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馬上踮起腳尖扭頭看了一圈,但是大街上太過熱鬧,即便有什麼人明目張膽的盯梢,就大搖大擺跟在後面她也看不出來。
克雷恩努力的感知了一圈,爲難的笑了笑,“不行,人太多,異常的氣息也太多……呃……不如說除了旅客我能感知到的人都值得在意。分辨不過來啊。”
“因爲你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太多了。”德曼在他身後小聲說道,“不過依你目前的能力,保持感知的範圍也確實不可能有那麼大。”
“你發現什麼了嗎?”瑪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德曼用拇指在身前指了指後面,“有兩個達曼之手的傢伙,從咱們過了檢查站的時候就一直跟着咱們,我鎖定了他們一路,基本可以確認,不是巧合的順路。”
瑪莎煩躁的揉了揉頭髮,“該死,這幫傢伙就不能乖乖的留在舊城區看豔舞嗎。”
蘇米雅放慢腳步退到他們身邊,很平靜地說:“不要緊,我大概能猜到是爲什麼。暗影教會最近在戒嚴,雖說主要防範的是巨龍之翼,但也不可能對我視而不見。大聖堂在法希德蘭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他們盯着我,可能也就是想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殘黨還藏在某處沒被發現吧。”
“所以不用擔心,我和大聖堂早就沒有任何聯絡。”蘇米雅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他們發現不了什麼,應該也不會干擾到咱們辦事。”
克雷恩有些不解地說:“天使的信仰有這麼深厚的基礎,大聖堂爲什麼會輸給這種看上去就很邪門的傢伙。”
蘇米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也許……人心真的原本就是自私邪惡的吧。”
“其實很簡單。”德曼指了指身邊那些旅客,“同樣是需要遵守某種規則的情況,一種囉裡吧嗦的列了一堆神的指引,然後告訴你不被允許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另一種直截了當的禁止一些事情,其他的都鼓勵或者允許,你們選哪種?”
蘇米雅有些不悅的反駁:“只有苦修士纔會過那種極端的生活。尋常信徒並不需要把指引之外的事情都當作戒律。”
“但無論什麼種族都是生而既有慾望的,慾望纔是生命進步的動力之源。”德曼很不客氣地說,“把慾望原罪化,把苦修士榮譽化,絕對是大聖堂做出的最愚蠢決定,對他自身的打擊恐怕遠超過暗星帝國的壓制。我一直覺得,聖界崩潰那件事給大聖堂的精神打擊太大,以至於那一任大聖主和長老好像都有點發瘋的跡象。”
蘇米雅隱忍地說:“也許當時有當時的考量。快兩千年前的事,誰知道真的發生了什麼。”
敏銳的察覺到蘇米雅有些生氣,德曼明智的岔開了話題,“這次找米奧勒,僅僅是占卜一下芙伊的下落嗎?”
“當然,咱們也沒別的什麼……”
克雷恩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瑪莎打斷:“當然不,難得來這裡一次,起碼也要把克雷恩的各種問題都找找解決的方法。比如,讓這位聖域頂尖的占卜師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占卜免疫。”
“誒?”克雷恩驚訝的叫了出來,“沒必要吧,萬一這個米奧勒也想研究我那該怎麼辦。”
瑪莎笑了笑,“那正合我意。我就是要讓米奧勒對你產生興趣。咱們來的時間不巧,正好是仲年祭,法希德蘭人最多的時候,如果正常預約,估計至少要給咱們排到三五天後才能知道都需要什麼,太耽誤事了。而如果米奧勒對你有了興趣,咱們可就有了談判的籌碼。起碼,時間可以提前不少。”
克雷恩嘟囔着說:“排這麼久?有這麼多人需要找人找東西嗎?”
瑪莎晃了晃手指,“不,主要是因爲米奧勒·戈米的能力,他既是大感知者,也是個有名的預言師,相信我,想要知道自己未來——哪怕是不那麼確定的未來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不然你以爲爲什麼以占卜師聞名的城市會被叫做預言之城?”
克雷恩頭痛地說:“這麼大的預言之城,就沒有別的優秀的感知者了嗎?”
