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因着夕柳的事沒睡好,不過看到夕柳好好的,便也覺得值了。只是一大早的,我感到浣衣局的姑娘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難道有什麼事兒?
“姐姐早。”正洗着衣裳的夕柳見我提了一桶水過來忙微笑着招呼。夕柳笑起來還真是好看,不過夕柳本來就長得粉面桃腮,再加上一對水靈靈的杏眼,那模樣不到十八歲便是有美人樣了。
“早啊。”我將水倒在盆子裡也對着夕柳笑了笑。
“都給我洗乾淨些!別盡給我偷懶不使勁兒!”史嬤嬤殺雞樣的聲音比大清早喊廣播體操的喇叭還亮,“看什麼看?還不快乾活,做不完別想吃飯!”史嬤嬤眼一橫盯了我一眼兇道。我聽了忙低下頭用力搓着衣裳。史嬤嬤又嘮叨了會兒才扭着屁股走了出去,我對着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旁邊幾個洗衣服的姑娘見了對我搖了搖頭,我見她們這反應,心裡一跳,她們不會告狀吧,想到這,忙低了頭搓衣着。
我咬着牙搓着,心想着洗乾淨一件就少一件,儘快地做完了好休息。心裡一走神,手就被搓衣板上凸出的牙齒還磕了,我痛呼出聲,中指的指背颳了一層,正流着血。
夕柳聽到我叫聲擡頭看向我,見我手流血忙停了手裡的活走過來關切地問道,“姐姐,手怎麼了?”我咬着脣手握着中指忍痛道,“沒事,你快去洗吧,等會子就要交差了。”
“姐姐,你先將手包紮下吧,這衣服我來幫你洗。”夕柳見我的手一直在流血,眼睫毛一顫,拿出手絹要給我包紮。我忙推開她,“不礙事的,我這手還能洗的,搓掉了一點老皮,過幾日期新皮就長出來了。”
夕柳聽我這樣說眼圈早紅了,默不作聲地就替我包紮着,我愣愣地看着她的執着,竟沒有再拒絕。
包紮好後,夕柳又將我盆裡的衣服拿到她盆子裡,我見她這樣,急了,這麼多衣服她一個人怎麼洗得完啊?忙阻道,“夕柳,快別這樣,這衣服我自個能洗完的,你顧着你自個就好。”我拉着夕柳手上拿的衣裳,不讓她拿走。
“姐姐,你的手再下水就好不了,這春還沒完,水可凍着的,你這樣手要廢了的。”夕柳滴了淚道。
“姐姐哪有那矜貴的?姐姐數九寒天都照樣又凍水洗衣裳,這點算什麼呢?”我以前一個人時就是這樣的,只是沒有洗過這麼多罷了。
“算了,你們倆個別拉來拉去的了,咱們都拿些去洗吧,你今兒個的衣裳就不要洗了。等會子嬤嬤來了你向她要些藥膏擦擦。”不知什麼時候,院子裡洗着衣裳的姑娘們都圍了過來。我一見她們吃了一驚,“你們都自個洗去吧,我還能洗的……”
“我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真是倔得很!姐妹別跟她囉嗦,都撿些到自個盆子裡去洗吧。”這打斷我話的是春蘭,那幾個姑娘聽了都從我盆子裡拿了衣裳到自己的盆子裡洗去。我呆了,春蘭平日裡不是喜歡欺負我的嗎?怎麼今天對我這麼好?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我擡頭看了看天,太陽還在東邊。春蘭見我這白癡樣便白了我一眼,“到一邊坐着去吧。”說着將盆裡剩下的衣服她全拿到了自己盆子裡。
我看着空空的盆子,夕柳也一臉驚訝地看着她們,過了會兒夕柳扶着我站起,“姐姐你先歇會子吧。”說着她便到自己的盆子前坐下開始洗着衣裳了。
我走到春蘭面前對着她友善地一笑,“謝謝你。”春蘭洗着衣裳手頓了下,沒擡頭,繼續搓着她的衣裳,“你煩不煩?快去一邊坐着。”
我看着春蘭,心想着這人原來都是有善的一面,只是因爲環境,只好把善隱藏起來了,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吧。
