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齊這突然出聲,頓時讓這在場的人有些傻。
秦大人看見容齊那笑眯眯的樣子,腿莫名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了。
邊上看戲的幾位大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們對視一眼,心裡一慌,也跪了下去。
容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還捂着肚子在哼哼的陳大人,眼裡滿是意味深長:“倒是沒想到陳大人是個怕痛的,可要朕給你討回些公道?”
“若是這痛能夠讓秦大人消消氣,便是痛又如何呢?”陳大人的表情很是堅決,看上去真是正義凜然啊!
秦大人聽到這話真的差點被氣壞了。
哪裡有這樣說話的啊!
自己難道就好了?他現在肚子還有些疼呢,這陳大人可真是個陰損的,故意照着那他穿着衣服的地方打,那就算是有心想要說什麼,那也是沒個證據啊,總不能衣服脫了給人看吧?
秦大人臉上清白交加,陳大人見狀叫喚得更加悽慘了些:“哎呦,好疼呀。”
“姓陳的!”秦大人終於忍不住,怒吼了出來。
他看着秦大人,臉色都變了:“你可莫要害我!”
陳大人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沒再看那秦大人了。
“陳大人受傷了,還不快快將他扶起來?”容齊這才笑眯眯的開了口,“秋將軍,還不快些。”
“是。”秋將軍表情有些複雜,真是沒想到這讀書人耍起無賴來,也是難纏啊。
秋將軍走了過去,小心的扶起了陳大人。
這陳大人倒是個乖覺的,眼下容齊給了他臺階下,他自然是順着就下去咯,半點遲疑都沒有的。
容齊細細的觀察着陳大人的反應,倒是笑了起來。
這果然還是有個識趣的啊。
“也不知道諸位卿家那述職一事做的如何?我前些個可是聽黃大人說了,諸位可是努力得緊呢。”容齊笑眯眯的開口,語氣很是真誠。
努力得緊?
是努力吵架,還是努力想事情?
這無論是哪種努力,都與那述職沒有半點關係啊。
這幾位巡撫是真沒想到容齊會直接這樣問出來,那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扭曲。
陳大人這會倒是蹦躂得更加厲害了些:“皇上對我們委以重任,臣自當認真履行了。雖然這人員委實是多了些,但是臣現在已經大致整理得差不多了。微臣現在纔是明白了皇上的深意與苦衷了啊。”
“哦?這話怎麼說?”容齊眯了眯眼睛,算是正眼開始打量這陳大人起來了。
雖然前邊拿着廢帝說事的那事情惹了容齊的不快,但是現在這麼一看,這嘴巴倒是個能說的。
陳大人臉上滿滿的全是感動:“聖上這是在警醒微臣,即便是身爲巡撫,也萬不能忽略了這治下的每一個人,務必要對這些人瞭解透徹,並且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來。功績自然是要記在心裡,那錯處更是萬萬不能忘,唯有這樣,這個巡撫的位置,才能夠坐得穩當,長久。”
穩當?長久?
容齊眯着眼睛看着陳大人,這男人現在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可是偏偏啊,這話說起來,真的很是讓人受用啊,至少容齊現在真的被取悅到了一般。
明明是一個故意刁難的事情,這到了陳大人嘴裡邊就變成了自己的用心良苦。這讓容齊如何不喜歡呢。
“陳大人果然是個聰明人。”秦大人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倒是我們眼瞎了,沒有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也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們彌補的機會。”
“秦大人這話就說的讓本官汗顏了。”陳大人彷彿是聽不出那秦大人話裡邊的嘲諷一般,笑眯眯的看着秦大人,“雖說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但是皇上畢竟是皇上,還是會給秦大人個機會的。”
秦大人臉都要氣歪了,好險沒有在容齊面前破口大罵。
後邊跪着的柳大人和杜大人對視一眼,默默往後邊挪了挪,顯然是不欲與這秦大人有些什麼牽扯。
但是即便如此,容齊也沒有放過這倆人。
他揹着手走到了一邊坐下,回頭看向這倆人,眯了眯眼睛:“我最近倒是聽貴妃提了幾嘴,倆位去貴妃孃家去了?”
