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學教授霍普夫人是一位相當熱心腸的女士,這不僅僅是體現在到了這個年紀還堅持擔任尼歐奈特學院的教授(更不用說本來女巫師就相當罕見),利維一路上不停地聽她念叨着,具體解釋就是——某個巫師想要找自己,並且對方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人,不過尼歐奈特學院的教授們會保護自己的。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霍普夫人的臉上滿是憤怒和不滿,緊緊牽着利維的左手,這讓已經逐漸成熟的利維非常不適應:“那些該死的官僚頭子們,竟然把手都伸到學院裡面來了,這簡直違背了傳統!”
“請您尊重我們的工作和身份,尊貴的女士。”客廳的門外站着一名看起來相當強壯的劍士,臉上的傷疤顯得有些猙獰,卻是一副討好的表情:“我的主人只讓這位小先生一個人進去,抱歉。”
“怎麼,你們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霍普教授激動的渾身發抖,一雙杏眸直立:“來跟我說說看,有什麼連我這個教授都沒有資格知道的!”
“霍普教授,要不我還是……”利維看着面前那個表情相當尷尬的劍士,對方的右手不停的摸索着腰間的劍柄,腳步也始終沒有離開過門前。
“不用害怕孩子,他們可不敢把你怎麼樣!”霍普像是護崽的母雞一樣牢牢的將利維擋在身後,那乾瘦的身影似乎變得偉岸起來了:“看看你們,都把孩子給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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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士的表情更尷尬了,面色變得僵硬了起來。利維嘆了口氣,緩緩的從霍普教授的身後走了出來,自己走到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霍普的臉上似乎有些青,不過她也很明白,自己一個教授不可能真的去阻攔眼前這個傢伙,氣呼呼的站在門口和劍士對目而視:“我就在這兒看着,不管你們想要幹什麼。”
“這個沒有問題,我尊敬的夫人。”劍士鬆了口氣,隨手將身後的門關上了,心中也忍不住對利維升起了一絲好感。
會客廳看起來相當寬敞,周圍的牆壁上還掛着幾幅風景畫,零散的放着幾個小書櫥和座椅擺設之類。一個穿着灰色披風的男人正坐在茶几前,十分耐心的泡着咖啡。
“利維是吧,請再稍微等一下。”男子的表情看起來相當和善,朝着利維笑了笑,手中繼續忙碌着:“馬上就好了。”
利維點點頭,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耐心的等待着。沒一會兒,男子端着一個小托盤走了過來,將一杯咖啡抵給了利維。
“十分抱歉打擾了你的學習,當然這也是很令人遺憾的。”男子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微笑着和利維說道:“因爲在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你還在污泥鎮呢。哦對了,恭喜你成功進入了尼歐奈特學院!”
“謝謝。”利維稍稍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眼前這個男子的過分客氣讓他有些不適應,和剛剛的霍普教授相比,似乎充滿了虛假的味道。
“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的名字叫理查德·施密特,如你所見是個巫師,並且爲某個……情報部門工作。”理查德輕輕吹了吹杯中的咖啡,嘴角永遠掛着彎月的笑意:“同時我也是從尼歐奈特學院畢業的呢,啊~,那時候的霍普教授可年輕多了。”
“請問您找我究竟是什麼事情?”利維越來越難以忍受對方那奇妙的“語言藝術”:“我相信一定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吧。”
“心直口快的棒小夥!”理查德笑着誇了他一句,這令利維更厭煩了:“既然你這麼說了,也不是不可以。我想你可能會知道,就在幾十天前污泥鎮發生了一些事情。”
利維心中一冷,理查德則繼續說道:“綠蔭郡的總督大人上報的時候,將其稱之爲‘邪教組織’——真是令人可怕的字眼兒,不過更可怕的還在後面呢。他們似乎來自阿斯烏恩汗國——奧斯吉利亞的死敵。”
“最嚴重的問題,是他們竟然還掌握着奧斯吉利亞引以爲傲的魔法——尤其是在掌握了阿斯烏恩的聖火術之後。”理查德慢慢喝着咖啡,毫無感情的眼睛看着利維:“你對阿斯烏恩瞭解多少?”
