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凰宮出來後,顧天瑜的心情就有些不太好。
她知道,自古後宮爭鬥最殘忍,待自己加入後才發現,每一句話都暗含邏輯是多麼累人,若她那師姐在就好了,她那性子,倒是很適合在後宮中摸打滾爬。
“妹妹,快下來。”轎子突然停了下來,接着,門簾被挑開,李淑華十分“親切”的對她說道。
顧天瑜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皇后對皇上不是無情,而是情根深種,因愛生恨也不一定,只是這李淑華,究竟愛權力還是愛公子玉簫,倒是有幾分看不透。看她天生一副狐媚子的模樣,雖笑着,眼神中卻處處透着殺機,說她聰明吧,她嘴巴惡毒,沉不住氣,若說她笨吧,她還懂得拉攏自己這寵妃,表面上看不出一分記恨。
聽公子玉簫說,太后已經在拉攏李淑華和她哥哥,那麼,這主意是不是也是太后那老狐狸給她出的?
顧天瑜表面笑意盈盈,拉着李淑華的手便下了轎,李淑華對身邊的翠英道:“你們在這裡等一會兒,我要和妹妹好生聊聊。”
顧天瑜沖喜兒點點頭,喜兒雖擔心,也只能站在這裡。
李淑華拉着顧天瑜一路往前走,兩人的披風在風中擺動,一把粉色油紙傘無力的抵擋着外界的風雨。
“聽說妹妹最近每日都去太后那裡請安。”李淑華一邊把玩着腕間的玉鐲,一邊問道。
顧天瑜望着那玉鐲,點點頭,讚賞道:“姐姐的鐲子真好看。”
李淑華得意道:“是麼?也不是什麼做工細緻的鐲子,只是因爲是太后賞賜的,還是先皇親手打造的,也就比別的鐲子高貴幾分。”
顧天瑜清淺一笑,先皇親自打造的?那敢情不錯。
“看來太后很疼姐姐呢。”顧天瑜理了理額間的碎髮,莞爾一笑,此時兩人來到一座小亭處,正是昨日姜月華來的這座小亭子。
李淑華臉上滿是得意,來到圓桌前坐下,自負道:“太后素來最喜歡我。”
“哦?那姐姐呢?和太后走得太近的話,就不怕李將軍生氣麼?”顧天瑜也不與她迂迴,從剛剛的對話中她已經猜出,李淑華的一系列動作,絕對是有人唆使。
李淑華渾然不覺得兩人是在探討“機密”,滿不在乎道:“那有什麼?太后對我好,哥哥也高興,哥哥他眼中最重要的便是我,我想要什麼,想他幫誰,他就算猶豫,最後也還是會幫我。”
顧天瑜冷笑不語。
兩人這麼坐着,李淑華提到哥哥李浩然,變得十分興奮,竹簍倒豆子般開始講自己從小到大發生的故事,一樁樁一件件,當真是血淋淋:她的任性害死了不少人。而她的哥哥,的確將她寵上了天。
顧天瑜知道她是故意在警告自己,也並不在意,只是對於李浩然產生了幾分懷疑,這麼寵妹妹,不是妹控就是腦殘。
“哎呀你看看本宮,一說起哥哥就停不下來。”李淑華“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許久後,依依不捨的結束了自己的話。
顧天瑜抿嘴一笑道:“真羨慕姐姐,有這麼個疼愛你的兄長,我就不同了,這世界上,除了皇上,恐怕天瑜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李淑華的臉色立時難看了幾分,下一瞬,她已經再次笑開:“妹妹真是的,說這話不是讓姐姐羨慕麼?什麼也比不得皇上的恩寵不是?”
顧天瑜低眸作嬌羞狀,李淑華望着她,恨得牙齒都癢癢,卻依然笑的滿面春風道:“不過妹妹,姐姐可要提醒你一句,在這皇宮中,皇上的心是最難揣測的,要想立足,就必須和太后搞好關係,你爹又不疼你,姐姐真是替你擔心。”
顧天瑜一臉愁苦,爲難道:“妹妹自然也懂,只是現下又有什麼法子呢?過一日十一日罷了。”
李淑華拉過她的手安慰道:“妹妹若不嫌棄,姐姐可以幫你和太后說說。只不過......還望妹妹也幫姐姐一番,終日這麼勞累,妹妹也辛苦不是?”
顧天瑜依舊含笑不語,勞累?勞累你大爺!我可不像你們,一個個一副慾求不滿的模樣。
“妹妹難道不想晚上愜意的睡一覺?”李淑華望着害羞的顧天瑜,試探着問道,“妹妹也不用不好意思,皇上他啊~每晚不是把我們折騰個死去活來是不會睡的,想當年本宮晚上被皇上帶來這荷花池旁,行那羞人之事,最後連步子都邁不動......”說至此,她也不由紅了臉頰。
顧天瑜:“......”去,公子玉簫那衣冠禽獸,還和別的女人打......野......戰......
她黑着一張臉,李淑華以爲她在吃醋,繼續得意洋洋道:“皇上年輕,精力旺盛,更喜歡玩些新鮮花樣。咯咯咯~妹妹這身子骨如此脆弱,本宮真怕你吃不消。”
顧天瑜緊咬銀牙,努力不讓自己揍人,繼續笑眯眯道:“不瞞姐姐說,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姐姐也想爲妹妹分擔一分。”李淑華咯咯嬌笑着說,“皇上也真是個不懂事的,太后的意思,一國之君,修身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後宮不就是皇上的家?他不做到雨露均沾,這個家如何才能和諧?妹妹覺得呢?”
