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竊玉

第167章 竊玉

卻說陳斯遠回返自家小院兒,那小丫鬟芸香也不知往哪裡耍頑去了,內中靜悄悄一片。他邁步挑開簾櫳進得正房裡,擡眼便見香菱、紅玉、柳五兒三個聚在書房裡,正低聲耳語着什麼。

見了陳斯遠入內,三女方纔分開,迎上來伺候着陳斯遠換過了一身鬆散麻衣。

陳斯遠施施然落座,捧了溫涼酸梅湯飲着,笑問:“方纔你們說什麼呢?”

香菱就道:“五兒說房中太過素淨了些,須得擺弄些有利風水的物件兒。我們幾個思量了半晌,都覺養一罈子金魚總是好的。”

陳斯遠就道:“拿定了主意只管吩咐的慶愈去買就是。”

香菱就笑着應下,道:“改明兒就尋了慶愈。”

因着昨夜操勞一晚,陳斯遠這會子疲倦得緊,又吞服了兩枚丹丸,下晌乾脆小憩起來。

待過了申時方纔被紅玉喚起。

陳斯遠兀自迷迷糊糊,紅玉就道:“大爺還是快些起來吧,這會子睡飽了,說不得夜裡就走了覺。”

陳斯遠緩了半天神,又覺看不進書去,乾脆負手往庭院裡踱步而來。

誰知甫一出來,那小丫鬟芸香有如神出鬼沒一般,嗖一下不知怎麼就到了其身邊兒。

陳斯遠唬了一跳,蹙眉道:“跟誰學的?往後不許神神鬼鬼的。”

芸香點頭連連,八卦道:“大爺大爺,我方纔往前前頭耍頑,正巧停在二奶奶後院兒,遙遙聽得二奶奶與璉二爺拌嘴了呢。”

“拌嘴?因着何事?”

芸香就道:“隱約聽了一嘴,好似璉二爺有意將那丹丸營生的股子轉給姨太太,二奶奶知曉了自然不高興,便說自個兒出銀子買過來。誰知就這麼一會子功夫,璉二爺便將股子轉給了大老爺。”

陳斯遠不禁瞠目,暗忖賈璉這是什麼操作?這般賺錢的營生,說轉就轉了?莫非是那柳燕兒要挾了賈璉?

一時間摸不着頭腦,可轉念一想,大老爺賈赦可是隻佔便宜不吃虧的主兒,只怕賈璉那股子也是原價轉出去的,到手不過兩千兩銀子。

柳燕兒那女子心思大着呢,又豈會滿足區區兩千兩?

只怕柳燕兒榨不出賈璉的銀錢,便要另尋他法。

思量一番,陳斯遠低聲吩咐道:“往後家中無事,你多往園子裡遊逛遊逛,有什麼風吹草動記得趕忙報我。”

“嗯嗯。”芸香應了,卻不曾挪動地方。

陳斯遠便笑道:“下月給你多發五百錢。”

芸香頓時喜眉笑眼,拍着小胸脯道:“大爺放心,府中大事小情就沒有我掃聽不到的!”

眼看時辰還早,芸香又顛顛兒往外跑去:“我再去園子裡遊逛遊逛!”

陳斯遠瞧着其身形遠去,面上不禁噙了笑意。爲了些許銀錢,芸香這包打聽可真賣力啊。

殊不知芸香打聽之餘,更多的是爲了偷懶。

轉眼又是一日,這日陳斯遠散學歸來,到得自家小院兒又是靜悄悄一片。

他心下納罕,推開門扉便行了進來。立在庭院裡先是往西廂瞥了一眼,擡腳踱步入內,便見柳五兒趴伏在炕桌上打盹,身前鈕釦半開,露出雪白的嫩肉,襯着鮮紅的抹胸。

陳斯遠暗道,這妮子愈發膽大,也不怕被人偷瞧了去。自個兒又瞥了兩眼,這才挪步而出。

又進得正房裡,擡眼便見紅玉靠在一張大椅上,一支腳蹬着腳凳,一支腳曲在椅子上。一上一下,裙子遮不嚴,露出中衣。袖子挽的太高,鐲子垂在腕邊,兩條膀膊,白森森、細條條、肉膩膩。鼻翼鬢角,汗珠兒都含着香氣。

因見紅玉只足尖點在腳凳上,陳斯遠心生戲謔,探手輕輕一擡,那菱腳便滑落下來。紅玉身形一個踉蹌便撲在了陳斯遠懷裡。

紅玉嗔怪道:“香菱你——”

紅玉忽覺不對,擡眼方纔瞥見竟是陳斯遠回來了。於是揉着眼睛緊忙起身,說道:“大爺何時回來的?”