“就和您說的那樣。”利維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奧斯吉利亞的死敵,與奧斯吉利亞隔海相望,據說對信仰還十分的……堅定。”
“很高興能聽到你用如此中性的詞彙形容我們的敵人——這很好,不過我們一般習慣用偏執與狂熱。”理查德的臉上保持着一成不變的微笑:“我們從不反對與別人分享知識。但是敵人例外,尤其是那麼危險的敵人。”
“這麼危險的敵人隱藏在我們周圍是相當可怕的問題,也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理查德聲音輕柔的說道:“我從綠蔭郡的巫師行會那裡瞭解到了很多有用的訊息,但是還遠遠不夠——因爲他們沒有留一個活口。”
“那您找我又能有什麼幫助呢?”利維挑起右眉開口問道:“連那麼多巫師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麼可能知道?”
“不不不,我可不這麼認爲。”理查德笑着連連搖頭,臉上的笑容一絲不苟:“你太小瞧你自己了,我親愛的利維。”
“就從行會內瞭解到的情況來看,你曾經被那個叫做科爾特斯的傢伙抓住過,同時被抓的還有一個幼年的人魚——兩個巫師監視下,還能僥倖生還,這可不是運氣的問題。”
“是因爲救援及時。”利維開口反駁道:“如果路德維希導師沒有及時救下我,我早就死了——更不用說現在還能在這兒。”
“不,是因爲你很聰明。”理查德輕聲說道:“我相信你一定掌握了什麼……非常有用的情報,因爲劫持犯一般對自己的人質都沒什麼防範心理,他肯定曾經在你旁邊說過什麼重要的訊息,那就是我想要知道的。”
“告訴我們,你就是在爲奧斯吉利亞的和平與穩定貢獻了一份珍貴的力量,像是英雄一樣。”理查德聲音很誘人:“而且我們的共和國從不虧待英雄。”
利維很猶豫,自己似乎應該告訴對方,但是對方的語氣和方式又讓自己覺得十分詭異,隱隱的有種很危險的感覺。
“說起這個,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大概是看出了利維的猶豫,理查德笑着繼續說道:“你的名字叫做利維·阿哈爾特對吧?阿哈爾特應該是你那位導師的姓氏。那麼,你又是從哪來的呢?”
“綠蔭郡的記錄中似乎找不到你的存在,就好像你整個人是憑空在幾十天前出現的一樣,這很有意思。”
冷滿瞬間浸滿了額頭,低着頭的利維忍不住攥緊了雙手,他甚至連擡起頭看對方眼睛的勇氣都沒有——無法解釋自己的來歷,這就是利維最大的缺漏!”當然,奧斯吉利亞也總會有很多人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夠在各個行省的名冊上有過註冊。“大概是感覺到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理查德的笑容裡多了一絲得意:“這點小事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稍微幫幫忙。”理查德說道:“你覺得怎麼樣?”
“我需要知道一個秘密。”利維緊緊抿着嘴,擡起頭和他相對而視着:“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作爲回報,我也需要知道一個秘密,有關這些傢伙的秘密。”
“當然……沒問題,這個很公平。”
“他們不只有污泥鎮的那些——至少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點,科爾特斯提到過的很多東西。”利維的喉頭抽動了一下:“類似賄賂、軍隊還有聚集的場所之類的,他似乎很在意一個詞彙……滲透。”
“滲透……”理查德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我明白了,這是一個很有用的情報。”
“那麼,作爲回報,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理查德笑着將自己右臂的袖子拉開,露出裡面的皮膚。在他小臂的中央有一個血紅色的太陽標誌,一個燃燒的太陽。
“任何一個擁有這個標誌的傢伙,全都是聖火教的狂熱者,也是我們的敵人。”理查德冷冷的將袖子拽了回去:“至於爲什麼我會擁有這麼一個標誌……那就是另外一個秘密了。”
說罷,理查德站起來,和利維一起朝着門口走過去。霍普教授依然不依不饒的守在那裡。理查德微笑着向這位教授謙卑行禮:“您可真是越來越美麗了,我尊敬的霍普教授。”
“我可不記得我有過你這樣一個學生!”霍普冷冷的看着他,不過還是露出了一種傷心欲絕的目光:“我真沒想到,當年那個善良的理查德,怎麼會幹上這樣一份勾當!”
“命運使然,我們都在爲了奧斯吉利亞的和平與穩定而戰鬥着。”
理查德沒有多說什麼,看起來被人討厭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情了,轉身帶着那個劍士離去,沒有絲毫留戀的走出了舊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