叔叔他……他怎麼看起來很落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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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淡然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許的苦笑表情,微微搖了搖頭扯開了少‘女’的手,轉身走開了。甚至連頭也沒有轉過去看她一眼他不想說,也不願意將對愛德華說過的話,那種話對路西安說出口。
“其實只是不希望騙她,對吧?”阿斯瑞爾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耳畔,他的語氣比利維自己要自然多了:“這個世界上,騙誰也騙不了自己,就算說的再怎麼漂亮,是真是假也一清二楚,她要是不信還好,要是信了……”
“我沒有說過半句假話!”利維突然打斷了阿斯瑞爾的話,聲音相當的堅定:“我只是不想讓……不想讓她知道那些事情。”
“但她早晚會知道的,好吧我承認你這次做的沒錯。”阿斯瑞爾倒是輕快了許多:“一開始我還覺得,你會按照那位阿諾德先生的話去說呢比如,順着賀拉斯布魯圖斯的想法之類的。”
“用蓋約的話說,現在我是在爲塞勒斯家族辦事了,爲什麼要按照布魯圖斯的想法?”利維卻是反問了一句,隨即搖了搖頭:“更何況,我也不打算按照戴斯‘蒙’塞勒斯的想法做事情,因爲我可以做的更好。”
“這纔是利維,有史以來第二狂妄、傲慢、永遠自以爲是的傢伙真正的樣子!”阿斯瑞爾開心的說道,隔着現實與‘精’神世界的屏障,利維幾乎都能看到他咧開嘴大聲笑的表情,輕哼了一聲:“我可是會把這個當成對我的讚美的。”
“因爲這就是我由衷的讚美,發自內心的!”阿斯瑞爾欣然迴應着:“第一狂妄的那個也叫利維聖賢利維,說不定你若是走了****運,也有機會和他齊名呢!”
聳了聳肩膀,好像維吉爾一樣不在意的輕輕翹起嘴角,一身巫師袍的利維走向了‘花’園,步伐無比的自信他相信愛德華特林一定會想自己想的那樣做的。
……“他究竟說了些什麼?”路西安幾乎是一走進休息室就迫不及待的說了出來,緊張而又關切的半蹲在桌子前面,看着愛德華那張疲憊的面孔:“您看起來太累了,是不是他‘逼’迫您……”
“‘逼’我?哦沒有,絕對沒有,利維他僅僅是和我聊了一會兒,說了說以後的日子。”愛德華甚至還舉起拳頭揮了揮:“蒼穹之翼的軍團長可不是他一個巫師小子可以‘逼’迫的,想都不要想!”
路西安一下子就被逗笑了,貝齒輕咬着下‘脣’哧哧的,雙臂枕在桌子上蹲下身來。稍稍有些傷感的望着那張愈發滄桑的面容愛德華臉上的皺紋比自己回來之前要多更多了,鬢角的灰髮也添了不少,深眼窩黑的嚇人。
“我們聊了聊,關於斷界山的未來,還有蒼穹之翼的未來。他問了我很多事情,然後我就發現,很多東西我根本無法回答,甚至可能連想都沒有想過。”愛德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甜膩的蜂蜜酒順着喉嚨滋潤着他的腸胃:“一個優秀的巫師小子。”
“路西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所有的怪物都被消滅殆盡,蒼穹之翼還有存在的價值嗎?這個斷界山,這片古老的地方還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價值嗎?”
