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警兆狂跳,背後涼颼颼的總覺得有詭異的感覺,她還來不及撤回在流陌身體裡的勁氣,紅光閃過,在毫無抵抗能力的她面前,順着流陌天靈進入身體中。
不好!
她心頭一顫,下意識的催動身體裡的力量涌入流陌的身體。
她不知道那突然竄入的紅光是什麼,只知道,此刻她能做的,是穩定住他身體內的魂魄,再順勢逼出那奇怪的紅光。
可惜她反應再快,也快不過他人的有心算計,高大的身影一動,流陌的手已經捏上了她的頸項,手指一用力,她頓時無法呼吸,運功被活生生的打斷,氣息頓時紊亂。
“你……”剛出口的一個字被死死的掐在了喉嚨裡,她看見,流陌本來清流淨溪般的雙瞳突然變的充滿邪氣,鬼魅般的瞪着她,充滿着仇恨和嗜血的快意。
“桀桀桀……”流陌的聲音,古怪的語調,奇異的笑聲讓幻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千年未見,魔君別來無恙乎?”
千年未見?這,這是誰?
心中開始盪漾出恐懼,因爲流陌的身體,因爲自己此刻如魚肉在他人砧板上,她強迫着自己鎮定,思索着對方的身份。
“沒想到啊沒想到,那七宗該死的小娃娃毀了我身體,害我魂魄無依差點散了形,幸好我天魔血遁大法逃的快,正愁找不到好的寄主,你居然給我送上門來了。”他掐着幻冰的脖子,狂笑出聲。
天魔血遁大法?
三教之中,有這個能力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語調,這個瘋狂的叫嚷,讓她將最後的目標鎖定在一個人身上,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彝魅?”
“小丫頭,虧你還記得我,當年你和冷曜痕聯手壞我靈體,迫我寫下血誓,沒想到如今你也落在我的手裡,桀桀桀!”
果然是他,都說邪主爲人乖張,睚眥必報,千年前的一幕只怕他今日不會放過自己了,可是,流陌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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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讓他發現流陌就是曜痕,否則,今日自己和流陌都逃不過一劫。
用力的讓自己擠出笑容,她不敢有任何抗拒的動作,“彝魅,彝魅哥哥,你我同爲三教中人,有什麼需要用到小妹的地方,你,你儘管開口。”
“用到你?”那冰冷詭異的眼神在她身上幾番打量,突然手指連點,截住她的血脈,所有的功力在瞬間被制住,她軟軟的倒在地上。
伸手在身上摸了摸,再閉上眼運轉氣息,他嘖嘖出聲,“這身體真不錯,夠強悍,只可惜氣息弱了些,魔功不太夠。”
她躺在地上,胸口起伏着,不知道流陌的魂魄爲什麼突然消失了,“哥哥,你要什麼,小妹都給你,只求你,求你放了他。”
他輕蔑的一笑,“怎麼,找到新面首了?冷曜痕把魔君之位給你,你倒是利用的不錯,桀桀桀。”
是了,彝魅在施展了天魔血遁大法之後,肯定沒有餘力逃跑,所以一直留在這裡等待時機,他沒有機會會邪界,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招親,也不會知道這流陌就是別人口中的冷曜痕。
此刻她開始慶幸,流陌現在的打扮,與冷曜痕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大家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半面青絲,鬱金香覆蓋的面容上,說不定……
現在只有讓他放棄流陌的身體,待冷曜痕恢復,才能制住他。
“怎麼,你在擔心這小子的魂魄?”她的沉思讓彝魅冷笑,一把捏上她的下巴,“我告訴你,他的魂魄現在被我靈氣束縛着,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練什麼功,不過若不是剛纔他魂魄不穩,我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你想召喚出他,癡心妄想!別給我耍什麼花樣,不然老子順勢就毀了他的魂魄。”
的確,彝魅是說到做到,毫不留情面的冷血之人,以她對他的瞭解,絕對不能賭。
“哥,哥哥。”她喘息着,楚楚可憐的望着彝魅,“他那個身體,雖然強壯,功力實在不怎麼樣,您還要重新修煉,這苦楚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妹子,妹子給您找過一具靈力高深的身體,怎麼樣?”
“啪!”一個巴掌重重的甩上她的臉,打的她眼冒金星,臉頰燒疼,“你的虧我還沒吃過嗎?又想玩什麼緩兵之計?”
