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瑜醒來時,已是月上樹梢,她有些疑惑地掃視一圈,待發現這是個陌生的屋子,立時一個鯉魚打挺,便直挺挺從牀榻上站了起來,直到看到自己衣物完好,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屏風外的圓桌上,小六本在吃着糕點,聞聲趕忙奔至榻前,一臉擔憂道:“姐姐,你怎麼了?”
顧天瑜擺擺手,淺笑道:“無事,許是睡得太久了,頭稍微有些暈,所以撞到了牀柱,呵呵。”她見燕小六進來,自然知道這裡肯定是戰北野爲她準備的廂房,不由頷首道:“安寧郡王還挺用心的。”
燕小六撇了撇嘴,跟着顧天瑜繞過屏風,他有些不悅道:“姐姐,那安寧郡王是不是欺負你了?爲什麼全城的人都在說你和他的事情?他們還說,你可能成爲郡王妃,亂七八糟的!”
顧天瑜有些無語的搖搖頭,洗漱後她便拿起茶盅給自己斟了杯茶,一口氣喝下去,總算緩解了嗓子的乾燥。她偏過臉,望着此時憤憤不平的燕小六,挑了挑眉道:“嗯哼?外人都說什麼了?”
燕小六走到她身邊坐下來,將他下午聽到的事情如數講給了顧天瑜聽,不過這些都在顧天瑜的預料之內,遂她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駭。
“姑娘,您起來了麼?”這時,一個小丫頭站在門外,行禮道。
顧天瑜頷首道:“起了,你們郡王爺可有什麼吩咐?”
那丫鬟頷首道:“王爺說了,待姑娘醒來,就給姑娘上菜,另外,王爺說他今晚宿在月夫人那裡,如果姑娘有要事商議的話,等明日一早再說。”
顧天瑜漫不經心的聽着,頷首準備讓那丫鬟離開,卻突然噴出一口茶,然後從杌子上猛然跳起來,瞪大眼睛道:“你說什麼?月夫人?”
燕小六和那丫鬟同時被嚇了一跳,那丫鬟有些狐疑的望着顧天瑜,斂眉道:“姑娘不知道王爺有夫人麼?”說罷,不知爲何又補充一句,“不過姑娘放心,王爺與那月夫人,聽說早已經沒多少感情了,若姑娘嫁入王府,定是第一正妃。”
燕小六斂眉,目光中滿是錯愕,忍不住道:“你說什麼屁話呢?!”習武之人本就眉帶劍氣,何況除了在顧天瑜面前外,燕小六永遠都是孤傲中帶着肅殺,讓人看了心裡想痛扁,面上卻只能唯恐避之不及。小丫鬟當時就被嚇得花容殘淡,一雙眸子可憐兮兮的望着燕小六,忙跪下,囁嚅道:“奴婢該死。”
顧天瑜擺擺手道:“無妨,你起來罷。我只是好奇,戰北野那種男人,竟然有人敢嫁他?靠,那豈不是每天都要瘋掉?”
小丫鬟:“......”原來是這個意思麼?
燕小六:“......”爆粗口的姐姐好有愛的樣子。
顧天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坐在那裡,想起今天她惹出的事情,噫!早知道就換一種方式了,坑爹,這次不知道人家的夫人會怎麼想?惹惱了女人,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麻煩事,可不想再走老路。
小丫鬟“撲哧”笑出來,眨巴眨巴眼睛,有幾分俏皮道:“既然姑娘不知道王爺成親了,肯定也不知道王爺有個可愛的兒子吧。”
顧天瑜一臉錯愕,而後,她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一大一小兩張冰臉......她“撲哧”一聲笑出來,揚眉道:“是麼?那孩子可愛不?臭屁不?喜歡頤氣息指不?脾氣壞不?”
小丫鬟被她問的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滿臉茫然的望着她,顧天瑜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頗有些無奈道:“抱歉啊,我又開始自說自話了,你去忙吧。”
“是。”小丫鬟一頭霧水的退下後,燕小六便抱着胳膊冷然不語。顧天瑜餓得頭暈眼花,拿着一塊糕點便吃了起來。見燕小六面色不善,她好奇道:“小六,怎麼了?”
燕小六冷聲道:“姐姐,我不喜歡郡王府。那個戰北野,不像個好人。”
顧天瑜“咯咯”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啦,姐姐不會吃虧的,向來都是姐算計別人,別人可別想算計姐一下。”
此時,外室內,飯菜陸續上來,肆意的香氣立時吊起了顧天瑜的胃口,她起身,拉着燕小六便往外室走,便走便勸慰道:“何況,還有你啊,你在我身邊,誰還敢怎樣?”
燕小六聽到這句後,面色和善了許多,同時語氣認真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姐姐,只可惜......”
