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明媚還沒有徹底散去,盛夏時節的陽光就已經照耀在了南方的雨瀑堡上。從山南行省修行結束回來的學徒們,正好看到了琥珀湖一年之中最最美麗的場景。
金色的將湖面化作安詳的寶石,從峭壁上落下的瀑布,濺起的水霧裡滿滿都是花香。爭奇鬥豔的,絢麗奪目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河流中,從小橋下流淌而過,彷彿着迷人的味道已經將整座城市到包裹在裡面了。
“這是答應給你做的詞,按照那首曲子。”一身遠行者打扮的蓋約,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歌詞遞到了薇薇安的小手裡:“路上抽時間做的,勉強還可以吧。”
就在遞過去的一剎那,他那粗糙的手掌和薇薇安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敏感的蓋約面色一紅,下意識的將手抽了回來。
“謝謝你,薇薇安真的好高興!”不過小薇薇安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興高采烈的將寫有歌詞的羊皮紙寶貝的捧在胸前,黑色的大眼睛不停的從上面掃過去,臉上的笑容,就好像月夜下的曇花,慢慢的綻放開來。
蓋約的表情越來越抽動,竭力抑制着自己內心的情感波動——這篇歌詞,或者應該稱之爲詩歌,是他花了一路上幾乎所有的閒暇時光寫出來的,一遍又一遍的修改,光是用掉的羊皮紙就絕對不少於一打。
那可是整整一打羊皮紙啊,更不用說還有浪費掉的時間,究竟足夠自己學會多少知識?蓋約·瓦倫斯十分的不理解,自己爲什麼會對這種明顯浪費時間的事情,如此的樂在其中,而且還這麼認真?
尤其是在看到薇薇安臉上,那慢慢綻放開來的笑容的時候,自己甚至有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似乎還有一些小小的得意——我究竟是怎麼了?
這個塞勒斯家的女孩兒,和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爲什麼我會因爲她的笑容變得那麼開心,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難道說,這就是愛慕?亦或者說……愛情,我喜歡她?不不不,這絕不可能!傲慢,自以爲是的純血派塞勒斯,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這樣的人?!
只是異性之間的吸引,沒有別的原因,蓋約不停的嘟囔着,但是薇薇安卻沒有注意到這些,心滿意足的將歌詞放在了衣服口袋裡面,大眼睛閃啊閃啊的看着蓋約:“真的是太麻煩你了,你真是一個好人。”
“能不能問一句,你準備送給誰?”蓋約的面龐還是那麼冷漠,說出來的話像是無意中提到的一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內心究竟有多忐忑。
“唔…………”小薇薇安的臉上皺起了眉頭,似乎也很猶豫:“薇薇安現在還不能說,不過我想早晚你肯定能夠聽到的。”
“對不起,但是請相信薇薇安,這首曲子一定可以傳遍整個奧斯吉利亞的!”稚嫩的小臉上流露着自信和喜悅的光彩:“一定可以的。”
…………“啪——”稚嫩的小手按在了利維的眼睛上,故意壓低了的清脆嗓音從背後傳過來:“猜猜我是誰?”
“一定又是維吉爾。”利維輕聲笑了笑,似乎從那天以後,薇薇安就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而利維自然也樂得如此,十分“配合”的說道。
“不對,繼續猜!”躲在他身後的薇薇安嘟囔着小嘴:“繼續猜,猜出來了,我才能告訴你。”
猜出來了就不需要你告訴我好吧……一種深沉的無力感,讓利維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那就一定是……路斯恩。”
利維故意拖長了腔調,這種故意爲之的舉動,讓薇薇安“憤憤”的小手加重了力度:“不對不對,繼續猜!”
“難道是……布洛赫院長?”利維接着“調戲”似的說道:“啊,還真沒想到,布洛赫院長的手原來這麼軟啊。”
“纔不是那個白鬍子老爺爺呢!”顯然小薇薇安也是認識布洛赫院長的,氣呼呼的將小手拿開,叉着腰驕傲的站在利維面前:“看清楚啊!”