陳斯遠笑道:“纔回來,”往西梢間臥房裡一瞥,便見香菱只一身小衣,身上覆了錦被,探出一條白生生的腿來。“今兒個也不見如何悶熱,怎麼都睏倦了?”

紅玉笑着朝書房裡一努嘴,陳斯遠順勢看過去,便見一旁腳凳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玻璃魚缸,內中有水草、山石,又有指甲蓋大小的五彩魚兒穿梭其間。

“打發慶愈買回來的?”

“嗯,香菱、五兒還有那芸香寶貝也似的,過會子便要投喂一遭,若不是我攔着,只怕這些魚兒活不過今日呢。”頓了頓,又道:“她們幾個一直襬弄,下晌就不曾小憩,到這會子挨不住,自然就睡了過去。”

陳斯遠便道:“園子裡涼爽,你們若無事,也往園子裡多走走。”

紅玉取了水瓶,往盆中倒了清水,伺候着陳斯遠淨手,道:“頭晌就去了,不過總有男子游逛,又有僕役擡了器物來回送,香菱姐姐怕生了是非,乾脆讓大家一起回來了。”

陳斯遠一琢磨也是,這些時日園子裡各處還要添置物件兒,且那管着小戲子的賈菖,管着宗廟的賈芹,以及惦記着柳燕兒的賈璉,這三貨時常往來園中,香菱又不是丫鬟,自是不好與這些‘外男’撞見。

說話間內中香菱聽見動靜,緊忙起身披了衣裳迎出來。一時間這個遞了帕子,那個爲其擦拭脖頸,女兒家身上的脂粉氣混着些許汗味,倒是真個兒溫香軟玉。

待陳斯遠換過了一身麻衣,紅玉已切了蜜瓜來。陳斯遠嚐了一塊,不禁訝然道:“京師也有蜜瓜了?”

紅玉就道:“聽外頭的小販說,聖人極得意西域蜜瓜,前年便讓皇莊試種。到了今年一下子種出來幾萬斤,宮中享用不盡,便分出一些放在民間發賣。”

陳斯遠點點頭,正要說些旁的,忽而便見芸香撒歡兒也似瘋跑進來,瞥見陳斯遠,頓時好似見了救星。

“大爺快救我!”

紅玉呵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芸香卻不管那麼些,一徑瘋跑進來,到得陳斯遠身前喘息不已,撫着胸口後怕道:“大爺救我,若是被璉二爺瞧見了,定會殺了我。”

陳斯遠神色一凝,說道:“你仔細說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芸香面色鐵青,顛三倒四說將起來。卻是芸香正是貪玩年紀,得了陳斯遠之命,一整天倒有大半光景在園子裡耍頑。

這日下晌依舊往園中耍頑,卻瞥見柳燕兒自個兒緩步遊逛,行走之際四下觀量,待瞧見沒人方纔鑽進了稻香村西面廂房裡。

那稻香村果木環繞,西側朝着溪水、院牆,雖有一小徑通南北,卻有桃樹遮擋。

芸香心下納罕,乾脆躲進藕香榭裡觀量。誰知過不多久,又有璉二爺急切尋來。待到得稻香村左近,好生四下觀量了一番,便往那西廂房鑽了進去。

驚雷也似的大瓜就在眼前,芸香又豈會不觀量?

芸香心下怦怦亂跳,緩了好一會子方纔躡足朝着稻香村尋來。一徑到得西廂外的桃樹下,乾脆攀上樹杈越過籬笆往內中觀量。

那西廂窗子上雖有窗簾遮擋,卻也露了一角,芸香便瞥見兩條肉蟲也似的身形糾纏在一處。

她才十一歲,每日只知瘋玩,人事兒不知,又何曾見過這個?當即心神失守,一腳踩空竟從樹上跌落了下來。

一聲驚呼,自是驚動了內中人物,那賈璉低吼一聲‘誰’,嚇得芸香連滾帶爬就跑。一路往北鑽進石洞裡,回首便見那賈璉衣裳凌亂,正四下觀量。

芸香亡魂大冒,緊忙上了盤山道,自後園門出來一路跑回了家中。

她顛三倒四的說完,漫說是陳斯遠,一旁的香菱與紅玉都驚愕萬分。

香菱就道:“大爺,那燕兒……”