“機會不多。都到這裡了,當然要先嚐試最好的。”瑪莎沒有絲毫猶豫地說,“如果米奧勒失敗了,那咱們可以再考慮一下其他占卜師。有句老話不是說,已經死了的人,用什麼方法治療都可以試試。”
嗯……還真是令人不安的類比。
穿過中心廣場後,街道上的人潮開始分流,純粹觀光的旅客轉向西南,直奔建造了不少人工景觀的新城三區,對占卜師有所期待又不想在街邊將就的,都分散開尋找合適的店鋪,打算一口氣玩到晚上的,則大都留在廣場附近。
新城一區的規模比舊城區大了不止一倍,被占卜師帶動的相關產業遍佈在大街小巷,皮具店、藥劑店、雜貨鋪、交易所……等等等等應有盡有,讓克雷恩頗爲納悶地說:“這麼多店鋪,感覺不管需要什麼也能很快買到啊。”
瑪莎頭也不回地說:“前提是你要有錢。很多的錢。艾爾法斯聯邦才能兌換的高等金券在這裡花不出去,光咱們身上剩下的這些旅費,其實買不起特別昂貴的占卜材料。”
德曼炫耀見聞一樣地說:“我聽說過的最貴占卜材料是一種叫星辰之燈的異界妖蟲,只能靠中階以上的隨機性召喚術小概率召喚到這個世界,幹掉之後拿到的屍體還只能保持十天。據說在交易所最高的成交價喊到過一百五十枚金幣。”
“天哪……我要是召喚師肯定天天試着召喚這個!”克雷恩吃驚地說。
“那蟲子據說不僱上一個小隊還真對付不了。”德曼撥了撥鬍子,“能炒到那麼高的價錢,肯定是不那麼容易拿到手的。”
蘇米雅想起什麼一樣說:“暗牙掘地蟲的皮好像也是比較值錢的占卜材料吧?”
德曼點了點頭,用手比劃了一個二指寬的小方塊,“當然,那可是稀有高階魔獸,不好找,找的到還不一定打得過,這麼一小塊皮子,差不多就值一個金幣。對了,你們好象弄死過一隻來着……”
克雷恩立刻懊喪萬分地低下了頭,“可惡,剝得太小了!”
“哇哦。”看到蘇米雅拿出的包裡那張已經有些發皺的厚皮,德曼連忙擺了擺手,“快收起來,要是遇到急缺的買家,這麼大一張可以賣十幾個金幣了。”
他看了一眼克雷恩,安慰一樣地說:“你也不用太后悔,占卜材料的用途極爲有限,價格雖然高,但也很難賣得出去。既要遇上合適的顧客,也要遇上合適的時機。比如你這張皮子,在法希德蘭的交易所呆上一週也未必能脫手。”
瑪莎難得附和了德曼一次,悠閒地說:“他說的對,沒那麼多人需要做那麼高等級的占卜。找人找東西,預言個未來幾天,看看最近的運勢,和去了冥府的親人談談天,猶豫不決的時候問問神的意見,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真要需要一下子預言個幾百年的國王,也不需要到市場上採購材料。”
之後的行程非常順利,就是背後一直有兩個達曼之手的成員跟着,與其說是跟蹤,不如說是光明正大的監視,大概是整整一支冒險小隊的行動,在有蘇米雅的情況下必須被重視吧。
米奧勒的占卜門店坐落在新城一區將近西郊的地方,西側城郊外的林地中聳立着被稱爲暗靈山的小丘,住着一些喜歡清靜的隱士,因此新城三區的建設才選擇了西南方的廣闊平地,也導致靠近西郊的街區相對更加冷清一些。
一片冷清的街道中,米奧勒的大房子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寬敞的院子,四層高的奢華樓房,噴泉水池,鮮花引路,草坪上還放養着一些溫順的動物,與其說是占卜師的門店,不如說是一棟新潮的莊園別墅。
克雷恩隔着圍欄看向院子裡面,小聲說:“換我住在這種地方,也不想出門去其他地方工作。”
“嘖,這房子最便宜估計也要三千金幣左右,占卜師原來這麼有賺頭。”德曼端詳着裡面的景色,小聲評價道。
克雷恩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麼貴?”
