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細雨輕輕地敲打在琉璃瓦上,像揚琴叮咚脆響。宮牆外的桃花應該開得很豔了吧,躺在牀上,想着春的樣子,安慰一下禁鳥般的心情。
屋子被無邊的黑暗籠罩着,皇宮很大,人很多,但是也很靜。這種靜,讓人總想逃離。
咚,咚,兩聲輕輕的敲門聲。我一驚,再仔細一聽,是在敲我屋子的門。雖然現在也不是很晚,大概也是晚上八九點鐘,因我今兒個不舒服便早睡了。我縮了下腦袋,慌道:“是誰?”只聽屋外人聲音小心的答道:“是我,十三。”
我一聽是十三阿哥,忙披了件外衣起牀開門,雨下得這麼密,他上這來做什麼?十三阿哥一閃身進了屋,拍了拍身上的雨,我拿了張椅子放到火爐邊,因天氣還較冷,這些天我頭暈,所以火是燒着的。他坐下把手伸到爐子上,“你今個兒睡這麼早?聽紅香說你這幾日都不舒服,喝藥了沒?”他關切地看着我,我卻無心聽他這些暖意濃濃的話兒,心裡急着想知道他怎麼偷偷上我這,不知是有何事。“你這麼晚來這,有事兒?”
他聽我問,沉了臉道,“難道爺來看你就是有事兒纔來?”我愣住,他這是啥意思呀?
他見我發呆,一把拉過我,“手怎麼這麼冷?平日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說完從袖袋裡取出個紙包遞給我,“你定是染上風寒了,我讓太醫開了副藥,你自個煎了喝。”我接過藥,眼裡一片水霧,把藥放到桌上,回頭問道:“你不是跟着皇上南巡了嗎?怎麼回來了?”
十三阿哥看着我搖了搖頭,“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我跟着皇阿瑪南巡迴來了,因明兒就是皇阿瑪的壽辰,都得上亁清宮給皇阿瑪賀壽去。”
原來是這樣,這皇帝回來慶生,也能撈一把的,各地臣子都要上供,寶貝那叫堆成山,自個不用也可充實國庫。我回到火爐邊,給十三阿哥倒了杯熱茶。他接過喝了一口,看着我問道:“你這是什麼茶?好香,好像不只一種花香味呢?”我笑了笑,“這是‘三花茶’,有金銀花、菊花、茉莉花三種。平素火氣盛者,常服有清熱降火之功效。”
“原來如此。你怎麼知道我上火的?”十三阿哥笑看着我問道。我撲哧笑了聲,“你們皇子吃的都是大魚大肉,時常到處奔來趕去,哪有不上火的?”十三阿哥聽了呵呵一笑,“說的倒是。這茶好,趕明兒我說給四哥去,讓他也消消火。”聽到他說四阿哥,我心猛跳了下,不就是個冰塊嗎,我跳個啥呀。狠狠罵了自己的沒用的心。
“其實四哥人很好的,只是直了些。外面瞧着他冷冰冰的,他心也是熱的。”說到這十三阿哥住了口,過了一會道,“我不在的這些時日,都是四哥在關照着吉祥坊。所以九哥想怎樣也是不可能的。你啊,什麼事都往自己肚子裝,這讓我哪不擔心的。”聽着這些話,我愣神了一會,我的吉祥坊四阿哥也知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呀。難怪九阿哥會找上門來。做點小生意,我領的人情還不少的。
“哦,那你替我謝謝四爺。其實坊間也沒有什麼事兒的,這倒有勞四爺了,以後還是不要讓四爺勞心的好,我自個能應付過來的。你也別老讓四爺來幫忙,他是做大事的,不要在這小事上費神。”我面上平靜地說着,這些事我一個人是可以弄好的,弄不好,大不了不開唄,我哪能讓四阿哥做這小事兒。
我一說完,十三阿哥愣愣地看着我,若有所思地抿了抿脣。
我看着十三阿哥,其實對於他,我一直都是把他當弟弟看的,再怎麼着說,我按現代的年齡也夠做他大姐了。
見我瞧他,十三阿哥擱了杯,“幾月不見是不是想爺了?爺又長好看了吧。哈哈。”見我不語,他又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我搖搖頭,不出聲。
十三阿哥見我一副沒精神樣,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個布包放到我手裡,“這是我去江南時給你買的物件兒,就是一方手娟兒的,呵呵,瞧着你不會繡,帕上叫人繡了踏雪尋梅,你瞧着可喜歡?”聽他這一說,我忙展開了看,真是一樹紅梅斜枝綻放,繡活緊密。我收入袖中,對十三阿哥一笑,“嗯,很好看,我喜歡,謝謝你。”見我喜歡,他樂呵呵地站起身來,“我要回去了,你自個多擔着點。吉祥坊的事兒,你別操心。真瞧不出你設計的玩意兒倒是有新意。這錢咱是賺定了。”
送十三阿哥到門口時,十三阿哥回過頭來,瞧了我一會說道:“過幾日我再來瞧你,早些歇着,別忘了喝藥。”我點點頭,“這身子我可寶貝着呢,藥我會喝的,你就別操這份心了。好好給皇上慶生吧,做一個皇帝,管好江山也不易,也是累的,做兒子的少讓他不開心。”十三阿哥兩眼放光地瞧着我,想說什麼,但沒說,對着我笑笑一轉身出了門,只聽得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了。”便見十三阿哥已沒入了黑夜。
皇有九子,各有不同。回房關好門,躺在牀上,想着十三阿哥今晚說的話,四阿哥關照吉祥坊的事兒,讓我很意外,他平時總是冷冰冰的,想笑都不是自由的吧。皇家,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