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將懸掛壁間的鬼刀及無弦弓鞘遞給蒲星,伸手一按牀頭的按鈕,整個牀鋪忽然向一側旁移三尺。
掀開紅氈的一角,提起一塊石板,一個黑乎乎的洞口便現了出來。
最後再取出一隻鹿皮小袋交給蒲星道:“袋中是賤妾祖傳的天蜈神珠,除了可祛除百毒,還能做照明之用,地道十分黑暗,相公帶着它方便一點。”
蒲星接過天蜈神珠道:“白蓮庵坐落何處?”
文幽蘭道:“地道盡頭,是白蓮庵後園的廢井,庵中主持天音師太與我娘是方外之交,相公只要出示這鹿皮袋,任何要求她都會答允你的。”
蒲星道:“好的,我到白蓮庵等候你就是。”
待蒲星進入地道,文幽蘭才匆匆蓋好石板及紅氈,並將牀榻回覆原狀,已來不及收拾桌上的碗筷,諸葛榮已闖了進來。
此人在白彥虎門下時,已養成一種目無餘子的驕狂個性,現今投到唐幼煌的門下又習得一身曠古絕今的武功,他的眼睛更生到頭頂之上去了。
他一腳踏進石室,目光所及,不由神色一呆,道:“怎麼,你又要成親來了,新郎呢?怎麼不給我介紹介紹?”
文幽蘭冷冷道:“不錯,我是想再度成親,只是像你這般英俊的少幫主,走遍天下也尋找不到。”
諸葛榮向桌上的龍鳳喜燭及杯筷瞥了一眼,道:“能得聖心玉女如此稱許,諸葛榮實在榮幸之至。”
語音未落,忽然身形一閃,一把抓着文幽蘭的前胸,嘶的一聲,一件大紅錦緞衣衫,已經被他撕了下來。
文幽蘭嬌面一沉道:“諸葛榮,你欺人太甚了!“我雖是你的妻子,可不能接受你的侮辱!”
諸葛榮嘿嘿一陣冷笑道:“侮辱?哼,你如不交出姦夫來,大爺還要消遣你!”
文幽蘭冷漠無比的哼了一聲道:“你以爲文幽蘭像你那樣的朝秦暮楚?這裡是石室,上不能昇天,下不能入地,你找到了再發狠不遲。”
不必文幽蘭提醒,諸葛榮早已目光亂轉,向石室搜尋一遍了。
除了一面衣櫃及牀下,這間斗室可以說一目瞭然。
他曾經凝神默查過,相信除了文幽蘭,確無第三者存在,那麼龍鳳喜燭及兩副杯筷,又當如何解說?
文幽蘭知道他的心意,也早已想好了說詞,幽幽一嘆,投給他一瞥怨恨的眼神,道:“咱們完婚不過數日,你便移情別戀,今晚你又要去糟踏一個好姑娘了,你可以隨心所欲,難道我懷念一個新婚之夜,佈置一個洞房的情景都不行麼?”
如果說她當真是在懷念新婚之夜而擺上兩副杯筷,諸葛榮說什麼也不會相信,但這間石室是屬於文幽蘭所有,他自然無從知道另有秘道,捉姦不能拿雙,空有滿腔怒火卻無法發泄。
於是,諸葛榮語氣一轉,哼了一聲道:“大爺喜歡那個娘們兒,算是她們的造化,你以後少管大爺事,不要自討苦吃。”
文幽蘭道:“那麼大爺你就請吧!也許那位有造化的姑娘在等着你呢!”
諸葛榮哈哈一笑道:“大爺今晚心情不好,還是咱們尋舊歡算了,快過來伺候大爺。”
文幽蘭粉頰一變道:“文幽蘭是何等之人,能夠讓你呼之
即來,揮之即去?”
諸葛榮一怔道:“怎麼,你忘了大爺是你的親夫了?”
文幽蘭道:“人間沒有不散的筵席,你說是麼?”