德曼撇了撇嘴,“我已經估計得很保守了,再加上保養費用,繳納的稅款,僱人的薪水,光供這房子,就是另一筆不小的長期開銷。”
瑪莎帶着點譏諷的口吻說:“占卜師都是淨賺。材料要顧客準備,付出的不過是精力和時間而已。來找米奧勒的富翁很多,即使是按占卜的級別收費,他也早就富得流油了。這一行,能力拔尖的那些會吃掉絕大部分肉,底下的只能吃剩的,或者喝湯聞味兒。”
“他長什麼樣子?和氣嗎?”克雷恩的眼前不由得浮現了一個趾高氣揚暴發戶的形象,忍不住問道。
“你見了就知道。嗯……總之是個不太能讓人聯繫到米奧勒·戈米這個名字的傢伙。”瑪莎斟酌着回答,“不過本事不錯,這就夠了。”
繞到莊園正門所在的那條街,克雷恩馬上看到了排隊的盛況。
他敢打賭,在城市中心搬出一箱金幣排隊白領估計也就是這種陣仗了。
拐過街角前隔着圍欄還以爲只有一隊人在排,拐過來才知道,原來因爲人太多,不得不排成了蜿蜒曲折的長蛇陣,不僅塞滿了整個街道,隊尾還甩進了對面另一條道路中。
“可惡,我就知道仲年祭來的人會比平常多。”瑪莎捏了捏拳頭,有些無奈地回頭說:“克雷恩,把琳迪交給蠻牛。蠻牛,你帶着辛迪莉他們去找旅店先定房間,我和蘇米雅陪克雷恩在這裡排隊。”
蠻牛大步過來要接琳迪,琳迪搖了搖頭,下地站住,小聲說:“這會兒沒那麼痛,我讓辛迪莉扶着我走就好。”
看出她似乎在避諱什麼,蠻牛嘿嘿一笑,說:“那我們過會兒去哪兒找你們?”
瑪莎苦笑着說:“就還來這兒吧,沒有幾個小時,排不完這破隊。”
克雷恩踮腳張望了一下,雖然隊伍行進的速度還算可以接受,但現在都還沒看到隊尾,瑪莎的估計不算誇張,他擔心地說:“那就算預約了,等到咱們得多久啊?”
瑪莎招了招手,帶着他和蘇米雅往隊尾所在的街道走去,“不知道。不過需要等的會比排在前面的人少。米奧勒並不是誰的生意都接。”
“他還有什麼標準嗎?”
“不知道。也許是用占卜術挑選客人,也許……就是看心情。我上次來的時候就沒搞懂這件事。這次正好再觀察一下。”
“萬一挑不上咱們呢?”克雷恩的擔心頓時更加明顯。
“不會。上次我和他談的還算愉快,有了點交情。他還特地說了如果全都去了找不到還可以來找他想想辦法。”瑪莎很自信地說,“最後他還免費給了我一條指引,說對我幫助最大的力量會來自哈斯密爾大平原南側,我現在隱約覺得似乎正在實現。”
“再說,咱們還有王牌。”她指了指克雷恩,“你的占卜免疫體質,絕對能吸引到占卜師的興趣。”
“呃……好吧,希望如此。”
之後,就是漫長的排隊時間。
蠻牛趕過來通知他們住處的時候,克雷恩剛剛前進到隊尾所在的街道中間。交替着去吃完東西,他們三個都填飽了肚子,位置才勉強移動到正門前的大街。
瑪莎和蘇米雅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克雷恩乾脆溫習起了德曼的教導。
直到太陽的溫度不再灼熱,德曼和蠻牛都去廣場玩了一圈各帶着一個女伴過來看了一次情況,他們才總算接近了那扇裝潢精美奢華的大門。
克雷恩已經排隊排的幾乎沒了精神,只剩下盯着大門麻木的移動腳步的力氣。終於到了那張長桌子前面的時候,他差點激動地把名字都寫錯。
瑪莎也寫下自己的名字後,在再次來訪的地方勾了一下,然後飛快的填寫着申請的占卜事項,和一堆克雷恩都沒太看懂的內容。
蘇米雅把裝着芙伊梳子的小包遞了過去,接着拔了克雷恩幾根頭髮,讓負責接待的人放到一起。
接過瑪莎填完的表格,那個同樣因爲疲倦而一臉麻木的女僕隨手寫下一個號碼放到旁邊一大摞紙的上面,很熟練地說:“三天內不要變更住址,靜待通知。謝謝。”
“三天……”走出一段距離後,克雷恩忍不住回頭看着那桌子上高高的幾疊紙說,“換成我,三天都看不完這些表格。”
瑪莎甩着尾巴,心情顯得非常不錯,“我如果也那麼有錢,肯定不會親自一張張看過去。他那房子裡光是幫忙的助手就不下十個,還有幾個跟着他的學徒,都是對占卜術有些瞭解的人,挑選客人這種事多半沒問題。”她的聲音轉低,“其實我都懷疑,有些不太重要的占卜,他都交給學徒代勞了。否則一天下來他耗費的精力就太誇張了。”
克雷恩對占卜的概念還是蒙達拉在薩拉尼亞的那次,不由得驚訝地問:“這種事還可以代替的嗎?客人難道不知道米奧勒長什麼樣?”