陳斯遠搖頭道:“我也覺着燕兒心思不正,是以一直不曾收了房。”

紅玉反倒沒多想,說道:“大爺看人準着呢。”

香菱點點頭,又蹙眉道:“這璉二爺也是……再如何說,那也是薛家擺了酒席納進門兒的妾室。此事若是張揚出去,來日還不知怎麼鬧騰呢。”

紅玉撇嘴道:“薛家倒不見得如何,不過二奶奶那一關可不好過。”

那一旁的芸香急切道:“大爺,救命要緊,這會子就別扯閒篇了!”

陳斯遠說道:“璉二哥可曾瞧見你了?”

芸香道:“一準兒瞧見了,至於瞧沒瞧清楚,這就不好說了。”

陳斯遠思量着道:“如此,你在房中躲着,我出去瞧瞧璉二哥是不是追來了。”

紅玉不禁叮囑道:“大爺,可不好與璉二爺鬧起來。”

“哈,”陳斯遠嗤笑道:“他失了腳,這會子心下惴惴,合該怕我鬧起來纔對。”

紅玉一琢磨也是,便不再說旁的。

陳斯遠昂首闊步邁出了自家小院,轉身便朝着大觀園的方向行去。剛至後院門前,恰好瞧見賈璉正皺眉立在後園門前,左右掃量着,似在尋些什麼。

待陳斯遠漸近,二人遠遠地便彼此拱手作揖。賈璉見狀,強擠出一絲笑意,開口道:“遠兄弟,可是散學歸來了?”

陳斯遠忙應道:“正是。璉二哥這是……”

賈璉信口胡謅道:“我方纔在園子裡閒逛,不想竟把荷包丟了,遠遠瞧見被一個小丫鬟拾了去,我一路追趕,不想竟跟丟了。不知遠兄弟可曾瞧見一個身着青衣彩裙的小丫鬟?”

陳斯遠心中暗自思量,這賈璉若是認真追查起來,芸香即便再如何遮掩,恐怕也難以逃脫。如此這般,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於是便說道:“我房裡倒是有個這般打扮的小丫鬟,只是她一直留在房裡,並未往園子去,想來不是她。”

“遠兄弟,那丫鬟當真不曾……”賈璉話到嘴邊,急切地說了一半,忽然瞧見陳斯遠面上帶着幾分戲謔之色,頓時心中明白過來。趕忙改口道:“是了是了,遠兄弟既說她不曾出來過,那自然是不曾出來過的。”

陳斯遠笑道:“說來璉二哥真是好興致,這炎炎夏日,竟往園中賞花看柳,想來心中愜意得很吶。哪像兄弟我,每日被那國子監的課業壓得透不過氣來,不得半分空閒。”

賈璉又怎會聽不出陳斯遠話裡的弦外之音,當下只得強顏歡笑,說道:“遠兄弟這是說笑了。”

先前陳斯遠承認,窺破他與柳燕兒之事的乃是其房中的丫鬟,轉而又說那丫鬟不曾出過房門,這其中迴護遮掩之意,已是十分明顯。有陳斯遠這般作保,日後若傳出什麼風聲,賈璉自可找他理論。

而後面陳斯遠又暗指賈璉在園中尋花問柳,這一回好歹是遮掩過去了,可誰又能保證下一回不會再被人瞧見呢?

賈璉此時除了道謝,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正想着,又想起那柳燕兒還在原處等着自己,賈璉便說道:“罷了罷了,那荷包裡也沒多少碎銀子,就當是賞人了。遠兄弟,我還有些雜事要處理,這便告辭了。”

陳斯遠拱手笑道:“璉二哥慢走。”

二人當即分開,那賈璉急急忙忙又往稻香村回返。一路過盤山道、山洞,須臾鑽進稻香村西廂房裡,入內便見柳燕兒將汗巾子高高懸在房樑上,正欲打個死結來個懸樑自盡。

賈璉唬了一跳,趕忙上前將其抱住:“你這是做什麼?”

