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爭執,引得一屋子的人紛紛駐足張望,對着他倆指指點點。
林允文的臉色更寒,“京小姐想隨便找個人玩遊戲,只可惜找錯人了,我絕不奉陪。”
“林允文,你把話說說清楚,誰玩遊戲了!”京懷西氣得渾身發抖。
她將全部的少女情懷都給了林允文,堅持到清高的他被自己的誠意打動,還送了她一隻可愛的博美狗作爲生日禮物。她以爲林允文也是喜歡自己的,沒想到他會在自己生日宴這天,大庭廣衆下胡言亂語。
林允文被她逼得也失去了理智,猩紅着眼,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甩到她胸口,“京懷西,你說有驚喜要送我,我一來,就收到這樣一個大大的驚喜!我以爲你和其他千金大小姐不同,至少是冰清玉潔的,想不到內裡亦是骯髒不堪!”
照片嘩啦啦灑落一地。
那上面交纏的一男一女,男的只能看見白得晃眼的背脊,女的則正對着鏡頭,衣襟大敞,露出一大片雪白,臉上的神情似激憤,又似沉醉,滿面桃紅,眸中含淚,一看便能想象出她當時的情形有多激盪。
京懷西像是嚇傻了,兩眼淚濛濛地望着林允文拂袖而去的背影發怔。
周圍好些圍觀的都瞧見了照片上的內容,一時間,交頭接耳,看向京懷西的眼神裡全都帶上了鄙視。
京家的親眷都知道,當年京敏生下三個孩子後,又從外面抱回來一個女娃,雖然也起了“京”姓,在府裡養着,其實是邱昊天在外的私生女。
“小小年紀,就和男人胡搞,以後誰還敢娶她。”
“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懷南的媽媽那纔是真正的名門閨秀,只可惜太善良,被心機婊害得跳樓自盡﹍﹍。”
還有的,開始叮囑起自家女兒,離京懷西遠一點,免得被她沾上不好的名聲,影響到自身的婚配。
虞嫣然正好進屋,連忙蹲下,將照片一張張撿起來,塞進信封,壓低聲音提醒:“小西,你先別難過,這些照片若是P的,就去把罪魁禍首揪出來,還自己一個清白。”
京懷西這才從恍惚的狀態中回過神,慘白着小臉,嘴脣顫抖得厲害,看着手裡那個毀儘自己名譽和愛情的信封,燙得她想直接扔掉纔好。
想到什麼,倏然擡頭,憤怒地瞪向京懷南的方向。
京懷南悠閒地倚在吧檯邊沿,手裡端着杯色澤醇厚的紅酒,勾着嘴角舉起酒杯對她晃了晃。
“你可真夠渣的。”身旁的廖睿城一聲嘆息,實在看不下去了,“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妹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以前的那些事她沒參與半分。”
“睿城,你還真憐香惜玉成癮了?”京懷南嗤笑一聲,“你掠奪,我毀滅,我們誰都不比誰高尚。”
廖睿城不想再同他理論下去,這場生日宴看來是要早早地散了。
他上前攬住虞嫣然,“我們走吧。”
“可是﹍﹍。”虞嫣然不放心地回頭望向京懷西。
華美水晶吊燈下的女孩,彷彿變成了一具易碎的玻璃雕塑,徒有着美麗的外表,靈魂已失去。
一出門,廖睿城見她雙臂環着自己,連忙脫下身上的定製西裝,將她裹住,“是我疏忽了,沒讓店員爲你準備一條披肩。”
虞嫣然被他擁緊在胸口,身上逐漸暖和起來。
捫心自問,廖睿城待她真的很好。
有次和於媽私下交談,她得知棕櫚灣這處花園別墅,廖睿城本打算留作以後和妻兒同住的。所以到目前爲止,她是唯一有幸住進來的女人。
有時,人真的很奇怪。起初她害怕他的時候,希望他能溫和地對待自己,平安地熬過合約期就好。他待她變好了,她又開始惴惴不安,總覺得自己哪裡虧欠了他,還不如最初的關係來得簡單。
“還在想京懷西的事?”車上,瞧着她愁眉深鎖的苦惱模樣,廖睿城禁不住開口:“人各有命,因果循環,每個人的人生軌跡早被設定好了,多想無益。”
“廖睿城,你信命嗎?”
“信,也不信。”他撫弄着她烏黑的發頂,輕聲言語:“遇見你,就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安排。飛機上重逢,你不知道我有多驚喜。”
她怨嗔地斜了他一眼,“你還調戲我了,我那時在上班又不能衝你發火。”
廖睿城悶聲一笑,“那哪是調戲,分明是我的心聲。”
“可你明明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
他出聲打斷,“這即是我的不信了。我這人,只有一個人生信條,想要得到的東西,必須靠自己去爭取,不相信天上會掉下餡餅。如果我是那種被動的人,此刻就享受不了美人在懷的福利。”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是我的終是我的,不是我的即使到手也會失去。”虞嫣然意有所指地說道。
廖睿城輕哼一聲,自然聽出她的話中含義。
她仰起小臉,芊芊玉指拎着頸上那條光彩奪目的鑽石項鍊,對他說:“它的價值太高,以後我沒那機會戴,不如抵消些次數,好不好?”
