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晌午我一個人扮着男裝去街上逛了圈。因爲小月還在城外照顧兩個小孩兒,雖然我也想去看看那兩個小傢伙到底怎麼樣了,但怕被九阿哥的人跟蹤壞了事。我知道至從我出宮後,老九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呢。
八月的北京城依舊繁華喧囂,三教九流的人都謀着事擠着活。我一路慢悠悠地走着,想着上次古北口救小格格時突然出現的那幫悍匪,原來就是四阿哥在江湖上的朋友們。這事兒是二哥告訴我的。想到這嘆了口氣,原來我以爲自己的行動很保密,沒想到我一直都沒有將四阿哥瞞住,反倒是他瞞住了我。一直都是他在暗中保護我幫着我。只是我知道後也沒去問四阿哥,也不去點破,一個女生被別人暗中守護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呀。
我在街上轉着,注意到街上有很多女孩子和大嬸戴的首飾都是‘吉祥坊’出品的,這讓我洋洋得意了會兒。
逛到一典當鋪門前時,看着那門口圍了一圈人。從圈裡面斷斷續續傳來哭泣聲。湊熱鬧是咱中國人的愛好,我也不例外的往裡擠。邊擠邊問旁邊的大嬸怎麼回事兒。
素來大嬸級的人物都是八卦的傳播筒,這位大嬸見我一秀才樣兒便又多了幾分熱心加上長嘆短籲的把事件的起因發展給說了說。我聽了也大概知道了一二。以前電視上放古裝時常有的賣身葬父母的橋段,今兒讓我碰上了。這不就是用銀子擺平的事兒嗎?現在我有的是錢。
我努力擠進去,終於到了最前面——看到了賣身的姑娘。姑娘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她跪在地上,旁邊放着一爛草蓆,爛草蓆卷着,露出一穿打着滿是補丁的布鞋的腳。草蓆前面放着一塊木牌,牌上寫着:賣身葬父。再看那姑娘,雖然衣裳破舊,頭髮凌亂,面容枯黃憔悴,但是模樣兒卻也清秀,尤其是那雙垂着淚的眼睛透着機靈樣兒。
姑娘旁邊站着位臉上塗了足有三斤粉的老媽子。老媽子拿着手絹兒擋在鼻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姑娘,只見她旁邊一個猴精瘦的下人捊着袖子叫道:“姑娘,我家主子願出十五兩銀子買了你去吃香的喝辣的,你還不樂意,是不是不給媽媽面子啊?今兒跟你說白了吧,這‘聚香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那姑娘一聽這話,哭道,“你們這不是逼良爲娼嗎?我不去,就是跟着爹爹死了也不去。”這姑娘倒是有個性。
老媽子聽了這話就不耐煩了,指着手下道:“把這小娘子給老孃帶回去,然後去棺材鋪買副薄棺材裝了她死老爹埋到城外的亂葬崗去。”吊着三角眼的老媽子又對着小姑娘道:“你給老孃聽着,你爹老孃給你埋了,你就得跟老孃走。”姑娘聽了老媽子的話後,大聲哭了起來,旁邊圍觀的人對着老媽子指指點點,但就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說句話兒。
幾個家丁在老媽子的指使下就要伸手去強拉小姑娘走。唉,這樣的悲劇讓我碰上怎麼可能讓它繼續悲下去啊。
“慢着,你剛纔出的價是多少?”我將扇子揚了揚,盯着老媽子問道。
老媽子見我孤身一人,叉着腰鼻子嗤了聲,“老孃出了十五兩。怎麼着,公子想跟老孃搶人?”
我拿扇子扇了扇風,實在受不了這位看不出腰的老媽子的劣質脂粉嗆鼻,我忍着噁心道,“搶人倒不是,只是這姑娘爺也看上了,這銀子我出你們的十倍。”我這一說,老媽子眼就瞪圓了,隨即她跳腳了:“這位公子出手可真是大方,但這位姑娘是老孃先買下的。”
“哦,你先買下的?那賣身契呢?再說還得看這姑娘願不願賣給你呢。”我笑着道。那姑娘一聽我這樣說,忙擡着道,“奴家跟公子走。”
“你跟他走?沒門!等會子到了聚香樓就畫押。”老媽子還是張着她的血盆大口叫道。
“你這不是強買強賣?就不怕被治了罪?”我沒耐心跟她打諢了。那脂粉味實在嗆。
“喲,這小哥兒看來不是京城的吧?哼!誰不知道聚香樓的名號響噹噹的呀!治罪?治什麼罪?這官老爺的可都是咱們聚香樓的常客,溫香軟玉的,治什麼罪?老孃倒是要治你的罪!半道搶人,不打你幾十板子,你沒覺得你活夠了。”好可惡心的老太婆。
不過她說的也是,這有幾個官是清白的呢?算了,我也不想跟她糾纏下去,不就是要銀子嗎,我給幾個就是。“說吧,你要多少銀子才肯放過這姑娘?”
也許那姑娘的姿色確實不出衆,這老媽子見我鬆口答應給銀子,便擰了一臉皺摺子笑道,“這位公子倒是爽快。媽媽也不要多,只給一百兩就好了。”買個丫頭十五兩,賣個丫頭一百兩,這錢生錢還真是快。旁邊圍觀的人又是一陣唏噓。
“好吧,一百兩就一百兩。”我掏出一張百兩銀票晃在她眼前,“拿去,這姑娘歸我了。”那老媽子一接錢就笑眯眯的道,“小公子真是有錢的主兒,明兒上聚香樓,老媽媽給你找個最俊的姑娘陪你。”說罷領着那三四個嘍羅就向外走去,人羣自動地讓了條道讓他們幾個走。沒想到走了兩步,她又回了來,我以爲她又要擡價。只見她拿手在我肩上一拍,蕩笑道,“忘了告訴小哥兒了,聚香樓就在此街的正東,你一直走就到了。”說罷嘿嘿笑了兩聲,邊走邊說,“小哥兒記得來捧場喲。”真是噁心到吐。
人羣見沒戲看了,也三三兩兩地散了去。我走到那姑娘面前,將一張銀票遞給她,“姑娘這二百兩銀子你先拿着吧,給你爹買副好棺材葬了。回家去吧。”沒想到姑娘沒接銀票,向我叩了個頭,“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只有來生銜草結環相報了。小女子自小沒了孃親,與爹爹相依爲命,不想上京城尋親末果,爹卻染病而去。請公子不要嫌棄小女子粗手,小女子願侍候公子,以報大恩。”說罷又是叩頭,我忙扶起她,也罷,跟了我也行。反正小月要出嫁了,以後身邊沒個伴也不好。
“好吧,那你就跟了我吧。只是現在你居於何處?要不要回去收拾些物件?”我看她身邊只一個小包袱,也許還有東西放在什麼地方的吧。
“多謝恩人。小女子是有些物件放在城東的城隍廟裡,今兒先葬了爹爹,明日再去取了來。不知恩公住處?”姑娘擦了擦眼睛道。
“那你事兒辦完後就到‘吉祥坊’找許掌櫃吧。”我將銀票遞給她,“拿着吧,我先回去了,你明兒來找我吧。”
姑娘接過銀票後又是一陣千恩萬謝的。我也沒在街上逗留,匆匆回了‘吉祥坊’,一回到屋裡就趕緊洗了個澡,那老媽子的脂粉味實在是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