柳燕兒啜泣道:“我一時鬼迷心竅被你哄得失了腳,如今又被人瞧了去,來日傳揚出去哪裡還能活命?與其被人沉了池塘,莫不如自個兒上吊死了乾淨!”

“不至於,不至於,還沒到那個份兒上!”賈璉將其抱下小凳,哄勸道:“那丫鬟只瞧了個大略,我又嚇唬了一通,定不敢張揚開來。”

柳燕兒嚶嚶哭泣也不做聲。半晌才道:“二爺你係上褲子自是無礙,可憐我個女兒家,若真個兒敗露了,也唯有求太太寬宥,吞了金求着留我一條全屍。”

賈璉笑道:“不是說了嘛,那小丫鬟不曾瞧清楚。”

柳燕兒道:“這回遮掩了過去,可來日呢?”

“來日?什麼來日?”

柳燕兒蹙眉哀怨道:“二爺只顧着自個兒快活,卻不想着我,若是我來日有了身孕,他又不在家中,我又該如何交代?”

賈璉頓覺頭大如鬥,思量道:“那我回頭兒尋了避子湯,你私底下悄悄喝了?”

柳燕兒抿嘴不說話,頓時淚如雨下。

賈璉又是好一番哄勸,半晌才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我也無法,你若有所求乾脆一併說出來。” 柳燕兒就道:“若來日真個兒有了身孕,只求二爺搭救我出府。”

“依你,依你。”

柳燕兒又道:“我進了薛家門,如今才存了幾十兩碎銀,來日又要賃屋舍,又要養孩兒,總要一些體己傍身。”

“給你,給你。”

賈璉心煩不已,一激動乾脆將手頭的銀票都給了柳燕兒。柳燕兒見其神色不耐,又嚶嚶啜泣着撲在其懷裡,說道:“我什麼都給了二爺,只求來日二爺好生待我。”

軟玉溫香在懷,賈璉頓時色迷心竅,一時間又動手動腳,須臾便哄着柳燕兒做完了方纔那未盡之事……

待二人分別,柳燕兒出了稻香村西廂房,行至無人處便將懷中銀票翻出來一一點驗。數來數去也不過一千二百兩,柳燕兒頓時眉頭緊蹙。

前後才哄了一千五百兩左右,又哪裡夠她拋費的?她也知賈璉典賣股子之事,其人又是個公子哥習性,少不得往外頭浪蕩,自然要留一些銀錢傍身。

若過後再問其討要,只怕每回有個仨瓜倆棗的也就是了。

忽而聽得人聲漸近,柳燕兒趕忙揣好銀錢行將出來,遙遙便見幾個婆子擡了個六開的玻璃屏風往省親別墅而去。

柳燕兒忽而心下一動,暗忖賈家珍玩字畫無算,若尋了個值錢的,這幾千兩銀子豈非唾手可得?

恰前頭亭子裡有趙姨娘領了小丫鬟小吉祥兒在觀量,柳燕兒笑着上前與其見了禮。

那趙姨娘見其規規矩矩見了禮,不免心下得意。

柳燕兒就道:“府中可沒少採買物件兒,我瞧那玻璃屏風少說也值個大幾百兩。”

趙姨娘撇嘴道:“你早前跟着遠哥兒,自然沒見識。這才哪兒到哪兒?不怕告訴你,府中存的古玩珍品不好往外露,老太太這纔打發人拋費兩萬銀子採買了一些回來。”

柳燕兒訝然不已,故意捧着趙姨娘道:“姨娘可比我有見識多了……府中珍品,想來極值錢吧?”

“值錢?”趙姨娘撇撇嘴,忽而心下想起寶玉來,便說道:“真個兒論值錢,還得是寶玉身上那塊通靈寶玉。誰要是得了去,只怕老太太便是千兩、萬兩銀子也肯掏出來呢。”

此時小吉祥兒道:“姨娘,環哥兒在那處呢。”

趙姨娘循聲看過去,便見賈環泥人兒也似,正哭喪着臉兒自水邊行來。

趙姨娘頓時興致大壞,禁不住說道:“沒起子上不得高臺面,哥兒失足陷進泥裡也不知招呼。”當下罵罵咧咧自去尋賈環。

眼看時辰不早,柳燕兒緊忙回了東北上小院兒。好在這日薛姨媽一直留在王夫人處,留守的同貴雖問了幾句,卻被柳燕兒塞了顆銀豆子,只說暑氣濃,枯坐房中不免煩悶,這纔多往園子裡遊逛了會子。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柳燕兒回得前頭房裡,那趙姨娘所說不免襲上心頭。

那賈家的好物件兒,不是在各處房中擺設,便是鎖在庫房裡。柳燕兒只是燕字門出身,又不是飛賊,哪兒來的本事盜了寶貝去?

