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山的那邊探出來的時候,村民們早就已經醒來了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沒有睡下,他們害怕,害怕自己會在沉睡中,被那羣惡魔奪去了生命。複製本地址瀏覽%77%77%77%2E%62%69%71%69%2E%6D%65所有活下來的人們,圍聚在一起,相互擁抱着尋求溫暖和力量。
原本的還算富饒的小村莊,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火焰燒盡留下的廢墟,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剛剛遭遇的劫難似乎還留在眼前沒有散去,依然還能聽得到抽泣聲,大聲的詛咒着世界上的一切,一切他們看得到的東西。
一身巫師甲的利維站在懸崖的邊緣處,看着艾德勒自由自在的翱翔着這隻年幼的雲隼似乎比它看起來更加厲害,利維似乎開始有些相信傳說中,關於這隻鳥能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飛上七天七夜的故事了。
睏倦的路西安已經靠在利維的腿邊睡着了爲了保護利維,少女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哪怕身體裡流着精靈的血脈,那號稱“神血”的血脈也不可能讓少女變成無所不能的戰神。於是在早餐的時候,利維僅僅是往她的湯裡面滴了一滴凝神藥劑,路西安就立刻昏睡了過去。
右手溫柔的在少女的額頭上撫摸着,利維輕輕扭過頭,表情溫和的朝後面望去,和一個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男孩兒對視着,但是利維看到的依然只有恐懼,天真的小男孩兒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樣又驚又怕,低着頭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一個頭然後逃命似的朝着那堆廢墟里面的人羣跑了過去。
儘管利維救了他們所有人,但是依然沒有得到這些村民們的認同,甚至還正好相反,就在這個時候,利維還能感知到不少村民們正在用無比憤怒憎恨的目光盯着自己,而剩下的人則是又驚又怕,就像那個小男孩兒一樣。
利維明白,在他們眼中這一場災難完全就是因爲自己而引起的這些遭受了苦難的人們,急需找到了一個傾瀉憤怒的地方,他們不會考慮到即便是利維他們沒有來,這裡依然會被豺狼人發現;亦或者利維完全可以不用救他們,他也沒有這個義務。
他們剛剛失去了一切,憤怒會衝昏他們的頭腦。而唯一讓他們沒有立刻舉起武器殺了利維和路西安的原因,就是昨晚他們看到的一切他們還是知道究竟是誰殺光了絕大多數的豺狼人的,神秘莫測的巫師和幽靈般的少女弓手,他們明白那樣做的下場究竟是什麼。
當然,這裡面還有多弗的功勞,年輕的農夫一次次的提醒和警告所有圖謀不軌的傢伙們,究竟是誰救了他們所有人,並且那個巫師可以輕易殺死他們所有人所有人都聽從了,因爲他們也明白這個是事實。
“抱歉,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不希望這樣。”一臉歉意的多弗走過來,手裡還拿着一個鼓鼓的錢袋:“他們……是我們,我們這些人全都是一羣膽小鬼,只會把過錯放在別人身上。”
“沒關係,沒有人會被所有人感激,我也不期待那個僅僅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拯救了一個還願意自救的人。”利維無所謂的笑了笑:“等到路西安醒過來我們就出發,不會逗留太久的,在北方還有事情等着我們。”
“雖然不知道你們爲了什麼旅行,但是一定有不少開銷。”多弗把錢袋遞過來,稍稍解開了口子,裡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金幣:“沒有你們奧斯吉利亞人的錢幣漂亮,但是金子這種東西,在哪兒應該都能用纔對。”
“這個我不能……”
“這些是雷亞爾家族大部分的庫存了,當然真正值錢的是土地和那些大件,不過金子確實只有這麼多。”多弗硬塞進了利維的手裡面:“我能夠給您的謝意,也就只有這些金子了,千萬不要拒絕,好嗎?”
“如果這就是你要說的話。”利維點了點頭:“那我就只好如你所願了。”
“那麼……現在這個村子已經變成廢墟了,想要重新修好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這裡也已經被發現了,不再安全了。”利維隨口問道:“你們打算怎麼辦?換一個新地方,一切重新開始嗎?”
