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說什麼?”
桑默的表情很平常,就是一般人的反應。其實,這其中還要帶有一點意外,因爲,桑默剛纔晃神了,是真的沒有太聽清楚鮮于千瀾剛纔說的什麼。
也因此,鮮于千瀾並沒有如願的在第一時間看見桑默所給的異樣表情。
“我說,皇兄要將皇位禪讓於我,這就是我與皇兄長年以來爭執不下的秘密。”
鮮于千瀾沒想到桑默會用平常無異的表情反問給他,所以,一時間他竟分辨不出,桑默這話的真意是什麼。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但是,一想到,她有可能是因爲故意而這樣問他的,鮮于千瀾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忍不下去了。
“你哥要將皇位禪讓給你,你接受不就好了嗎?何必要將事情搞得這麼複雜?還連累無辜。”
誰知,鮮于千瀾不說還好,在桑默真正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之後,桑默原本還有些盎然的心情,頓時覺得頭頂飛過一隻烏鴉。
她以爲,他們兩兄弟爭來鬥去,是爲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結果,竟只是因爲兩人相互謙讓皇位。他們要是爲了爭皇位鬥得死去活來,桑默倒還覺得有點意思,結果沒想到,這兩個人會這麼無聊。
“你,要說的就只有這些?”
桑默那近似無趣外加嘲弄的說辭,聽得鮮于千瀾一怔,沒想到桑默會給出這樣比剛剛的回答還要淡漠無聊的回答。
“不然呢?這件事是有多難解決嗎?”
桑默真的就不明白鮮于千瀾究竟在等待什麼了,一再的質疑她的回答,那怔愣到不可思議的表情,彷彿就像是在彰顯她不該是這樣一樣。
“你以爲這件事是有多簡單?就像你說的那樣,接受就是了?”
鮮于千瀾無法接受桑默那不以爲意的表情,更無法接受在自己看來明明是很重大的一件事,到了桑默的口中竟成了芝麻小事兒的態度。
所以,鮮于千瀾的話,說的很重,甚至到最後還帶着一絲咆哮低吼。
“你若不願接受,那麼便找個更合適的人選不就可以了。你們這樣較勁,又是何必?”
桑默又怎會不知道鮮于千瀾這般低吼是因爲什麼。無非就是,他想要表達自己的不願意麼。只是,這樣兩兄弟窮折騰不累嗎?
要說,這禪位的事,也真的不是小事,只是,在桑默這樣生活在信息發達的現代社會的人來說,有什麼大場面是沒看過的。小說,電視,電影,又何須她親身經歷呢?看多了,自然就看淡了。
所以,真的不能怪桑默太淡定,要怪只能怪這裡的世界太落伍吧。
“你以爲,我還有其他兄弟?你以爲,事情就只是找個人代替就可以解決得了?桑默,這時候,我真懷疑你的腦袋裡究竟是裝着些什麼?竟會有這樣簡單到近乎愚蠢的想法。”
桑默簡單的想法換來了鮮于千瀾冷眼的嘲諷,甚至還有一抹讓桑默不甚瞭解的失望,出現在鮮于千瀾深邃的紫眸中一閃而過,這讓桑默不禁蹙眉不語了。
桑默想來,是鮮于千瀾誤解了她的話意。
其實,她所說的兩外找個更合適的人的意思,並不是讓鮮于千瀾去找個親兄弟來,而是,只把重點放在‘更合適’這層意思上,這個人,不一定非要是鮮于千瀾的兄弟不可,只要是能者就行。
但是,想想,這畢竟是一世襲皇族,又怎可輕易的將自家江山拱手送與他人。所以,桑默覺得這是個棘手的問題,而剛纔卻被她忽略了。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比如你不知道,不是鮮于家族的血親是不能繼承皇位的;比如你不知道,沒有文武百官的認同是不能繼承皇位的;比如你不知道,沒有文家小姐下嫁是不能繼承皇位的;……一切的一切,這些你都不知道,你又怎麼可以說的那麼輕鬆愜意!”
見桑默無話可說沉默不語,鮮于千瀾瞬間有了想要繼續將一切都抖給她知道的慾望,不管她是不是想要聽,他都不想她這麼輕鬆淡然,他想要她重視這件事,重視這件事裡的……他!
“等等,你前面兩條比如,我還能理解,但是,爲什麼繼承皇位非得要娶文家小姐?這文家小姐天生旺夫嗎?”
