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不知羞恥,就沒見過這樣不知羞恥。”蘇氏把白大奶奶送到了二門口,就折身回來了。這麼走了一趟,氣還是未消。
“有什麼好氣惱,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太夫人抿了口茶,“等你大嫂子回來後讓她好好查查,那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否則話這賈氏怎麼會變臉變得這樣。”
蘇氏應了,又道:“想來肯定是從哪知道了姑媽和堂哥身家豐厚,所以纔打上了這個主意。”
這個表嫂什麼性子,蘇氏早就領教過了,所以不用想,已然是明白她看中了什麼了。
太夫人嘆了口氣,“坐吃山空,整日介拆了東牆補西牆。現如今兒子大了,女兒也大了,可不就想嫁妝聘禮上打主意了麼……要是當初聽我一句勸,娶個安貧恭儉,這日子何從要鬧到這個地步。”
蘇氏見自家孃親情緒低落,也不敢再說什麼了,想了想,岔開了話題,“娘,真是誰養孩子就像誰,您看可兒那丫頭是不是像極了姑媽和宜兒?”
太夫人點頭,“是個齊整孩子。”說着笑道:“你不知道,你爹爹回來好一頓誇了那小丫頭,說可兒生辰,你堂叔送了她一堂徐熙《玉堂富貴圖》,她嚇得不敢接,後來好說歹說接了,手都是顫。他順手就送了可兒他桌案上那塊田黃鎮紙,結果可兒眼睛眨都沒眨就順手接了過去。你爹爹又和慎哥兒說,讓慎哥兒給可兒送份賀儀,慎哥兒就做了個竹壎送了可兒……”
話還未說完,蘇氏已是笑着接過了話頭;“可兒歡喜什麼似,天天都要練上好一會子。我就說呢,慎哥兒那個木訥性子。怎麼知道給可兒送禮,原來是爹爹意思啊!”
太夫人笑眯了眼,又輕聲細語告訴蘇氏,“你爹爹年紀越大越發孩子了,說起這話來,還委實有些不甘心。覺着自己那麼一大塊田黃鎮紙竟然及不上慎哥兒自己做竹壎。”說着笑得歡了,“不過我知道,其實他心裡是歡喜。”
“小小年紀,就沒有被浮華之物蒙了眼,爹爹自然是歡喜。”蘇氏笑道。
太夫人連連點頭。“你爹爹說了,到底是你姑母和宜兒膝下長大,又蒙你堂叔親自教導。小小年紀,已是有了蘇家人風骨了。”頓了頓,“也像顧家老爺子。”
“所以啊!”蘇氏嘆了一口氣,“我當初都動過心思想向宜兒求取可兒。只是你女婿謹慎過了頭,不同意。我這才作罷。”
蘇氏自小就和林氏要好,對可貞本來也就有了先入爲主好感,又見可貞跟蘇鐸身邊唸書,跟着林氏理家,性情好身體好,便又添了兩分喜歡。和仲青稍稍提了提。
現如今律法明文規定,地方官是不許迎娶任地女子爲妻妾。不過,卻沒有規定不能爲自己親屬迎娶娉嫁任職地男女。所以。地方官和任職地名門望族商賈鄉紳結親不少數。
可仲青一向謹慎,怕影響不好,蘇懷遠畢竟是湖州府數一數二行商巨賈,因此,便沒有同意。
蘇氏一向尊重丈夫。見他不應,便也只得作罷。
“這是什麼時候事兒。你怎麼會想求娶可兒?怎麼沒告訴我?”太夫人拉着白氏手,急急發問。
“就是上兩個月,我看着有人想求娶可兒,不就心癢癢了麼。不過後來被我們爺那麼一說,我就沒再想了,便也就沒跟您說。”
說着又嘟了嘴虛倚太夫人身上道:“想來爹爹肯定跟你說了,因着堂叔他們要下場,你女婿竟然提出了要回避。都出了五服斷了宗了,不過是和我同姓罷了,真不知道他回是哪門子避。”
太夫人拍了蘇氏一記,“你別生福中不知福,我和你爹爹當初看重女婿可就是因爲他爲人謹慎。你看看宜兒,要不是因爲顧家激進,哪裡要受這樣大罪!”說着又問蘇氏,“你說有人想求娶可兒,是什麼樣人家?宜兒可應了?”
“是一商賈之家,湖州府裡也是數得上名號,不過宜兒沒應。其實也輪不到宜兒應不應,畢竟可兒婚事,還有堂叔、七姑、堂哥和那顧浩然做主呢!那戶人家,就是七姑那就被打回頭。”
“可兒今年十二了吧,現如今已是下半年了,可也要抓緊議親了。”太夫人長長吁了口氣,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不會想讓可兒贅婿吧!”