坐在長板凳上,擡頭看着天空,今天的天空真藍,風兒也是極溫柔的。
“嗬,你倒是挺自在的呀。”十阿哥這嗓大門怎麼老是改不了啊。我回頭一看,十阿哥、九阿哥正朝我走來呢。
院子裡的姑娘們一見是阿哥,忙起身給他們請安,他們擺了擺手,徑直走到我面前,九阿哥依舊拿了把檀木扇子輕輕扇着風,真搞不懂,這天不熱,他拿把扇子扇什麼呢?想裝斯文也不用這樣反季節吧。
我一見他們便冷了臉道,“二位爺也是閒的很吶,竟上這來玩兒了。”聽我這樣說,一院子的姑娘都驚奇地看着我,只是她們眼裡除了驚奇還有擔心和嫉妒。
“真是好心當驢肝肺。爺來瞧瞧你受苦了沒,本想着讓管事的嬤嬤關照些兒的,現在瞧着樣子,是我們多慮了。”九阿哥輕輕扇着扇子道。
“那奴婢多謝二位爺的好意了。”想必是因爲我是爲了幫八阿哥入了辛者庫,他們才發了善些來看我的吧。
“咦,你的手怎麼了?”十阿哥眼睛看着我包紮的手叫道,他邊說邊伸手就要來拉我的手。
“你們要做什麼?”這時夕柳不知什麼時候擋在了我的面前,她臉漲得紅紅的,對着十阿哥道,“你們不許傷害姐姐。”原來她看到十阿哥要來拉我的手以爲要對我動手,她便挺身而出保護我。我心中一陣感動,對着夕柳道,“夕柳我沒事兒,你忙去吧。”她這樣如果得罪了兩位阿哥可不好。
“姐姐,真的沒事嗎?他們……”夕柳不放心地看着我,我笑笑,“真的沒事兒的。”
“喲,想不到你人緣還真是好呀,上哪都有人護着。”九阿哥不陰不陽的聲音老是冒着尖兒。
而一旁的十阿哥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夕柳,喃喃地道,“夕柳,名字真好聽。”我見他那樣,真像個花癡。
“夕柳你回去幹活吧,我沒事的。”我輕輕推了下夕柳,示意她回去。夕柳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身見十阿哥盯着她,面上一愣,便紅着臉低着頭走到盆子前洗衣裳了。而十阿哥的目光卻一直追隨着她而去。
“十阿哥在瞧什麼呢?”我見他這樣,見了一個漂亮女孩就傻愣成這樣,心想着夕柳可不能讓他摧殘了。
十阿哥沒反應,九阿哥見了拿了扇子一拍十阿哥的肩道,“老十你愣什麼神兒呢?”九阿哥順着十阿哥的眼光看去,便揶揄道,“一個小姑娘就將你迷住了,老十啊,你可真是膚淺得緊。”
十阿哥被九阿哥這一拍,回過了神道,“九哥你說什麼呢?”
“二位爺如果沒別的事,還請早些回去吧,這兒實在沒什麼好玩的。”我見他們兩個站在這裡實在有礙勞動準備效率。瞧那院子裡的姑娘們現在哪有心思洗衣裳呀。
“咱們不是來玩兒的,是來辦正事的。”十阿哥說着從袖中拿了個瓶子出來遞給我,“八哥說這浣衣房傷手,他讓我們拿了瓶護手藥膏給你,早晚擦些,手沒那麼裂。”他見我疑惑便又道,“八哥最近又傷風了,不能入宮來。這才託了我們兩的。”說到這他又頓了下,“那日的事,謝謝你。”
“好了,事咱們辦完了,也該走了。”九阿哥看了我一眼道,“我已與史嬤嬤打了照面讓她關照你了。”今兒真是個好日子,我手裡捏着瓶子心時想着。
“另外,今兒這院子裡所有幫雪韻姑娘洗衣裳的奴才,爺都有賞。這賞的嘛,一個吉祥坊的玉鐲了。”九阿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通人情了?
院子裡的姑娘們一聽,也都驚喜地看着九阿哥,忙起身道着謝。我驚訝地看着他,對他道了聲謝。
他見我看他,笑道,“這還不都是你的錢?‘吉祥坊’讓我撿了個大便宜,還讓我從中學到了不少生意上面的東西。說謝謝的人該是我纔對。”
說着他又對我道,“咱們過幾日再來看你了。”說着對我一笑和十阿哥便舉步向外走去。
見他們走,姑娘們又起身恭送。十阿哥在要出院門時還回頭看了眼夕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