反倒是寶二爺胸前掛着的那通靈寶玉更容易得手。思量一番,恰此時小丫鬟臻兒短了一盞溫熱茶湯進來,柳燕兒就道:“可聽說府中姑娘們何時回來了?”

臻兒就道:“說是往年六月下過了暑氣就回轉,算算也就十幾日光景。”

柳燕兒點點頭,思量一番便計上心頭。

匆匆過得十來日。

這日賈璉又來尋柳燕兒幽會,二人繾綣一番,柳燕兒偎在其胸口便道:“我這幾日天癸不曾來,說不得就有了。”

賈璉嚇得頓時不知所措,道:“怎麼就有了?”

柳燕兒道:“如今還不好說,許是這回遲了也是有的。”頓了頓,又道:“不過,若再過幾日仍不來,二爺就須得想法子將我送出去了。”

賈璉背後出了一身白毛汗。這事兒若傳揚出去,薛家如何且不說,鳳姐兒、大老爺爲了顏面,說不得就得將其打個半死。

賈璉失了方寸,當下只不迭點頭道:“若果然天癸沒來,我定想法子將你送出去。”

柳燕兒就道:“二爺記得今日之話就好……如若不然,哎……”

賈璉賭咒道:“你且寬心,我如今管着事兒,不過是送個人出去,你夜裡換了衣裳、抹了臉,誰能認得你是誰?”

當下二人又好一番親暱,這才彼此分開。賈璉心事重重,生怕此事敗落,不過兩日間便將此事安置停當。

那柳燕兒得了信兒,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待過得兩日,到得六月二十四,賈母等果然從海淀莊子回返。原本肅靜的園中又如往日一般熱鬧起來。

柳燕兒每日得空便往園中游逛,只盼着路遇賈寶玉。說來也巧,這日下晌寶玉正欲往園中尋衆姊妹耍頑,那柳燕兒遠遠瞧見寶玉來了,思量一番頓時計上心頭。

那園子正門對着翠嶂、溪流,當間曲徑通幽,有一條曲折小道;一旁自有寬闊大路可繞行。

寶玉頑童心性,極少走正路,每回都往小道而來。

柳燕兒急急行過來,先行進了曲徑裡。待聽聞寶玉腳步聲漸近,忽而自內中撲出來,二人‘誒唷’一聲兒撞了個正着。

那柳燕兒身子撞在寶玉懷中,探手便將那通靈寶玉摘了下來,隨即裝作氣力不支,‘誒唷唷’叫着撞在了一旁。

寶玉身子一個趔趄,隨即便被後頭的襲人扶住。

襲人正要開口呵斥,待瞥見摔了的乃是柳燕兒,頓時改了臉色,說道:“燕兒姐姐怎地這般慌張?”

柳燕兒一手揹負身後,將那通靈寶玉塞在汗巾子裡,趕忙賠不是道:“一時走神兒,沒聽見人聲兒……實在對不住寶二爺。”

那寶玉素來是個憐香惜玉的,便笑道:“我倒沒什麼,你可還好?”

“無妨。”柳燕兒扶着假山石起了身,又緊忙讓在了一旁。

寶玉便笑道:“往後可不好冒冒失失的,也就是我,換做旁人只怕就要鬧將起來了。”

柳燕兒賠笑道:“誰不知寶二爺性子最是和善?能留在寶二爺處,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寶玉聽慣了阿諛奉承,心下也不在意,當下負手而行,領着襲人、麝月穿翠嶂而過,往後頭尋衆姊妹去了。