“怎麼可能!”蘇氏一愣,隨後連忙道:“贅婿能贅到什麼好人啊!堂叔姑母不可能有這樣想頭。況且,堂叔姑母要求說起來也高着呢,必是要找有能力能護住可兒一輩子人。”
太夫人點了點頭,這是一定。
“只是啊,那些個商賈之家到底還是太淺薄了,說不得一個縣令就能讓他們家族傾覆。可名門望族……”太夫人神色越加黯然了,“甭管顧家現遼東多麼風生水起,可兒畢竟是佔了五不娶。”
“娘,什麼五不娶!”蘇氏哭笑不得,“開國才三十年,有多少人家敢說自家是家底清白!您看看朝裡那些簪纓世家,那些老世族就不說了,看起來光鮮,其實也沒幾家是乾淨。而那些後起之秀,往上數兩代,不,一代,娼優罪吏還少嗎?再說了,顧家馬上也要改立門戶了,亂家子事兒已經隨風吹去了。”
太夫人一愣,“是我障了。”隨後贊善對蘇氏點了點頭,“我們阿悠總算是長大了。你說是,我們這樣人家,幾起幾落,什麼沒有經過,出身自然重要,可人品能力纔是爲重要。”說着又問道:“顧家也要改立門戶了?”
蘇氏“嗯”了一聲,“左右顧家這也不是頭一回了,之前生生把雍睦堂改成了生堂。”說着又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姑母說了,這回直接改成再堂就行了,要不再生堂也是行。”
太夫人啼笑皆非,“這清於!”可隨後反應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可當初顧家大房內眷是發爲功臣爲奴,二房是就地發賣,她們身上可都是有刺字!”
蘇氏也學着太夫人樣子壓低了聲音,“好像是走了什麼關係,宜兒可兒手臂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留下。”
太夫人驚歎,“這顧家,還真是不容小覷。”
“誰說不是呢,這份果敢和韌勁,我看是沒幾家人家及得上。”蘇氏附和道。
其實蘇氏還真是恨佩服顧家人能耐,摔了這樣大跟頭,不但爬了起來,還能站穩了腳跟,這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要是自家老爺,說不得就一蹶不振了吧!
不過,自家老爺永遠都不會讓自己落到那一步。
娘倆各自沉默,半晌,蘇氏才反應過來,想了想,湊太夫人身邊輕聲細語道:“娘,這趟回來我看大嫂精神了許多了呢!”
“慎哥兒一鼓作氣過了院試了,你嫂子盼着明年鄉試後年會試,若都過了,說親自然就容易了。”太夫人說着又嘆了口氣,“這孩子出生時稱骨稱到了五兩二錢,是事事順利財祿富貴命數,怎麼會沾惹上這麼晦氣事兒呢!”
“咱們家慎哥兒只是福氣走了後頭罷了!”蘇氏忙勸道,又岔開話題和太夫人說着旁。
只是一整天,太夫人情緒都不大高。
而白氏一行人靈谷寺,卻是幾乎個個都玩得挺痛。
若說幾乎,實是有兩個人玩得挺沒勁。
“我怎麼覺着,這和我們昨兒去過雞鳴寺差不多呢!山門還是那個山門,大殿還是那個大殿,連小沙彌都長得差不多。”蘇愉支了肘,小臉皺成了包子,向可貞蘇忛抱怨道。
可貞好笑不已,蘇忛也掩着嘴笑。
這兩座寺廟,天差地別,怎麼可能一樣!只不過是蘇愉天性好動喜歡熱鬧,這寺廟裡怕衝撞了菩薩,自然不能高聲說笑。再加上這靈谷寺因爲戰亂,已經不復“第一禪林”巍峨壯麗了。甚至於,還有些荒蕪,自然不投蘇愉所好了。
“怎麼,我說不對嗎?”見可貞蘇忛笑個不住,蘇愉鼓了鼓腮道。
“說起來,也不錯。佛寺麼,山門、大殿、小沙彌,總歸都是有。”可貞捏了捏蘇愉腮幫子,笑道。
確實很舒服呢,怪不得白氏也那麼喜歡捏自己了。
蘇愉嘟了嘟嘴,“就是嘛,昨兒已是去過雞鳴寺了,今兒應該去白鷺洲玩玩麼,聽說白鷺洲野味可有名了,比這吃素齋要好多了。”後一句話完全就是嘟囔出來,饒是離這樣近可貞和蘇忛,也只模模糊糊聽到了幾個字。
可貞蘇忛剛要捂着嘴笑,卻見蘇愉眼睛裡滿是打量,問道可貞,“表姐,你很喜歡逛寺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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