“哥哥,我,我不敢!”現在的彝魅,不僅疑心重重,而且心狠手辣,對自己又早有戒心,她真的想不出任何辦法。
他的手按上她的頭頂,一股陰寒之氣猛然的灌入,她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身體內的魂魄開始不安的騷動。
“要靈體,有誰會比你的身體更好?”似乎一把刀,在狠狠的割開她的身體,硬生生的灌入冰冷的氣息,“不如把你的身體給我,怎麼樣?”
完全的無法動彈,任人宰割着,只感覺着寒冷不斷的侵蝕,佔據她的身體,意志越來越模糊,身體也輕飄飄的彷彿不是自己的。
丹田中,所有魔氣被制住,現在的她,孱弱的幾近死亡的人間普通女子,渙散了神智。
隱隱的,在身體的最深處,一團小小的氣息開始緩慢的流動,暖暖的,清新似陽光,突然猛的炸開,衝向她魂魄所在的位置。
“啊!”一聲怒吼,彝魅倒退幾步,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是佛氣,當年自己修煉的那一點點佛氣,也只有這樣純正的仙氣才能給彝魅這樣的創傷。
而那邊,再睜開的眼睛,是輕柔,“冰兒,不要管我,回去,回去保護魔界之令。”
啊?
這聲音,是流陌,也是曜痕。
流陌的聲音,卻說着只有曜痕和她才明白的話,若不是理智的殘存,她幾乎驚呼出他的名字。
他終於回來了,帶着她的思念,千年的等待,她卻不能擁抱,不能歡欣,所有的激動,都要平靜的咽回肚子裡。
曜痕!
她不能失去他,在如此艱難的付出後,她還要和他男耕女織,生很多很多的娃娃。
爲了曜痕,一定要堅持。
他,也是這麼想的吧,那麼冷靜話,提示着她。
魔界令牌,明明就藏在她的手中,他的話,難道……
呼吸間,那個人影再次恢復了冷酷的眼神,順勢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指捏上她的肩頭,大力的幾乎將她骨頭粉碎,“丫頭,敢給我玩陰的?”
身體被狠狠的甩上崖壁後緩緩掉落,她無力抗拒,只覺得全身疼,疼的身體不似自己的般,疼的恨不能就此昏死過去,可是她不能,因爲曜痕留給她的那句話。
嘴角滲出血跡,一滴滴的打落在身邊的碧草上,將那青翠染滿鮮豔,“哥哥莫要冤枉我,我,我是女子之軀,修煉法門也是不同,您要佔我身體,自然有所排斥,我全身功力都被您禁了,如何,如何玩得了花樣。”
想了想,彝魅將她一把從地上提了起來,冷笑着,“你給我說實話,冷曜痕是不是死了?”
她睜大了眼睛,不敢讓心思有半點泄露,臉上滿是驚懼之色,瑟縮顫抖着。
彝魅得意的笑了,“我料想也是,不然有他在,你怎敢明目張膽的玩小爺,所謂閉關修煉,根本就是欺世之言,他千年未現身我就早已懷疑,只不過身體未成形,不敢貿然試探,沒想到纔剛出關,又逢大劫,今日總算有我揚眉吐氣之時!”
她滿面驚慌,不住的躲閃彝魅的眼神,這個動作讓彝魅在一次的狂笑出聲,“我猜對了是嗎?他怎麼死的?”
定了定神,她慢慢的開口,“當年老魔君冷焰渡劫,七宗仇人殺進魔界,他動用‘神龍無極’制敵,又替老魔君擋天劫,自己承受了‘神龍無極’反噬的力量卻依然沒能讓老君上渡劫成功,囑咐我們將他的身體封印,等待他出關之時,所以他究竟有沒有消散魂魄,我也不知道。”
一番半真半假的話,聽上去天衣無縫,沒有半點瑕疵。彝魅的兇狠的目光也漸漸淡了下去,顯然是相信她了。
“那當年的魔君令牌在你這?”他目光中的貪婪之色又起,“那東西上有我的血誓,留在你那始終是我的心腹大患,你若是肯交給我,我就放了這個男人的魂魄,怎麼樣?”