顧天瑜點點頭,一臉誠懇地說:“姐姐所言極是,是妹妹一直以來疏忽了,差點讓皇上成了個‘昏君’。”
“哎呀,妹妹休要胡說!”李淑華忙捂住顧天瑜的嘴巴,擔憂道:“你這丫頭,說這話可是要殺頭的。”
顧天瑜吐了吐舌頭,滿面堆笑道:“謝謝姐姐提醒,妹妹日後一定注意。”
兩人說罷,相視一笑,遠遠看去,真如一對感情甚篤的姐妹。
又聊了些沒用的東西,顧天瑜便告辭離去,臨走前,她拉着李淑華的手,叮囑道:“姐姐,今晚可要好生打扮一番,定要皇上驚豔不可。”
“哎呀好妹妹,你就別取笑姐姐了。”
......
將將到了午膳時分,轎子一到東娥宮,顧天瑜就跳了下來,壓着一肚子的火氣往殿裡衝去。
誰知,公子玉簫站在門口,面色也十分不善。
兩人目光相碰,均是一驚,隨即各自調開,顧天瑜冷哼一聲,便看也不看他,徑直往內室去了。
丫鬟們看氣氛不對,也不敢多說話。喜兒給公子玉簫請安後便要跟着進內室,公子玉簫攔着她道:“娘娘怎麼了?”
喜兒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玲瓏,心中有氣,不冷不熱道:“回皇上,奴婢也不清楚,小姐一路上什麼也沒說。”
“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朕去看看。”公子玉簫擡腳往內室去。
玲瓏狠狠瞪了喜兒一眼,小聲道:“誰讓你們不經皇上允許,便去找皇后娘娘的?有些話我不說罷了,哼......還真當自己是人上人麼?”
喜兒自知道玲瓏是皇后的人,也一直壓着一股氣,對她總是“監視”顧天瑜的行爲十分痛恨,今天又聽到她說這話,立時氣的渾身發抖,卻不知該拿什麼話反駁。
“喲,本宮怎麼不知道,本宮現在已經是誰想欺負就可以欺負的人了?”顧天瑜壓着怒火道。
玲瓏立時不敢吱聲。
房間內,顧天瑜斜躺在軟榻上,望着不遠處沉着臉的公子玉簫,挑眉道:“皇上今兒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
公子玉簫蹙眉道:“你在皇后那裡發生什麼事了嗎?爲什麼回來這麼不開心?”
“皇上倒是消息靈通的很,臣妾不過剛出去一會兒,就知道我去了皇后娘娘那?”顧天瑜把玩着指甲,想起李淑華指甲上的紅色蔻丹,不由心生厭惡,眼神也跟着冷了幾分。
公子玉簫不解的望着她,剛剛的確想要興師問罪的他,在看到顧天瑜這個樣子時,心中突然生出幾分不安,只得柔和了臉色,問道:“究竟怎麼了?你這一回來就跟朕置氣?”
顧天瑜不語,一想到李淑華說的‘野.戰’那件事,就覺得很噁心,胸口更像是壓上了千斤石般喘不過氣。
“玲瓏今天去給皇后送茶,回來朕問她,她才告訴朕的,朕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公子玉簫坐到牀榻上解釋道。
顧天瑜好笑的望着公子玉簫,看着他唯唯諾諾解釋的模樣,心情也好了幾分,遂也不置氣,說道:“這是淑妃的意思,昨兒我沒告訴你,的確存了私心,我對皇后有幾分好奇,所以也就順了淑妃的意思。”說至此,她瞟了一眼面色有些僵硬的公子玉簫,心中疑惑更深,面上不動聲色道:“真不明白,皇上這個色胚,怎麼忍心皇后那樣一個嬌弱的大美人獨守空房呢?”
公子玉簫心中有些煩躁,悶悶不樂道:“這些不關你的事。”言畢才覺得失誤,剛要開口解釋,顧天瑜卻背過身去,不冷不熱道:“的確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管。不過皇上應該對淑妃的話很感興趣。”
接下來,她便將淑妃的話如數說給公子玉簫聽,包括那小亭外的幸事,公子玉簫挑了挑眉,終於明白顧天瑜生氣的原因,不知爲何,他突然有幾分高興。
顧天瑜望着他笑的賊兮兮的模樣,心中不由冷了下來,道:“該說的都說完了,皇上若無事就出去吧,好生準備準備,去找你的老情人,好好疼疼。不然這段時間,還真是憋着您老了。”
公子玉簫搬過她的身子,一雙鳳眸中滿是欣喜道:“愛妃,你不覺得你這樣子很像個吃醋的小女人麼?”
顧天瑜一愣,隨即氣哼哼的揮開他,冷冷道:“皇上,不要臉也要有個程度,吃醋?哼,你以爲你是我師姐偷走的頂級國寶啊?我只是覺得很煩,和那些女人勾心鬥角很煩!所以,罪魁禍首麻煩你給我出去!”
“......”公子玉簫一臉無語的望着顧天瑜,說道:“朕是不是太寵你了?”
顧天瑜冷冷一笑,拱手道:“謝謝皇上的寵愛~”
“不謝不謝,應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