疲憊卻無比深邃的目光看着少‘女’,像是在期待着什麼。墨綠‘色’的眸子裡面滿是困‘惑’,路西安艱難的思考着,記憶中她好像從未想過這些,那些該死的地‘精’和豺狼人,永遠也不可能被殺光,似乎自己看到那天的機會無比的渺茫。
“對,我們都看不到那樣一天的到來,但是利維就能夠想到……當然也許是因爲這小子沒心沒肺,南方來的傢伙都是這樣,就像是看別人下棋的傢伙,更能夠看到真正的贏面在哪裡。”即便是要誇讚兩句,愛德華也忍不住想要笑罵一聲:“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我告訴他蒼穹之翼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即便存在那也絕不是我所知道的蒼穹之翼。”
“但是利維他告訴我,即便那一天到來了,蒼穹之翼依然有存在的價值,甚至更有必要斷界山南方的人類永遠也不應該忘記,自己有過怎樣鮮血淋漓的歷史,而蒼穹之翼則是人類的翅膀,向北飛越纔是我們應當做的。”軍團長嘆息了一聲:“向北飛越,去尋找新世界,他覺得那纔是我們應該做的。”
愛德華突然站了起來,右手狠狠的一掌拍在了身後的地圖上面,清脆的響聲在略有些狹窄的休息室內不停的迴響着,微微側過臉,一雙虎目從地圖上飛快的掃過去,凝視在了那標誌着斷界山要塞的地方。
“我一開始以爲他是來說服我的,答應元老院的條件……不得不說確實是令人很難拒絕的條件,我們可以有更多的人手,更多的資源更豐厚的財力,有一個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之一當後盾,確實太難令人拒絕了。”長長嘆息着,愛德華堅毅的面頰上,眼神越發的哀傷:“但是結果就是我們會失去過去的自由。”
“有一半的遊騎兵指揮官反對這件事情,而新加入的巫師們則認爲這會成爲蒼穹之翼重新強大的開始,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反對的話,蒼穹之翼將會立刻變得很衰弱,平衡被打破之後我們甚至無法保持守備的兵力;若是接受,今年冬季就能組織一次遠征,爲我們死去的弟兄們報仇,但以後我們就和別的軍團沒有多少區別了,都是被牽着繩子的獵犬。”
“在我說完這件事情之後利維拿出了第三種選擇接受元老院的條件但是不接受賀拉斯布魯圖斯的條件,我們應該派出一位使者,前往南方去和元老院正面‘交’涉,而非他們給什麼我們就拿什麼。”說到這裡,愛德華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並且,關於這件事我們也可以拖上一段時間,完全沒有必要立刻拿出答覆來。”
路西安眼前一亮,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如、如果您願意信任我的話,我完全可以替您……”
“絕對不行!”愛德華粗暴的打斷了她,轉過身去背對着路西安:“任何一個遊騎兵或者軍團巫師都可以擔任我的信使,唯有你不可以。”
“爲什麼?!”
“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別再繼續胡鬧了,我親愛的路西安……他終究是屬於南方的,北方世界容納不下這個巫師小子。”愛德華的表情裡面全都是說不出的無奈:“你這樣下去只會越陷越深,就像你母親那樣!”
“你不是我母親,不准你這樣說!”路西安緊抿着淡紅‘色’的‘脣’角,墨綠‘色’的眸子盯着他的背影:“你不知道她最後有多幸福,她每次說起父親的時候有多開心!”
“那是因爲她不想讓你看到她哭的樣子,你父親是一個真正的巫師,爲了目標他可以不惜一切,你也清楚這個真正優秀的巫師就是這個樣子,他們珍惜一切,卻又隨時做好了拋棄一切的打算!”愛德華忍不住吼了出來:“我之前一直不想讓你知道,利維阿哈爾特,他是路德維希阿哈爾特的學生,他的養子,你知道他那位導師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嗎?!”
“可以這樣講,在我所有見過的人當中,利維是最優秀也最有潛力的巫師理智、博學、天才、並且對待情感十分的認真,感‘性’與理‘性’的完美結合,直覺強大卻又重視現實。”慢步走過去,語重心長的按住了路西安的肩膀,疲憊的眼睛和那雙閃着水‘色’的眸子對視着。
“你看上的這個男人,有朝一日會一邊哭的泣不成聲,一邊親手把你推下深淵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必要的話,他絕對不會有半點猶豫的。”愛德華搖了搖頭:“按照他即將要走上的道路,那天幾乎是肯定會發生的。”
“如果是那樣,我也沒有半點怨言!”路西安的眼睛裡全都是晶瑩的光澤:“我是路西安,路西安月歌,寂靜森林之子,我母親告訴過我一個月歌氏族的‘精’靈生命中最大的榮耀,就是能夠找到願意爲自己哭泣的人。”
“你認爲自己找到了?”
“如果連他都不是,那我寧願去追尋父親的道路。”淚水在面頰上留下水跡,少‘女’哭泣着:“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