顧天瑜拉着他入座,見他神情間突然多了幾分沮喪,不免有幾分疑惑,問道:“小六你怎麼了?來了這郡王府,就變得鬱鬱寡歡了。你若真不喜歡郡王府,我們大可以換個地方,反正這郡王府只是其中一個選擇。”另一個選擇,自然就是那天真正太世子府啦。
燕小六望着雙眸中滿是認真的顧天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忙搖搖頭道:“姐姐,不是這樣的。只是,小六發現這郡王府高手如林,單單靠我一人之力,恐難護姐姐周全。遂小六在想,要不要大哥他們也混入王府中。”
顧天瑜搖搖頭道:“不需要,我和郡王爺已經達成了聯盟,他不可能傷害我的。”
此時四下已是無人,顧天瑜與燕小六說話也就直來直往,畢竟,能偷聽到他們說話的,也只有戰北野的人,其他的,莫說是人了,怕是連只蚊子也飛不進來了。
燕小六斂眉,有些疑惑的望着顧天瑜,顧天瑜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多問,他微微頷首,而後兩人便聊起了別的話題,並開始愜意的用晚膳。
吃罷飯後,顧天瑜便在丫鬟的指引下,來到了浴房,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後,她換上一套乾淨清麗的睡袍,便準備回房休息。
然而,就在她繞過一條長廊拐角處時,突然有人從黑暗中伸出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顧天瑜拖入草叢中。
顧天瑜還未來得及大叫,已經被捂住了嘴巴。而不遠處,燕小六隻覺得有人影一閃而過,他慌忙奔來,與戰北野的暗衛們相遇,卻根本沒有發現什麼。
葉子刺痛臉頰,顧天瑜懊惱的鎖眉,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有這樣的能力,能躲過燕小六和安樂他們的視線。不過,她也的確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想必,這個人定也是個武林高手。哀嘆,怪只怪她顧天瑜不懂古代武功,又沒有小動物的幫助,真是步履維艱呀。
身後那人蹙眉望着明顯在走神的顧天瑜,他有些無語,冷聲道:“月夫人真是好膽量,被人抓起來也一點不驚慌害怕。”
月夫人?誰啊?她?顧天瑜發了個大大的白眼,看來自己又被當做某某的替身,被抓住了。不過這聲音怎麼聽着這麼耳熟?
此時,已經有人發現顧天瑜消失了,遂全府出動找尋刺客。誰知,顧天瑜身後那人,竟然拖拽着她後退幾步,而後,她只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便墜落下去。
洞?顧天瑜汗噠噠的望着面前的四堵泥牆,十分不爽的想,戰北野這傢伙竟然連自己家地底下被挖了個洞都不知道,這還暗衛無數,還紀律嚴謹呢?真是天大的笑話!如果不是因爲那男人剛剛爲她點了啞穴,她一定會狠狠破口大罵。
那男人鬆開手,顧天瑜長長呼出一口氣,那人冷哼一聲,譏誚道:“莫要想着大叫,這裡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能聽到。”
好耳熟又爛俗的臺詞......顧天瑜輕輕擺弄手腕,語氣雲淡風輕道:“我爲什麼要喊?現在要死的又不是我。”
那人微微一愣。顧天瑜悠然轉身,歪着腦袋含笑望着面前熟悉的這雙眼睛,“嘖嘖”兩聲,淡淡道:“好久不見了,納蘭雄。”
雖說納蘭雄此時一身黑衣,且蒙着臉,但在顧天瑜第二次聽到他說話時,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只是她很好奇,當初他是怎麼從牢內逃出來的,又爲何會千里迢迢趕來這裡。
納蘭雄滿目震駭,望着此時取下面紗的顧天瑜,踉蹌後退一步,然而,震駭後,他的眼底又迸發出一抹欣喜,他激動上前,扶着顧天瑜的肩膀道:“納朵,真的是你?”
顧天瑜搖搖頭,含笑道:“不,我不是納朵,我是雲升。”
納蘭雄收回手,沒錯,他記得在牢內時,顧天瑜的面具掉下來後露出的那張面容,他搖搖頭道:“雲升?呵呵,你騙得我好慘。”說罷,他突然斂眉,目光陰冷道:“那麼,那張藏寶圖此時就在你的背後麼?”說罷,他便要上前。
顧天瑜冷笑一聲,淡淡道:“納蘭雄,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了麼?”說話間,她從袖中抽出一個小瓶子,“咯咯”笑了兩聲,“我這麼危險的人物,怎敢不在身上帶點毒藥呢?”
納蘭雄想起顧天瑜之前的話,立時頓在那裡,他狐疑的望着顧天瑜,凝眉道:“你真的是納朵?”他無法相信,納朵消失不過短短几日,竟然真的成了所謂神醫的弟子。
顧天瑜搖搖頭,細長眼眸中泛着淡淡冷光,冷冷道:“不,我不是納朵,只是恰好,霸佔了她的身體而已。”
納蘭雄聽的一頭霧水,顧天瑜環視四周,然後來到幾步之外,摸着一堵牆,而後發現一個凹下去的洞,她冷然一笑,轉動洞內按鈕,牆瞬間移動,而後出現在她面前的是陳設齊全的一個房間。
顧天瑜回眸淺笑,淡淡道:“行啊你,在這裡住了很久了吧?”說罷,她已經擡腳走進去,納蘭雄着急,卻不敢亂動。顧天瑜取出一枚藥,朝身後丟去,納蘭雄慌忙接住,剛要吞下去,顧天瑜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不是解藥,只是吃了讓你可以自由行走,不過如果動用內力的話,你就等着見閻王爺吧。”
納蘭雄捏着藥丸,雖十分慍怒,卻不敢多說什麼,於是只好悶聲將藥吞了,繼而緊跟着顧天瑜來到這房間內。顧天瑜來到桌前坐下,衝納蘭雄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有很多疑問吧?我會全部告訴你,關於納朵和我的事情,只是,作爲交換條件,你也要告訴我,納朵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你爲何會逃出來。”
納蘭雄思量一番,而後鄭重頷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