“米奧勒很少做面對面的直接占卜,”瑪莎撇了撇嘴,“我上次來的時候預約完專門找渠道摸了摸底,他的占卜大部分情況下都只會和客人碰面一次,說不了幾句話。很多時候交上去需要的材料和定金,下次再來就是直接拿結果了。所以他那次和我聊得時間不短,我還挺受寵若驚的。”
“搞得這麼神秘啊……”克雷恩皺了皺眉,心裡隱約覺得有些不安。
蘇米雅柔聲說:“你不用擔心。戈米先生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要知道,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越是有距離感和神秘感的人物,就越會引發他們的崇敬之心。而且,他不當面占卜,僅靠之前填好的表格完成所有占卜要求,也算是變相的展示了他的預言能力。所以即使他不怎麼和顧客見面,占卜的結果也時常會有疏漏,但經過傳言的誇大後,慕名而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瑪莎扭頭看了一眼仍然不見縮短多少的長隊,說:“放心,這傢伙是有真材實料的。雖然他的占卜沒幫我找到瑪姬,但我已經有了預感,他的指引將是我解決一切的關鍵。這次有機會的話,我得和他再聊聊,好確認一些事實。上次見他的時候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所以很多話沒說的太細。”
“我只希望不要等太久。”克雷恩擔心的看着蘇米雅,“那兩個達曼之手的人還跟着咱們,我覺得最好能儘快離開。”
“沒關係,這幾天大家都會留意蘇米雅的安全。你晚上去拜託一下德曼,那傢伙雖然是個大色渣,但實力擺在那兒,讓他特地保護一下蘇米雅的話,你就可以安心了吧?”瑪莎揉了揉肚子上發癢的傷口,“晚上暗影教會估計會在舊城區組織更大規模的活動,有興趣去看看嗎?”
克雷恩搖了搖頭,“我寧願找地方買本書要壺開水陪陪琳迪。”
瑪莎的眼神閃動了一下,笑眯眯地說:“你的好奇心去哪兒了?”
“還在。不過……飄到了奇怪的地方。”他笑了笑,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西方那座並不太高的暗靈山,“比如要是真的得等三天,我更想去那山上看看。你不是說那裡住着幾個隱士嗎。隱士應該都是學識淵博的人吧?”
“但我還說過那裡有各種魔獸,有些占卜材料野生的比飼養的更好,所以那山附近的魔獸被限制了獵殺數目,絕對不是什麼適合遊覽的地方。”瑪莎也往那邊看了一眼,“不過要是需要那裡的材料的話,咱們倒是不得不去一趟。”
蘇米雅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難得有些辛辣的補充了一句:“隱士和學識淵博也沒有必然聯繫,不擅長和人打交道,過的也不如意纔是肯定的。”
聊了一會兒,克雷恩鑽進路過的書店裡挑選了一番,結果幾乎全部書架上都是和占卜有關的各色書籍,連小說都幾乎全是占卜師做主角或者主角和占卜師的故事,其中還大半都是在講述愛情傳奇,比如《命中註定嫁給你》、《愛上占星術老師》、《霸道預言家逼我嫁給他》之類充滿奇妙熟悉感的小冊子。
最後,他只好挑了一本勉強算是能增加學識的《占卜起源》,起碼這本書的前幾章裡面涉及到的一些天使名字他看了還算有點眼熟,而且多少能瞭解一些那時候凡間的生命和神的關係吧。
最靠近米奧勒門店的幾家旅店據說住的連馬廄都睡滿了跟來的僕人,蠻牛乾脆的選了幾個街口外的一家僻靜住所,環境很不錯,價格也合理,店主是個溫和有禮的中年婦女,舉手投足流露出的氣質並不像是商人而像是個退休的占卜師,繁星之家這店名也很容易讓人誤會成占卜的地方。
克雷恩進門就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這裡也兼職占卜嗎?”