通靈寶玉到手,柳燕兒哪裡還敢耽擱,當下便尋了賈璉的小廝,約其即刻會面。

這些時日賈璉一直躲着柳燕兒,生怕其真個兒有了身孕。

誰知躲來躲去,禍事到底尋上了門。他又怕柳燕兒破罐子破摔,將此事張揚開來,便只得硬着頭皮赴會。

……………………………………………………

卻說這日陳斯遠臨近酉時方纔回返,蓋因今日英吉利使團進京,陳斯遠受不住一衆友人攛掇,便往外城去瞧了一眼西洋景。

那英吉利使團不過四十餘人,內中還有包着頭巾的阿三,怎麼瞧怎麼像是東印度公司矯女王之命,而謀貿易之實。

依稀記得歷史同期,國中與英印乃是順差?只怕也是因此,英印方纔矯詔而來。可惜燕平王今日不得空,待來日總要去王府提一嘴,可不好讓英吉利佔了便宜。

想着幾日不曾去見邢夫人,其又是孕後期,久不探視難免心生怨懟,陳斯遠略略小憩便往東跨院而來。

依舊穿園而行,誰知方纔自大主山上下來,遙遙就見十幾個丫鬟、婆子一字排開,正往草木之間找尋着什麼。後頭有個寶玉、寶釵、三春齊聚,惹得陳斯遠心下納罕不已。

他挪步上前,衆人趕忙與其見禮。

陳斯遠便道:“這是什麼物件兒丟了去?”

寶釵嗔道:“還不是寶兄弟身上那玉?也不知丟在了何處,若是讓姨媽知道了,還不知鬧成什麼樣兒呢。”

探春也道:“那可是通靈寶玉,可馬虎不得。侍書,水邊兒也找找看!”

偏寶玉渾不在意,說道:“不過是一塊頑石,丟了也就丟了,我這不好生生的站着嗎?”

二姑娘迎春蹙眉道:“寶兄弟快別說了,如今趕緊尋了通靈寶玉回來是正經。若真個兒找尋不見,莫說是太太,便是老太太也要坐不住了!”

陳斯遠面上關切,說道:“我房中也有人手,若是缺人,薛妹妹只管去叫。我須得往東跨院走一趟,待回來再幫着找找。”

寶釵應道:“遠大哥快去吧,若果然尋不見,少不得要多叫些丫鬟、婆子來呢。”

陳斯遠頷首應下,當即與衆人別過往東跨院而去。

他一走,衆人等了半晌,眼見還不曾找回通靈寶玉,便是寶姐姐也不免心下有些急切。

寶釵便思量道:“我看咱們也別閒着,說不得丫鬟、婆子漏了過去,不若咱們跟在後頭查缺補遺。”

探春立刻讚道:“寶姐姐這主意好。”

當下衆人分散開,跟着一衆丫鬟婆子後頭找尋。天色漸昏,過得兩刻也不曾尋見。

探春便尋了寶玉問道:“寶二哥,你那通靈寶玉是方纔耍頑時丟的,還是旁的地方丟的?”

惜春也道:“別是忘在綺霰齋了吧?”

襲人一個勁兒搖頭道:“綺霰齋裡翻了個底兒朝天,且我記得清楚,二爺是戴了出來的。”頓了頓,襲人忽而恍然,合掌道:“是了,方纔寶二爺與薛家的燕兒姐姐撞了個對向,那寶玉是不是落在翠嶂裡了?”

麝月聞言扭身便走,一衆人等也往翠嶂處去找尋。此時天光已暗,有丫鬟乾脆問茶房的婆子要了燈籠來照亮,七八人將那翠嶂翻了個遍,也不見通靈寶玉。

麝月便道:“會不會是恰巧落在燕兒身上了?”

寶玉搖頭道:“哪裡就這般湊巧?”

寶釵便道:“都是說不準的事兒,鶯兒,你回去問一嘴。”

鶯兒應下,扭身便往東北上小院兒而去。誰知方纔走了沒幾步,迎面正撞見小丫鬟臻兒。

那臻兒急切道:“鶯兒姐姐,可瞧見柳姨娘了?”

鶯兒納罕道:“她不是在家中嗎?”

臻兒就道:“方纔姨娘說下晌遊逛時在園子裡丟了個錦囊,撇下我便往園子裡來了。誰知左等不見人影,右等不見迴轉,太太便打發我來找。”

鶯兒撇嘴道:“莫說是你,我還要找她呢——”

二人說話的所在距離翠嶂極近,分毫不落地進了衆人的耳中。

寶釵心下咯噔一聲,心下只覺大禍臨頭。那柳燕兒煙視媚行,素來爲寶釵所不喜。她往海淀去了二十幾日,誰知此間柳燕兒做下了什麼事兒?