廖睿城因爲這話,瞳孔驟然緊縮,原先和諧的氣氛蕩然無存,“幾次?”
虞嫣然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寒意,抿着脣角,輕聲說:“你說這條項鍊值六百多萬,我若是提出餘下的六十幾次全部抵消,想來你也不會答應。我不敢貪心,只要能減去一半,便滿足了。”
“虞嫣然,你還真是會煞風景!”他強壓着翻涌的情緒,沉聲開口。
聽出他話音裡的怒氣,她不安地絞着自己細白的手指,卻不得不鼓起勇氣擡頭,用盈盈如水的目光澆熄他的火氣,以免事態失控。
安靖遠即將出獄,她得想辦法儘快脫身,宴會上宣璨的那番話讓她深感不安。
“廖睿城﹍﹍。”虞嫣然軟軟地喚道,柔美的手指試探着搭上他骨節分明的手腕。
“停車。”他冷着臉避開了她的碰觸,轉身推門下車,“我去抽根菸。”
車門“嘭”一聲重重關上,虞嫣然被那沉悶的聲響驚得渾身一震。
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萬一惹惱了他,遷怒到靖遠身上怎麼辦?畢竟,後續的事,還需要他的安排。
京家的這座府邸,坐落於城郊的半山腰。他們開出沒多遠,這會正停在盤山公路邊,夜幕籠罩,薄靄繚繞。
車窗外,他挺闊的背影隱在濃濃的夜色中,墨黑的襯衫和西褲,幾乎要和周遭的景緻融爲一體,唯有指間的紅光在忽明忽滅。
虞嫣然怔怔地看着,鼻中不知爲何有些酸。
“虞小姐,先生脾氣不好,可他對你已儘量剋制了,我們誰都看得出他很在乎你。”前方開車的何叔,忽然說道。
“別嫌我倚老賣老和你說這番話,先生這身份,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自打和你在一起,我這車就沒載過第二個女人,可見他對你的重視。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世界我看不明白,既然你這時選擇待在先生身邊,就儘量別惹他生氣,否則最終吃虧的還是你。”
她低着頭輕輕“嗯”了聲。
廖睿城的一支菸很快抽完,但他沒上車,從煙盒裡又取了一根出來。
何叔忍不住下了車,前去勸他。
虞嫣然透過玻璃窗看着。
不知何叔說了什麼,廖睿城擺了擺手,顯得有些不耐煩。
何叔只好嘆着氣,轉身回到車上。
車門關合間,冷冽的風穿梭入內,車中的溫度瞬間降下不少。
她終是推開門下去,在他的身後站定,脫下身上的西裝,往他肩上蓋去。
“都說了,我抽完這根就好﹍﹍嫣嫣?”他起先煩躁的語氣,轉成了驚訝。
“廖睿城,外面很冷,回車上去好不好?”
他轉開眼,淡淡說:“冷的話,就去車上坐着等。”
“那你呢?”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廖睿城有時覺得自己真夠賤的,明知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大約期限一滿,便會如逃出囚籠的鳥兒迫不及待地飛走,可他就是不願放手。
但凡她對自己輕聲細語,婉轉吟哦,或用那雙溼漉漉的眸子靜靜地瞅着自己,他便情不自禁放下所有戒備,軟了心腸,無條件答應她的請求,只爲討得她一時歡心,展露笑顏。
虞嫣然見他始終不爲所動,有些沉不住氣了,上前一步將柔夷塞進他的大掌,“你看我,剛下來一會,手就涼了,這山上夜裡溼冷,站久了身體易受寒。”
他再也忍不住,勾住她的細腰,將她按進自己懷裡。
“討好我?”
虞嫣然覺察出他心情轉好,不由暗暗鬆了口氣,挑着眉莞爾,“你現在可是我半個衣食父母,哪敢不討好你呀?”
“我怎麼沒看出你有這份心思,還以爲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聽着她在身前吳儂軟語,先前胸口積壓的鬱悶委實散去不少。
“那是你太難伺候了,”她無意識地轉動着着他襯衣上的藍寶石鈕釦,輕聲嘀咕:“都不知道藍小姐她們怎麼受得了你陰晴不定的脾氣。”
廖睿城扔掉手中未吸完的半截煙,長指捏住她精緻小巧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長:“我在她那兒一年加起來的次數,還沒你我十天的量,自然是你伺候我的多。”
虞嫣然發現自己和他真是腦子秀逗了,大半夜的,站在山間風口裡調起情來了。
“廖睿城﹍﹍。”那一聲嬌嗔的尾音拉得長長的,把他的心,他的魂勾起,彷彿泡製在發酵的酒中,醞釀出了令人舒暢的回甘。
他將她抵在自己滾燙的胸口,耳鬢廝磨中,沙啞性感的聲音在她耳畔縈繞,“想要次數減半﹍﹍也不是不可以﹍﹍今晚換你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