魔君令牌,有他和寒隱桐的血誓,直接可以號令三教的東西,冷曜痕果然沒有猜錯,他的野心一直都是三教歸順。
也只有這樣東西,才能勾引住他的心神,所以那瞬間的清明冷曜痕給了她一句最重要的暗示。
她軟軟的歪着頭,“你以爲冷曜痕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我?”一聲嘲諷般的笑聲,“他纔是真正的魔君,那令牌可是他的寶貝,一直都隨身帶着。”
“也對!”一把扯住她的頭髮,讓她高擡着頭看着自己,“那他的身體封印在哪?”
“魔界,在魔界裡。”她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我給你帶路,你,你拿到令牌後,放,放了流陌可好?”
冷冷的看着她,眼神中爆發出森寒的殺意,他一聲怪笑,“你以爲我知道在魔界後還需要你帶路?以我的能力會找不到地方?”手指又一次的按上她的頭頂,“丫頭,你想的真天真,別說我不會放過這個男人,就連你,當年之仇我會放過?”
全身的魔氣如潮水般往外奔涌,從她的身體裡剝離,盡悉的流入他的身體,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獰笑,感覺着自己身體越來越重,越來越沉。
“雖然用不了你那具身體,這魔氣倒是受用的很,不愧是冷曜痕挑中的人,功力深厚!”他狂笑着,“今天老子心情好,只吸你功力,不然讓你嚐嚐吸魂魄的滋味,這可是我獨門手段,讓你至死難忘!”
吸魂魄?
感覺到自己的脣開始不停的顫抖,無法控制的寒冷瀰漫上身體,她哆嗦着,“謝謝,邪主哥哥,你我三教同宗,如此,如此狠厲的手段,還是,還是留給七宗人吧。”
“你以爲我沒有嗎?”他猙獰的面容上找不到半點冷曜痕的俊朗,“當年七宗比武,‘蓮花禪’宗的人居然敢殺我弟弟,我帶着整個邪教高手殺入他師父修煉的地方,滅了他滿門上下,那老和尚功力本在我之上,可惜我算的準,趁他閉關吸他魂魄,讓他死了也不能投胎轉世,哈哈哈哈……”
幻冰本來迷濛的眼慢慢的閉上,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憤怒,當年沐清塵爲了保護她,擔下了殺彝魈的名聲,所以彝魅不知道自己,卻還是害了師父。
功力在一點一滴的被榨取乾淨,現在的她完全就是個普通女子的身體,唯一的一點佛門真氣也在剛纔彈出彝魅魂魄時消耗殆盡,當所有的功力全部消失,她的身體只怕再也無法支撐,因爲凡人的軀體是不可能承受千年的歲月,她將會立即枯癟老去,化爲塵土。
大師兄,清塵師兄,清塵……
她在內心急切的呼喚着那個人,她不想死,她要告訴他,她已經找到了殺師父的仇人,她還要保住魔界,救回曜痕。
她不能死,不能!
清塵,你在哪裡?清塵!
身體裡最後一絲魔氣被抽取乾淨,彝魅看看地上的她,“我現在先去妖界,殺了寒隱桐,以我和你功力之和,那個妖媚的傢伙應該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你說是不是?”
縱聲狂笑,“上次他居然拿‘萬妖幡’刺傷我,這一次,我要掃平他妖界,寸草不留,再滅了魔界,我要冷曜痕和寒隱桐知道,到底誰纔是真正的三教之王,至於你。”他毫不在意的一掃地上極度虛弱的幻冰,“要不了一個時辰,你就會煙消雲散,也算是我憐香惜玉給你個痛快了。”
不再看她,身形一展,他飛快的掠去,消失在天際,徒留她,倒在蕭瑟的草叢中,張翕着脣,卻喊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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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抽疼,恍惚的他竟然幻覺似的聽到她的悲泣,她的哀鳴。
金光突然一斂,苦燈猛的倒退兩步,所有勁氣盡悉被彈出,長長的鬍子抖動着,默然低頭,嘆息……
沐清塵凡心未了,不能進入虛無狀態,自然也無法接納他的佛氣,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長髮無風自動,飄飛
他悠然站起身,再次對着苦燈禪師雙手合什,“師叔,對不起。”
沒有痛恨自己的猶豫不決,沒有怨懟世情不公,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自己的命運,不再去想天劫之難,不再去掙扎成仙成灰,他只是微微睜開眼,飄身而出,白羽掠天際,紛落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