“啊~,原來是我們最最可愛的小薇薇安啊。”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利維多少也學到了一些維吉爾的“油嘴滑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就好像和真的一樣。
“壞傢伙,你早就知道是薇薇安了吧?”小薇薇安還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氣呼呼的小臉伸到利維的面前,僅僅只有一毫之隔,秀麗的髮絲,那清雅的暗香不停的鑽進利維的鼻子裡面,還有那輕微的呼吸。
這個壞蛋,就和路斯恩哥哥,還有維吉爾哥哥一樣,就會尋薇薇安的開心,還總是裝作一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樣子——難道他真以爲聰明的薇薇安看不出來嗎?小薇薇安驕傲的暗暗想道。
但究竟是爲什麼,不管是他那好像路斯恩哥哥一樣,永遠溫和的表情,亦或是彈奏七絃琴時候那優雅的神態,趴伏在書桌前的安詳……就連逗弄自己時候,那一絲絲笑容,都好像變得無比的瀟灑,連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自己已經不能失去他了……明明纔沒見過幾面,薇薇安臉面紅若朝霞的火燒雲,靜靜地等待着,嬌羞的閉上眼,任由他親吻着自己的額頭。
這就是交吻吧?小鹿亂撞的薇薇安天真的想道,明明是那麼讓人害羞的事情,爲什麼自己會這麼期待,還這麼開心呢?
時間像是已經停止了,亦或者說是自己被停止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所有的反應能力,就像是本性的釋放,內心世界在這一刻打開了大門。
究竟是什麼讓自己這麼……不顧一切?利維不知道,自己的內心似乎已經徹底陷入空白一片,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海倫娜的笑容,似乎正在一點點和麪前面容微醺,雙眸緊閉的薇薇安重合在了一起,不停的輕輕顫抖着的利維,不由自主的將少女抱在了懷裡。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明明有力的雙臂現在卻連一絲力量都不敢用出來,懷中的少女彷彿脆弱的像是一縷青煙,稍稍用力就會飛走了,只能那樣小心謹慎的捧在懷抱中。
自己真的是喜歡薇薇安嗎?還是說僅僅是一份愛慕之情,不過是一種欣賞?利維已經沒辦法去想這麼多了——就像維吉爾說過的那樣,把握現在纔是最重要的,至於這是不是愛情,還是等到以後再去慢慢琢磨吧。
貪婪的嘴脣,不停的輕吻着她那秀雅的額頭,順着眉間輕輕滑落,然後是小巧的鼻樑,吹彈可破的面龐,圓圓的鼻尖,最後是……
“現在還不可以……”已經目光迷亂的小薇薇安,輕輕的用食指按在利維的嘴脣上,翹起的睫毛顫顫抖抖,緊抿着小嘴,羞紅了臉:“現在還不行。”
“再給小薇薇安,一點點準備的時間好嗎?不用很久的,不用很久……小薇薇安、薇薇安……”
話還沒有說完,利維揉了揉薇薇安的小腦袋,鬆開了自己的手臂。微笑着點了點頭——實際上連自己都還沒有弄明白的,也許這樣好。
現在利維倒是有些理解維吉爾了——也許在他眼裡,塞莉希雅就是這樣一個存在吧?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對方,也許只是被對方那種獨特魅力吸引,但就是不能放得下,因爲對方的身影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你帶琴了嗎?”利維微笑着輕聲問道,薇薇安笑着點點頭,從自己的小揹包中將七絃琴遞給了利維。嫺熟的捧起琴身,修長的手指在琴絃上輕輕撥動了一兩下。
有着記憶碎片中的基礎,再在精神空間的宮殿中稍加練習,雖然還是一般般的水平,但利維至少可以很熟練的使用這種絃樂器了。
悠然的撥動着琴絃,熟悉的曲調從琴聲中緩緩流淌而出,薇薇安輕輕合上了眸子,看着那用細絹般工整的歌譜上,輕輕吟唱着:
“淡淡的馨香,讓人怦然欣喜;青蔥的芳草,迷醉而又美麗;
溫婉的歌聲,誰會轉身離去?那花園深處,獨自默默涕泣;
海倫娜喲,你的長髮可是密雲海的贈予?那樣的絢麗,那樣的醉人心脾;
讓我爲你新月般的眸子而吟唱吧,那是我唯一的心意;
七絃琴彈不出你舞姿的妖嬈,亞述的經文寫不下那歌喉的甜蜜;
我困頓在原地,手足無措,心生窘意;
你卻滿含笑容,將水花揚起,將笑聲揚起;
盛夏的陽光不能掩蓋那閉月羞花的笑,滿園的芳香也遮不住那清澈如泉的心;
密雲海的聲音在召喚你,那故鄉的親人在呼喚你;
我只想牽着你的手,將你留在這盛夏的陽光裡;
我將心剖給你,我將靈魂獻給你;
再唱一曲吧,海倫娜,讓我記下那曲調;再跳一曲吧,海倫娜,讓我記住那舞蹈;
淡淡的馨香,讓人怦然欣喜;青蔥的芳草,迷醉而又美麗;
溫婉的歌聲,誰會轉身離去?那花園深處,獨自默默涕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