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鷹分院——我原來還以爲你能夠說服那個叫做‘利維’的孩子呢。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賀拉斯·布魯圖斯輕笑着放下手中的卷軸,眼神中透露着一絲惋惜:“不得不說,維吉爾你這次讓我有些小小的失望。”
清涼的庭院裡,一身華袍的維吉爾慵懶的躺在長椅上,枕在一名女僕的大腿上,舒適的享受着對方的按摩。少女纖細的手指輕輕在他的頭上揉捏着,金髮少年的表情依然是那麼放鬆——不知道是因爲少女嫺熟的指法,還是那柔軟的大腿。
“我總不能逼他吧?更何況這是他自己選的。”維吉爾閉着眼睛輕鬆愉悅的享受着:“再說了,作爲朋友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不,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你應該讓這個孩子,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價值。”賀拉斯失望的搖搖頭,臉上卻都是對孩子溺愛的無奈:“到了梟鷹分院他能做什麼?像他那位導師一樣不惜一切的想要弄清楚亞述崩潰的真正原因,還是隱藏的真相?把那樣的才華全部扔進這裡面真的值得嗎?”
“聽你的話,似乎對路德維希大師相當不屑一顧,我親愛的父親。”維吉爾笑了:“當初是誰拼命力保這位大師,說出‘路德維希就是歷史的代言者,我們不能拋棄自己的歷史,更不能背叛’這樣的話來着?”
“我尊重路德維希的能力,儘管他出身梟鷹分院這件事情,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的思維方式。”賀拉斯朝維吉爾身旁的侍女招招手,示意對方可以下去了:“但作爲一名巫師,他只是一個找不到存在價值的可憐人——即便他擁有梯子,也不知道該朝哪兒爬。”
被打斷了享受的維吉爾,滿是怨念的看着依舊恬淡微笑着的父親,煩躁的雙手不停的抓着頭髮,金色的髮絲被他弄得亂糟糟的,滿是頹廢的意味。
“利維可不是這麼和我講的,路德維希大師……似乎是一位相當有見識的博學之人。”
“道理人人會講,但是會不會做就是另一回事了。”賀拉斯也不知是笑還是嘲諷:“更何況,他也是一位碰觸到了世界法則的巫師——從這點而言,確實是挺成功的。”
“但是你可不行,永遠不要忘記你成爲巫師是爲了什麼,維吉爾。”賀拉斯走過來,寬厚的大手輕輕按在維吉爾窄窄的肩膀上:“你需要利維,不論是現在,亦或是將來。”
“我親愛的父親。”維吉爾笑了,緊緊抿着嘴,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和對方碰觸:“你現在的語氣一點兒不像在形容我的朋友,而是某個……很有用的棋子。”
“怎麼看,是你自己的問題,我知道結果就夠了。而結果就是:一個利維的價值,對你今後人生的影響力和幫助,遠遠超過一百名很可能註定一事無成的普通巫師。”賀拉斯輕聲說道:“這也是你在學院中需要做的重要工作。”
“我再重複一遍,利維·阿哈爾特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麼隨意撥弄的道具——我可以建議,但不可能給他下什麼命令。”維吉爾像是放棄了一樣,躺在長椅上不再看自己的父親:“而且那樣不也挺好的嗎?塞勒斯家得到一個無與倫比的天才,也許能夠在未來擁有數不清的研究成果,然後他們還能和我們保持良好的關係。”
“儒雅的學者和可愛的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故事裡都是這麼講的,他們都能收穫一份幸福,我覺得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美好和我們無關,和布魯圖斯無關,我親愛的兒子。”
賀拉斯雙手放在身前,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也容我再重複一遍,維吉爾。無論你用什麼眼光看待利維,都和我沒有任何關聯,我只知道他能給你助力,他的能力是路斯恩遠遠比不上的——我不想讓你不開心,但是……那也不等於我會縱容你,明白嗎?”