老闆娘的聽力相當不錯,馬上微笑着搖了搖頭,說:“不,我已經很久沒再做那種事了。”
覈對了一下身份後,他們上樓各自進了房間。
歷經各種波折來到了這裡,真的預約了米奧勒·戈米的占卜後,克雷恩反倒突然有了一股奇妙的空虛感,儘管滿足又輕鬆,卻也覺得有些迷茫,跟和女伴纏綿之後的那段短暫時光倒是有點相似。
放好行李後,克雷恩發了會兒楞,翻了幾頁書,然後拿着書去要了壺熱水,走向琳迪的房間。
其實他對晚上暗影教會組織的活動很有幾分好奇,但自從辛迪莉提醒過他之後,他就對蘇米雅的安全產生了濃重的擔憂。舊城區幾乎全是暗影教會的教衆,他不想爲了自己的好奇,把蘇米雅置於危險之中。
再說,琳迪不能去,他自己去看了,回來也是要被抱怨的吧。想到琳迪氣得鼓起面頰抿緊小嘴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敲了敲門,蘇米雅也在,給琳迪施法後,她有些困惑地表示,琳迪這次的疼越來越厲害了,治療魔法的效果都有些不夠,但出血量並沒有明顯增加,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那要不要去找個醫生?”克雷恩馬上擔心地提議。
琳迪緊跟着大聲說:“不行!這種事……不用醫生看!女醫生也不行!太丟臉了……”
“那我去買點止痛藥,你的汗可是越出越多了。”克雷恩這次不等她再開口拒絕,就掉頭跑了出去。
還沒出旅店,他就迎面碰上了一張熟面孔,對他燦爛的笑出了一口白牙,熱情地說:“克雷恩,你也住這兒?”
“呃……是啊,真巧呢,悠奇。”
在門口寒暄了一番,克雷恩才知道悠奇也是來找米奧勒占卜的,他有些吃驚地說:“我剛纔也在那邊排隊,怎麼沒見到你啊?”
悠奇笑嘻嘻地摸出一個銀幣在指縫裡撥弄了一下,“因爲我沒去排隊啊。時間那麼寶貴,怎麼能浪費在那種地方,我僱人替我排的。那附近做這生意的居民很多,據說以前領號的時候還有半夜來排了第二天高價賣的。暗紋騎士團處罰了幾批後才勒令米奧勒改成現在這樣。”
“賺錢的法子真是五花八門……”克雷恩指了指自己的頭,“我就想不到這也能做成生意,早知道我們也不排了。”
悠奇像個老朋友一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遲早你會發現,其實這世上到處都是生意。預約上後,你要是找材料的時候有什麼困難,歡迎找我,我是傭兵,幫你辦事給你打八折。”
“呃……”這還真是個誘人的提議,克雷恩險些就直接點了頭,“可我聽說咆哮之狼很貴的。”
“咦?你怎麼看出來的?”悠奇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我還特地把帶標記的護甲穿在裡面了啊。”
“我一個朋友恰好見到的。”克雷恩連忙解釋,在他心中,德曼屬於師父的成分還是不夠朋友的感覺那麼濃厚,儘管教給他的東西已經遠超很多擅長藏私的老師,但他甚至都找不出之前對待琳迪的那種敬意,這還讓他詫異了好一陣。
“哦……”悠奇也沒多追問,直接說,“沒事,我這次是私事,專門請了假。幹私活價錢當然不用那麼高。再說咱們挺談得來,好商量。”
“謝謝。”克雷恩笑着說,“不過我還是希望米奧勒找我要的材料沒有難搞到需要僱你才行的地步。而且,你自己也有占卜吧?”
悠奇完全沒有半點擔心地說:“什麼材料我都能搞定。我只擔心運氣不好預約不到而已。”
“祝你好運。”克雷恩指了指外面,“我去買點東西,回頭再聊。”
“好,回頭我請客,咱們好好喝一杯。”悠奇摸出鑰匙往樓梯走去,“到時候咱們好好聊聊。不然感覺這麼熟,結果除了名字什麼都不知道。”
找老闆娘問清了最近藥店的位置,克雷恩匆匆離開繁星之家,悠奇離開後,他心裡莫名的感到一股微妙的輕鬆,好像剛纔有什麼無形的壓迫感不知不覺縈繞在心頭一樣。
可能是因爲那傢伙很強吧,畢竟是咆哮之狼的傭兵嘛。他給自己找了個答案,然後果斷的把雜念拋到腦後,專心找藥店去了。
多半是看中了仲年祭旅客衆多這個絕好時機,藥店所在的那個丁字路口,一羣反魔法同盟的成員正在集會宣傳,舉着掛着一個個巨大的展板,搭配着頗爲逼真的圖畫,用鮮紅的顏料寫着十分嚇人的句子。
“停止魔力濫用,發展真正科技!”