桑默沒有去反駁鮮于千瀾對她的指控,而是在聽完他的指控之後,面上也沒有任何的不悅,只是百般不解的針對性的提出了自己對這段指控中的某些疑惑。
所以,她其實是很認真的在對待這件事的。
“你!你是要氣死我不可嗎?這是問題的重點所在嗎?我這是在跟你說笑嗎?你爲什麼就不能試着好好的瞭解一下我的感受?桑默,我不奢望你怎樣的待我好,我只求你能用心的去了解我一點,一點,就只要一點就行了,別總一見到面,總是自我防範一樣的將我屏棄在外。”
鮮于千瀾真的被桑默的淡然擊敗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說了那番話,換回來的只是她問‘文家小姐爲什麼要嫁’這樣不重要的問題。鮮于千瀾突然很無奈,這無奈之於桑默,也之於他自己。
想到每次的每次,在與桑默相見的時候,他都會看出來,她的防範有多嚴密,似乎隨時隨地都沒有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相處過。鮮于千瀾只能無力的暗歎在心中。
“鮮于千瀾很抱歉,我……”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想再聽你說任何話了,我想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一聽見桑默嘴裡的道歉的話才說一半,鮮于千瀾猛地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外走,一邊走一邊說着,直到走出裡屋,鮮于千瀾都沒有勇氣再去看桑默一眼,他怕自己會因爲桑默接下去的話會讓他忍不住想將她掐死,所以,他離開,免得失手傷了她。
看着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時間就快速離開的背影,桑默只得住嘴。看得出來,這個人,快被她逼得要暴走了,所以,桑默也沒再說下去。
他們終究是什麼結果也沒有談出來,這讓桑默很無奈,只在心裡嘆口氣,爲這混亂的局面。
原本,桑默以爲,事情應該就這樣了吧,雖然,鮮于千瀾沒有同意她的離開,但是,桑默覺得鮮于千瀾至少會考慮讓她離開吧。
只是,在晚上出門,看見門外矗着勁裝武師和院落裡那五步一崗的侍衛的時候,桑默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鮮于千瀾從來都不曾打算考慮她離開的事兒,不僅如此,甚至還調了侍衛兵來看守,甚至不惜將她的院落給包圍起來。
看着那站滿院落的人杆兒,桑默霎時間的怒氣有上升起來,在她想要跨出門檻的時候,一旁的春兒鮮兒都涌了上來,一人一邊的扶住她的兩臂,阻止了她的行動。
“小姐,外面才下了雨,溼滑的很,您腳下有傷,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咱還是回牀上去休息着吧,您要什麼,吩咐女婢們就好了呀。”
春兒扶着桑默的手臂,同鮮兒一起攙着桑默往回走,不讓桑默出門。而一旁的鮮兒沒有出聲,只是,身上穿的不再是婢女服裝,而是一身的勁裝。
桑默不用看也知道,這也是鮮于千瀾安排給她的近身看護,說的更準確一點,說是來監視她以防她離開的武師也不爲過。
“春兒,你卻幫我拿些筆墨紙來,我要寫封信。”
桑默應着春兒的話吩咐道。
“謝謝,我可以自己走。”
然後,待春兒退下去之後,桑默將手臂從鮮兒的手中抽了出來,本就傷的不重,所以根本就用不到需要人扶着走的地步。但是,桑默確實真的不想要鮮兒靠自己太近也是真的,因爲,她不習慣鮮兒身上的血腥味。
桑默知道,鮮兒的伸手一定是不凡的,不然也不會被派放到她的身邊,說是保護也好,監視也罷,桑默早就在第一次見着鮮兒的時候,就在鮮兒的身上聞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雖然,是被女孩家的水粉味掩蓋住了,但是,在桑默靈敏的嗅覺下,還是嗅得出來的。想來,在鮮兒手裡被結束的生命有不少吧,所以,桑默沒辦法接受那股味兒。
“鮮兒,一會兒,幫我送封信到城外的小寺廟吧。”
桑默坐下,接過鮮兒倒好遞過來的茶杯,呷一口之後,才徐徐開口出聲。
“別院裡,有專門的信使,小姐若有信要送,鮮兒會找信使聽後小姐差遣的。”
鮮兒的回答雖有着尊敬,卻也不卑不吭,透着過分的客氣,以至於讓人很容易就聽出來其中的拒絕。
“看來,鮮兒是隻聽令於你家王爺了。好吧,無妨,到時候還請鮮兒幫我把信交給信使就好。”
桑默繼續喝着手裡的茶,甚至都沒有望過鮮兒一眼,她就知道,這人,心裡怕是從來都不曾將她當做小姐主子過。
這樣富有正氣和傲氣的人,怎樣說,也不是伺候人的主兒啊。所以,剛纔桑默說的讓鮮兒幫忙送信,其實不過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也不曾期望過鮮兒會答應。
其實,桑默只不過是想要試一試,這人的忠心度而已。
“是,小姐放心,鮮兒一定替小姐辦好。”
鮮兒很快的答應了,只是,在擡頭看向桑默手中的茶杯是,好看的秀眉,輕輕的微蹙了一下。
待春兒將筆墨紙準備好之後,桑默很不習慣的抓着春兒精心準備的狼毫,在宣紙上不自然的書寫着。
不多時,就寫好了。寫好了之後,桑默倒也不怕身邊的春兒和鮮兒看,拿起寫好的宣紙,吹着上面的墨汁,藉此來讓筆跡快點幹。
宣紙上也沒寫什麼,只有四個字,而且這四個字,就連沒上過幾年學堂的春兒都認識。
宣紙上寫的是‘物歸原主’四個字。
雖然,字有些不甚優雅,但,桑默還是按照這時空的寫字方法,特意的將筆畫寫成了多筆畫的繁體。
其實吧,桑默是怕自己寫簡單了,這些人反倒是不認識了。所以,只能,呵呵,入鄉隨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