“據我所知,路德維希大師的資金並不寬裕對吧?恐怕尼歐奈特學院每年的學費,對他和利維而言,也是一件相當困擾的事情呢。”賀拉斯微笑着說道:“這樣想來,恐怕利維沒有選擇鳳凰分院的原因又多了一個。”
“確實,每年三十金鐘的費用令許多人望而卻步——相較於梟鷹分院每年五個金鐘而言。”雖然這樣說着,維吉爾的聲音裡卻沒有什麼困擾的意思,更多的是嘆息:“儘管這筆錢已經是成本價了。”
“要是讓我們可憐的小薇薇安知道利維因爲金錢這樣的原因,最後沒能選擇自己喜愛的學院,那她該有多傷心啊。”賀拉斯搖了搖頭:“你不會告訴她的,對不對維吉爾?”
“我想她大概會‘無意中’聽到這件事情吧……不,是一定會。”金髮少年站起來,眼神裡不再是那樣的散漫,而是冷漠到了沒有感情的地步:“相信我,父親。”
“相信什麼?”
“相信,我也是一個布魯圖斯。”維吉爾背起手,用毫不避讓的目光看向賀拉斯,父子的銀眸交匯在了一起:“我永遠清楚,我應該做什麼。”
………“我已經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了,路德維希導師。”慢慢合上手中抄寫本的利維,擡起頭看向那雙已經越來越蒼老的眼睛,目光透澈。
亞述巫師,聖賢利維,還有……路德維希花費了三十年的時光,從故紙堆和古代魔咒中尋找到的真相,利維看到了什麼?
血淋淋的真相?傳說中掩蓋的現實?被人們遺忘的歷史?不不不,路德維希沒有這麼古板迂腐,也討厭那些將故紙堆翻來覆去的歷史學家,他只是想最後一次,讓自己唯一的學徒看清楚他將要面臨的一切,僅此而已。
自己存在的意義。顯然路德維希所選擇的方式註定了不適用於利維,雖然這一開始也曾經是利維所幻想着的,希望的生活方式。
無憂無慮,平平淡淡的生活,探索真理與不爲人知的事實——似乎挺美好的,但那不屬於自己,或者說從一開始這些就是妄想。
無論是對熒光咒的改良,試圖和維吉爾還有蓋約他們交朋友,維繫那因爲立場和階層造成的,脆弱的友誼;亦或是……利維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自己似乎下意識的,總是想要去改變什麼——發自內心的,想要去讓這個世界有一些變化,在路德維希的口中,便是最大的傲慢。
“那麼,梟鷹分院就是你最後的選擇了?”路德維希挑起眉毛:“告訴我你的答案,利維。”
不再稱呼他爲學徒,也沒有冠以那個姓氏——在路德維希的眼中,他永遠都只是利維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再和他產生什麼關聯。
“沒有,對於究竟去哪所分院,我至今還是沒有做出決定……相當的爲難。”說是這樣,那張依舊還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滿含着微笑:“只是對朋友許下了承諾——那麼久不能再反悔了,僅此而已。”
“這次走了,就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路德維希出聲道:“我不希望再看見你的身影,踏入這座藏書塔,聽明白我說的話了嗎?”
路德維希……儘管他不說,但是這個老人十分的不想看到利維走上和自己一樣的道路——這似乎是所有長輩的通病,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經歷過的苦難再被自己所關注的人重複一次。
即便他再不願意說出來,利維也早已變成了這個孜然一身的老人唯一的牽掛,也許一開始只是爲了完成畢生的夢想,但是這種感情卻在悄悄的發酵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也許是因爲相似卻又相反的性格,正如同皓月與長虹,不同的形象卻又那麼的相似,讓這個老人傾盡心血,甚至拉下老臉,去懇求恨自己入骨的侄子。
他甚至還記得,弗朗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驚愕的表情——“保護好利維,保護好他”,如果是在以前,說出這種話的自己究竟該羞恥成什麼樣?
自己老了,老了,再也不是那個能夠拋下所有,傾盡所有,只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的路德維希·阿哈爾特。一切的精神,所有的光榮,早已消磨在三十年漫長的時光中。
“我一定會再回來的,但……也許是很久之後的事情。”利維站起來,向路德維希深深彎下了腰板:“再見了,路德維希導師。”
謹記心中的信念,追尋不變的理想;平息躁動的火焰,化作理性的光芒;粉碎浮動的心靈,貫徹我們的信仰——謹記於此,我們是偉大的奧斯吉利亞之子,文明之火的傳承者,永不妄想,永不迷茫,永不止步,永不停歇,撕碎世界的虛僞,將真理帶給世人。
我是利維,利維·阿哈爾特,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我,是一名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