諸葛榮愕然道:“你想擺脫大爺的掌握,另結新歡?哼,你別做夢。”
話落掌出,一把向文幽蘭肩頭抓去。
文幽蘭早已料到諸葛榮不會罷休,心理上已經有了準備。
她嬌軀微仰,駢指點點,指尖帶着勁風,猛戳諸葛榮的脈門,時間、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
諸葛榮勃然大怒道:“賤人,你居然敢出手反抗?大爺要不好好的調理你一下,就枉爲鐵血幫的少幫主了。”
縮臂飄身,出手如電,以匪夷無思的手法,反扣文幽蘭的脈門。
文幽蘭芳心大震,對諸葛榮這招玄奧無比的手法,竟不知如何才能消去他的來勢,那麼,除了逃避之外,似乎別無良策了。逃,遲了半分,嘶的一聲輕響,一隻衣袖已被諸葛榮拉了下去。
“嘿嘿……賤人,跟大爺動手,你是自討苦吃……”淫毒的笑聲充滿石室,諸葛榮的人影,也似無所不在,文幽蘭竭盡所能,依然逃不過對方的毒手。
她的衣衫在不斷的減少,一片片,一絲絲,像落花一般,灑滿了這間斗室。
最後她已片絲不存,像一隻負傷的白羊,圍着餐桌匆匆逃竄。
顯然,諸葛榮是採用靈貓捕鼠的方法,對她做無情的戲弄,他的一雙眼神,卻蘊藏着駭人的殺機,對一個變節的妻子,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文幽蘭並不傻,她自然明白自己的處境,但她似乎橫了心,生死二字已置之度外,粉頰寒冷如冰,瞧不出半點恐懼。
最後,她終於被諸葛榮扣着右手腕脈,一陣邪惡笑聲,也同時震盪着整個石室。
她被擁向繡榻,可能諸葛榮要她盡妻子的最後一次義務。
她沒有絲毫抗拒,冷靜得像一塊頑石,但她的左手在緩緩張開,掌心露出一枚發着閃閃藍光的梅花針,那針正是她仗以成名的“梅花針”,中了此針之人,他就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就在這扣人心絃的當口,一陣急驟的腳步之聲忽然及門而止,跟着……
“稟少幫主,屬下發現白姑娘……”
諸葛榮一掌推開文幽蘭,像飆風一般向室外急卷,臨到出門之時,他猛的扭頭一哼道:“如果你夠聰明,就乖乖地等着大爺。”
聖心玉女文幽蘭聰明絕頂,可是她卻無法乖乖地等着他這位大爺,因爲她想透了,不願意再俯首帖耳,過那生不如死的痛苦的日子。
她關好房門,迅速換上一身銀色長衫,頭上的秀髮用一頂武士帽遮蓋着,配上百寶囊及長劍,再戴上人皮面具。
她此時的打扮是易釵而弁,一個嬌嬈峨眉,已變做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只是神情之上,顯得有點冷漠而已。
然後移開牀榻,進入地道,並扭轉按鈕,使牀榻恢復原狀,即使諸葛榮會去而復返,也不易發現破綻了。
她抱着沉重而興奮的心情,沿地道急馳,約莫盞茶時分,便已到達白蓮庵的後園。
忽然她神情一呆,瞅着廢井的出口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
此時夜色闌珊,距離黎明已然不遠,按說庵中僧侶應該燒香禮佛,在做他們的晨課了。
但她聽不到半點人類的聲息,卻瞧到一片耀眼的火光。
難道白蓮庵出了意外,被人一把火燒了不成?
如若白蓮庵當真被焚,蒲星豈不遭到池魚之殃!
一念及此,她迫不及待的就縱身躍了出來。
白蓮庵不大,三間正殿,兩排偏殿,在草橋鎮乃是一座香火頗盛的禪林。
現在庵宇付之一炬,只剩殘垣斷瓦,文幽蘭匆匆巡視一週,竟找不出一個完整的所在。
本庵主持與乃母是方外至交,庵中僧侶與他們文傢俱有極深的淵源,但這般身懷武技的僧侶幾乎全部罹難,除了一些燒焦的屍體,她沒有瞧到一個有生命的活人。
這些已經夠她難過的人,更使她傍惶無主的是蒲星的下落她絲毫不知,茫茫天涯,她應該何去何從?
不管怎樣,這片瓦礫場所,已無留念的價值,今後只好流浪江湖,到海角天涯去找尋蒲星了。
她相信只要蒲星還在人間,憑他鬼刀傳人的字號,尋找將不是太爲難之事。
她正待轉身下山,忽然瞧到百步之外一塊石碑的後面,露出一段紅色的衣角,那不是僧衣,也非蒲星喜着的藍衫,但如果他是一個活人,總可探出一點訊息,於是晃身一躍,逕向那塊石碑奔去。
撲近石碑,自然要瞧瞧那紅色衣衫了,及舉目一瞥,她忍不住啊了一聲。
那紅色衣衫不僅是一個活人,而且身材高大,形態威猛,任何人瞧他一眼,就會生出一種自身渺小的感覺。
他原本是在瞧看那塊石碑的,此時也僅僅向文幽蘭瞥了一眼,仍回頭注視那塊石碑。
瞧他那份氣度,必然不是一個等閒人物,他爲什麼如此注意那塊石碑,難道石碑之上刻有什麼秘密不成?
爲了好奇,文幽蘭也向石碑瞧去,當她目光落到石碑之上,一股意外的驚喜,使她再度“啊”了一聲。
紅衫人猛一旋身,向文幽蘭打量一眼,道:“你是誰?”
此人不僅身形高大,說起話來也聲如洪鐘,“你是誰”三字出口,如同響起三記連環焦雷。
她幾乎被他嚇了一跳,因而撇撇嘴道:“過路的。”
紅衣人道:“你必然知道他的了?”
文幽蘭道:“誰?”
紅衣人道:“那姓蒲的!”
原來石碑之後,是燒焦了的木炭寫着兩行大字“我追……小……蒲留。”
字跡雖有兩行,但大部模糊不清,只有“我追小蒲留”五字還清晰可辨。
紅衣人向她詢問石碑上留字的姓蒲的,算是問對人了,因爲這兩行字本來就是留給她的。
不過她對紅衣人沒有好感,也不知道他是蒲星的朋友還是敵人,逢人只說三分話,縱然知道蒲星的去處,她也不會告訴紅衣人的。
紅衣人見她久不答言,又哼了一聲道:“你聽到我問的話了麼?”
文幽蘭道:“聽到了。”
紅衣人道:“爲什麼不回答?”
文幽蘭道:“你怎麼知道我認識姓蒲的?而且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