“魔晶石終會枯竭,創造力纔是一切!”
“別再被充能的把戲矇騙,世上不會有吃不完的午餐!”
克雷恩打量了幾眼,不久前纔看過慈祥的老法師逗弄小孩的場景,對圖畫上一臉奸詐要把嬰兒丟進鍋裡的老頭實在找不到什麼真實感。
再怎麼正確的主張,也不該用這麼扭曲的方法來宣揚吧。他突然感覺有些厭惡,轉身走進了藥店。
不料侏儒藥劑師正在對面宣傳展板,他幾乎快把店門的鈴鐺搖爛,那個嗓子都喊到嘶啞的小個子才依依不捨地回到自己的本職工作來。
賣藥的時候,那個侏儒還意猶未盡的唸叨着“來到預言之城竟然還不肯考慮一下聖域的未來”“只顧眼前的愚蠢生物真是對不起大家的一片苦心”之類的句子。
克雷恩完全沒有搭腔的慾望,匆匆付了錢,就趕忙抓起袋子離開。
總有一天魔力和魔晶會消失?這些天使的恩賜不是已經供大家使用了兩千多年了嗎,怎麼可能突然就消失不見啊。原油和煤都是什麼東西啊,和窮人用來取暖的木柴有區別嗎?憑什麼取代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的魔晶科技。靠水汽推動巨大的機械,是在做夢嗎,那東西只會讓人燙傷吧?克雷恩在心裡嘲笑了一大串,才意猶未盡的往回走去。
走出幾步,他忍不住又回過頭來,遠遠看着那邊桌子上擺着的一個小裝置,熾熱的蒸汽正不斷地從裡面冒出,帶着小小的活塞不停地上下移動,拉扯槓桿,讓幾個小輪子托起的金屬板順着一個圓形的軌道不停地轉圈。
魔動機剛被髮明的時候,也曾經被人這樣不屑一顧的吧……克雷恩撓了撓頭,有些不安的想,如果是類似的發展軌跡,難道幾十年後,這種奇怪的東西也會漸漸出現在各個城市之中嗎?
考慮到藥劑的負面影響,克雷恩一口氣買來了從弱到強五種不同檔次的止痛藥。蘇米雅仔細詢問了一下琳迪的痛感後,謹慎地選擇中間級別的倒了一勺,喂她喝下。
半個小時過去,琳迪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但她還是蜷縮在厚實的棉被裡,呻吟一樣地說:“唔……只是稍微……輕了一點,還是好痛。像是……無數小刀在……在裡面亂戳一樣……”
熱水袋、治療魔法加上克雷恩努力地按摩,總算是幫琳迪熬過了這一陣,但考慮到不久後的下一陣,他還是猶豫着拿起了最強效的止痛藥,瓶子裡的淡綠色液體不斷地冒出細小的泡泡,光是看就覺得不太安心。
“試試吧。怎麼樣也比這樣疼下去要強。”蘇米雅接過藥瓶,拔開塞子說,“再這麼下去她可能會失去意識。”
“爲什麼會這樣啊……明明中午的時候還沒這麼嚴重。”克雷恩苦惱地抓着頭髮,一籌莫展。
但蘇米雅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只能回答:“也許是到了新地方的緣故,有些人離開家鄉太遠身體就會不舒服。”
最強效的藥劑總算起到了足夠的效用,克雷恩和蘇米雅一直陪着琳迪直到她昏昏沉沉的睡着,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外面,已經星月高懸。
想叫瑪莎他們一起去吃晚飯,結果還在房間的竟然只有辛迪莉自己,辛迪莉也一副暈船沒好的樣子表示沒有食慾只想睡覺。
“那咱們去吃吧,吃完給她們帶點回來。德曼和蠻牛這會兒估計在什麼地方喝酒,不用管他們了。”蘇米雅關好辛迪莉的房門,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樓梯,“瑪莎應該沒走遠,不然她會通知咱們的。”
彷彿爲了呼應她的話一樣,瑪莎的身影就在這時從樓梯口那邊出現,而且,一看到克雷恩他們,就非常興奮的大步跑了過來,激動地捏住了克雷恩的肩膀,雙眼發亮地說:“我就知道你這張王牌有用!”
“怎麼了?”
瑪莎得意的笑眯了眼,“咱們的安排時間出來了,明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