當下寶釵變了臉色,不禁冷聲道:“還計較個什麼?四下掃聽去,問問柳姨娘去了何處。”

鶯兒、臻兒趕忙應下,四下找尋婆子問詢。奈何問遍了,一衆婆子都說不曾瞧見。

除去渾不在意的寶玉與懵懂的惜春,二姑娘迎春與三姑娘探春業已察覺此中情形不對,只是礙於寶釵還在當面,這纔不好宣之於口。

寶姐姐駭得渾身打顫,這園子纔多大,柳燕兒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豈能避過所有婆子的耳目?此刻找尋不見,說不得就是遠走高飛了!

其人捲了薛傢什麼財貨且不提,那通靈寶玉乃是寶兄弟的命根子,若此事鬧出去,只怕老太太更有了話頭,那金玉良緣往後再難說出口!

強自鎮定下來,寶釵便覺此時合該去尋陳斯遠。再如何說,那柳燕兒此前也是遠大哥的貼身丫鬟,說不得便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呢。

還不等其挪步,遙遙便見陳斯遠進了園子。

刻下寶釵也顧不得許多,挪步快行過去,湊近了倉促一福,說道:“遠大哥,禍事了!柳燕兒只怕竊了通靈寶玉逃走了!”

大年初一,給大家拜年了!

蛇年迎新春,瑞雪兆豐年。願你在新的一年裡,事業風生水起,家庭和睦美滿,身體健康如蛇般靈動。蛇年快樂,心想事成!

(本章完)

第242章 君子藏器於身第166章 往來勾兌第72章 逗弄第106章 傳言起第24章 回購第218章 拆借第97章 還是跑吧!第123章 故技重施第196章 三姊妹合議嫁母第203章 不欺心第244章 奮進爭先賈迎春第67章 薛蟠設宴(週二求追讀)第245章 端倪第92章 奉命兜搭?第148章 跪門第169章 神異第147章 風流靈巧招人怨第148章 跪門第4章 丫鬟第44章 勾兌第75章 婚書關於賈政的功名第97章 還是跑吧!第65章 遞話(求追讀 推薦票)第140章 人爲財死(求月票,滿一千加更)第157章 無獨有偶第23章 閒子第14章 案卷藏毒計第42章 邢夫人試探第83章 盜人(求訂閱)第143章 晴雯第97章 還是跑吧!第70章 遮掩第233章 葬花(第二更求月票)第160章 診治第175章 這冤家一日也不肯等嗎?第42章 邢夫人試探第83章 盜人(求訂閱)第134章 名動京師第132章 元夜踏燈(上)第140章 人爲財死(求月票,滿一千加更)第251章 姻緣事第97章 還是跑吧!第10章 傳揚第190章 娶妻娶賢閒扯幾句第74章 真心第183章 今朝放浪思無涯第14章 案卷藏毒計第88章 峰迴路轉(求訂閱)第2章 安置求個月票第135章 寶釵心思 邢王合流第123章 故技重施第185章 送上門來第258章 金釧兒被逐第121章 有來有往第241章 時來天地皆協力第55章 肥肉第187章 以訛傳訛第66章 驚變(求追讀)第175章 這冤家一日也不肯等嗎?第165章 苟且事第18章 雲板叩喪音第52章 邢家第226章 王舅母登門第156章 窺破第140章 人爲財死(求月票,滿一千加更)第196章 三姊妹合議嫁母第36章 小院旖旎第24章 回購第194章 借用(下)第248章 飲食男女第232章 大婦模樣(第一更求月票)第46章 牽線(求追讀 收藏)第133章 元夜踏燈(下)第6章 賺香菱賈雨村的軌跡第204章 順其自然第235章 叔嫂魘魔法(上)第125章 轉念閒扯幾句第218章 拆借第179章 溫香軟玉第106章 傳言起第106章 傳言起第137章 賠禮第61章 書房繾綣第15章 好個陳青山第129章 揚名須趁早第218章 拆借第77章 上架感言第126章 邢夫人下蛆 史湘雲來府第104章 王夫人謀算第167章 竊玉第192章 太宗遺澤第156章 窺破第23章 閒子第120章 一份偏心第86章 寶二爺無雙(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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