柳大人心一凜,臉閃過一絲慌亂:“這,這……”
“稟皇上,那施大人與我祖籍是一處。”杜大人磕了個頭,臉上看上去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我想着那中秋宴上邊惹了皇上的生氣,所以想找那施大人討教討教,看看您喜歡些什麼。”
“施大人我可不太喜歡呢。”容齊眯了眯眼,拿手支着腦袋,看着杜大人,“打聽皇上的事情,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要是說嚴重點,那就是圖謀不軌了。
實際上來說,這幾位也確實正準備圖謀不軌呢。
杜大人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容齊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一下子就啞了口,心裡暗暗有些後悔。
早知道便說是走訪同鄉便是了,何必多這一句嘴呢。
柳大人沉默的跪在一邊,自然是鼻觀眼眼觀心,全然置身之外的樣子。
“朕也不想把你們在這京城裡邊留這麼久。”容齊定定的看了眼這額頭上便已經開始有些薄汗的巡撫們,語氣倒是溫和了不少,“可是你們總得做些讓我滿意的事情纔是。”
各位眼睛一亮,猛地擡頭看向容齊:“皇上請說。”
“請說?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纔是。朕知道你們心裡想着,這離了京城,天高皇帝遠,朕這個做皇帝的,也奈何不料你們。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記清楚了。”容齊的語氣頓時就嚴厲起來了,“這是朕的漓靖,你們現在站的地方,一點一滴,一絲一毫,全部是屬於我百里家的!”
容齊這話音一落,邊上的侍衛們紛紛就跪了下來。
“皇,皇上這說的是哪裡話?”秦大人勉強笑了笑,“我們身爲您的臣子,自然是沒敢有任何不臣之心。”
“是麼?”容齊笑了聲,站了起來,“陳大人隨朕過來一趟吧,不是說有些事情同朕說麼,快些過來吧。”
陳大人臉上本來還帶上些得意的表情,一聽到這個話,頓時就僵住了。
剩下幾位的目光也全部看了過來。
哎呦喂,這可真是害了他了,這無論是說什麼,日後皇上再做出些什麼動作,這幾位估計都要懷疑到他頭上來了。
他現在除了成爲皇上的人,其他的選擇算是徹底斷了。
陳大人嘴裡有些發苦,他一時得意了,倒是差點忘記皇上這一茬了。
果不其然,秦大人的眼裡滿是驚疑不定,他看着陳大人,眼裡各種情緒都過了一遍,這才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陳大人咬咬牙,哪裡還注意得到自己剛纔還在喊痛啊,忙不迭的就跟着容齊跑了。
只留下了還跪着的幾位巡撫大人。
這幾位也是慘,皇上既然沒叫他們起來,他們自然是不敢起來了。
反觀容齊這邊,他領着陳大人走到了驛館的後院裡邊,這才緩緩扭過頭,看向陳大人。
容齊沒有說話,但是他那眼裡的打量與懷疑硬是讓本就做好準備的陳大人心裡莫名一顫。一下子準備的任何冠冕堂皇的話都沒了。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臣知罪。”
“哦?何罪之有?”容齊眼神微微一閃,倒是笑了起來,“陳大人找我過來就是爲了請罪的?朕這出來這一趟,可不是想要聽這個的。”
“臣願意將家中資產盡數充入國庫。至於臣家中一年生活的銀錢便好。”陳大人老實磕了一個頭,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沉鬱,“只求,只求皇上還能夠讓臣跟在您身邊,爲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是麼?”容齊倒是笑了起來,這陳大人是真會說話啊。把自己還想留着當官也能夠說得如此的高尚,這臉皮可真是夠厚的啊。
這種無恥的程度,也是容齊生平僅見了。
他定定的看着陳大人:“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臣,臣……”陳大人心裡苦笑一聲,他還想着靠這個來獲得些什麼好的東西呢。
這倒好,容齊剛纔那話,算是讓自己的如意算盤沒了,現在他只求能夠用這個換他陳家的姓名無虞了。
“臣知道,廢帝尚有子嗣存留。”
嗯?容齊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他看着陳大人,心裡思緒萬千。
子嗣?怎麼可能。
當年他領兵入京,廢帝妃嬪連帶廢帝紛紛屠盡了,那些子女們自然也是鴆酒一杯。
畢竟自己這個斬草留根的前車之鑑在這裡,容齊自然是不會讓廢帝還有任何子息存留,甚至那些親信們即便是有些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容齊也是一個也沒留下。
留下若是不能夠爲自己所用,那就是心腹大患。
容齊深知這一點,自然是不會讓自己犯錯。就算是那時候殘忍了些,但是爲君者,勢必有些東西是要狠下心的。
可是陳大人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難不成自己還疏忽了哪些情況?容齊眼神狐疑,看着仍舊是恭敬跪在地上的陳大人,安靜了好久。
陳大人也沒有急於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自然是要留一個給容齊思考的時間纔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大人突然覺得有一個輕輕的力道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邊。
他愣愣的擡起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容齊,臉上閃過一絲不解來。
“朕明白陳大人的誠意了,漓靖需要陳大人這般的人才。”容齊臉上滿是高深莫測,“只是,我也不希望陳大人讓我失望纔是。”
“皇上的意思是……”陳大人心裡微微一凜。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朕相信陳大人,這斬草除根的任務,就交給陳大人你了,也希望陳大人不要讓我失望纔是。”容齊微微的笑了起來,語氣明明很是溫和,但是硬是讓陳大人的後背躥過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