“不,我們會搬到雷亞爾家族最古老的城堡去,之前我們拋棄了那裡,現在到了回去的時候了。”多弗淒涼的笑了笑:“大概一切又都會變成原樣子吧,雷亞爾老爺繼續過他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們繼續辛苦的從地裡面刨食,每天從牙縫裡面省出來一些,等到商隊來的時候,等過年的時候讓孩子們開心一下。”
“雷亞爾老爺?恕我直言,我原本還以爲你已經把他……”
“殺了他?不,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不會阻止你殺了他,但是我們……我們不可能這麼做。這並不是勇敢與怯懦的關係,而是責任與義務的關係。”
“雷亞爾老爺雖然貪婪但是並不蠢,他知道該收多少地租不會讓農民造反,農閒的時候也會驅使我們給他修城堡,也沒有累到死人的程度,他就是一個貪財的膽小鬼罷了。但是這個傢伙卻是雷亞爾家族唯一的後代,這就意味着雷亞爾家族所有的土地都在他的名下,只要他還活着,我們的地契就還是有效的。”
“現在的我們還很落魄,但其實早在這些可怕的怪物入侵以前,我們都是有自己的土地的。一旦老爺死了,雷亞爾家族就消失了,別的家族或者國王是不會承認那些地契的,我們都要變成山林裡面的流民,那樣的日子絕對比在老爺的治下艱難一百倍。”
“我能夠理解這種感覺。”利維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隱隱約約的想起了在路德維希老師的藏書塔那段日子,如果自己選擇去神廟的話,恐怕最後也會變成這樣。畢竟誰又會喜歡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不,你不可能理解的……我這樣說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像您這樣的巫師,又怎麼能理解我們這些膽小鬼呢?”多弗不相信的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完全被哀愁所替代:“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爲我們的膽小,懦弱纔會出現的。”
“您不會明白的,就像我們都不能明白爲什麼您會救我們一樣。您是一個好人,雖然我從來沒覺得奧斯吉利亞人是好人,但是您救了我們,而您原本不需要這樣做。”年輕的農夫聲音在顫抖,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您是一個好人。”
“但是他們卻都已經把我們給恨上了。”利維不經意的朝身後瞥了一眼,那個男孩兒還躲在後面,在看着自己呢:“而且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連你也一起恨上了。”
“和一個被人憎恨的旅者站在一起,難道不會讓你也受到影響嗎?或許你應該現在轉過身去,朝着我大吼大罵幾聲,說不定會讓你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有所改觀。”利維神態自然的看着他:“被大多數人排斥,你會生活的很艱難。”
“那就讓他們排斥我吧,反正他們現在離不開我!”多弗的聲音很堅定:“就算被他們所有人憎恨,我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
“有沒有考慮過,換一個新的生活方式呢,比如到一個新地方去重新開始。”利維笑了笑,沒有在意似的說道:“你知道夏櫟鎮嗎?”
“北方的諾克魯斯人,不知道夏櫟鎮的恐怕沒有多少。”多弗笑了:“但是我去那裡又能做什麼呢,在這裡用不了兩年我就能成爲武士,但要是去了夏櫟鎮,我就是一個沒人知道的農夫和酒鬼,任何人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的。”
“那樣的話,你需要的僅僅是一封推薦書,讓別人認識你。”利維拍了拍他肩膀,從袖子裡面拿出了一封卷軸,遞到多弗的面前:“碰巧,我這裡剛好有一份推薦書。”
“把這個交給布蘭登亞魯斯……哦,抱歉,應該是布蘭登亞魯斯殿下才對。”利維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沒有離開諾克魯斯呢:“或者給託斯坦因,那是他的護衛隊長,告訴他寫這封信的人叫利維阿哈爾特,你救了他一命……也許他會接見你的。”
“您認識……王室的成員?”多弗目瞪口呆:“您、您究竟是誰?!”
“一個巫師,如你所知道的那樣。不過這封信的結果可不一定,說不定他會殺了你。”利維皺了皺眉:“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再準備出發,我也猜不到他看到這封信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多弗喘了口氣,鄭重其事的將信封收好,然後轉身離開了。
“你又在多管閒事了呢。”一直靠着利維身側睡着的路西安,像是夢囈似的輕聲嘟囔着:“可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願意……”
“不要說出來,路西安。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尷尬,利維輕輕說道:“至少,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