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芸香

袁恭雖然憤恨張靜安的跋扈暴躁不可理喻,但是這回這事他也確實做得很奇葩。

你說你十幾天不着家,別人都可以理解,畢竟沒面子。

可你突然從外頭找了兩個婆子過來調教張靜安,任誰看着,也覺得袁二爺這是腦子進水了吧。

還把張靜安貼身的嬤嬤給趕走了,張靜安怎麼可能不反彈?人家沒進宮去告狀就算是不錯了。

燒個房子又算什麼啊。

要知道,張靜安身邊的那個崔嬤嬤雖然在宮裡沒有品秩,但是畢竟是宮裡出來的人。而且張靜安好歹是個郡主,好歹宮裡隔三差五的時候,還要賞點東西,問問她的近況。

袁恭雖然脾氣不算是好的,但是腦子一向不是那麼抽。這回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袁恭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張靜安,又看了這一屋子的狼藉。拉了張靜安的胳膊,將她從屋子裡拉出來,拉到了他的書房裡去了。

他這回如此暴躁反常,實在是因爲他遇到大事了。

他打發走了書房裡的下人,關緊了書房的門,這就將一直沒好生說出來的緣由,細細跟張靜安說了出來。

他坦然告訴張靜安,他這回帶回來兩個嬤嬤一個丫頭,其中那個幾乎沒露過面的祝嬤嬤不是旁人,乃是袁恭忘年之交朱山的髮妻祝氏。

朱山其人,秉性外柔內剛,極其爽朗的一個人,卻壓根眼裡不能揉沙子,乃是首輔楊文山第一得用的門生。而這十年的大秦政治,都是首輔楊文山和次輔劉德的鬥爭。皇帝改立劉易爲太子之後,劉德的實力大有逆襲之勢,這回朱山因爲河南教匪案被次輔劉德抓了當靶子,把首輔楊文山扯下了馬,自己被判了流放西寧衛,長子也被同樣發配,更惡毒的是居然判定妻女發配教坊司。

對於誥命夫人來說這簡直比死還不如。

因爲朱山和祝夫人的長女已經出嫁,罪不及出嫁女沒事,而兩個幼子纔不足六歲,按大周律可以免罪。因此唯一要落難的就是祝夫人。

朱山在刑部的好友偷偷將消息給漏了出來,祝夫人本來要自盡的。可同樣得到消息的袁恭跟滄州雲家的二爺拉上了關係,趁着旨意沒下來,趁着夜色將祝夫人從朱家偷了出來,又弄了具假屍體,燒了半邊廂房做了個祝夫人自盡的假象。

袁恭這幾天頂着被張靜安抓花了的臉忙的就是這個事情。

偏偏時間太急,找到的那具屍體體型與祝夫人嚴重不符,也不知道那劉德到底有多恨朱山,竟是開始全城大搜非要找到祝夫人不可。

開始的時候還扣留了祝夫人的一雙幼子。還好朱大人出身福建,福建的官員出了名的團結,原本說朱山貪墨激發民變跟教匪勾結殺官對抗朝廷就是典型的莫須有罪名,大家無力反駁那些明顯造假的證據,可朱山只留下兩個不到六歲的孩子你們都不放過,也太過分了吧。

大周律可是明確說了的,八歲以下幼兒免罪的。

祝夫人失蹤,你們去抓祝夫人去,扣着這兩個孩子在大牢裡算什麼事兒呢?

劉德這才只能將兩個孩子放出來,卻不許他們離開京城,如今正由兩個老僕陪着,住在前文英閣大學士張德清的家裡。

張德清是乙未年的狀元,是大周朝唯一一個三元及第的奇人,更是皇帝的布衣之交,從沒放過外任。從狀元,到庶吉士,到翰林,到大學士,最後致仕了還是留在京裡。如今都快八十歲了,致仕了快二十年了,說他與朱山案有關,那是誰也不信的,劉德就是再無法無天,也不敢找到他跟前去。

可對祝夫人的搜索卻沒停過,袁恭帶着祝夫人藏了好幾處地方,都被人墜上了尾巴。劉德也真是厲害,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羣江湖上的刀客鷹犬,跟獵狗一樣的滿京城的亂嗅不說,京兆尹和順天府如今的堂官也都是他的人,爲了一個無辜婦人,不時全城大搜,弄得沒有辦法藏身才將祝夫人帶家裡來的。

可是他更清楚,國公爺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參與閣老之間的鬥爭的,尤其是隱匿朝廷欽犯這樣的事情,只要被他們發現了,那麼必定是會將祝夫人交出去的。因此情急之下他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人藏在張靜安和他的院子裡,不叫任何人知道,等過幾個月風聲過了再想辦法把祝夫人送出京城去。

好在朱山一直在外任,祝夫人也是剛剛跟他一起進京不久,認識她的人甚少,只要她藏在他們院子裡不出來,就沒有太多的危險。

關鍵的問題是,張靜安和她的人得配合。

可頭一個遇到的崔嬤嬤就不配合,張靜安的院子一向是崔嬤嬤的領地。尤其是內院裡,那連袁家的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

袁恭突然帶回來三個人,還藉着管教張靜安的幌子,這讓她怎麼忍?當場就跟袁恭嗆聲了起來不說,還叫嚷着要進宮求皇上講個“公道”!不得已,袁恭這才讓元寶將她並會點功夫的瑪瑙水晶一起拘住,給送了出去。

也正因爲這樣,他才必須需要趕緊讓張靜安回到院子裡來,不然院子裡全亂了,消息自然也封不住了。

只是張靜安從出了祠堂就發瘋,一直鬧到第二天,他連好好跟張靜安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張靜安聽得目眩神迷,實在是想不到,事情的緣由竟然是這樣!

張靜安搜索自己的記憶,上一世似乎也是有這麼一件事。朱山的案子因爲太過離奇,當時也成爲了京城上下的熱門話題。不過作爲一個內宅婦人,這個話題對於她來說唯一有印象的原因是,朱山的妻子祝夫人被遣送教坊司之後,曾經有一羣無恥無聊的賤人,排隊要去教坊司羞辱祝夫人。祝夫人不堪受辱,吊死在了教坊司。

後來有人要給祝夫人翻案,要封她節烈的封號。可卻又有不少人跳出來說,她是受辱之後再自殺的,烈是烈了,節卻談不上了。

又有人說,當時就是有心羞辱朱山,所以是以突襲的方式先抄沒了朱府,才下的流放朱山,妻女發放教坊司的旨意。祝夫人落到那些人手裡,是被綁着接客的,不然祝夫人肯定早早自盡殉節了。

還有朱山,被流放到了青海,依舊剛烈不改初衷,臥薪嚐膽數年,竟然又讓他挖出了青海諱報韃靼入侵,冒領軍費的大案,劉德扛不住朝野的壓力只能讓他回京。他回京之後,就在祝夫人的墓前哭死了。

張靜安將零星的記憶串聯起來了之後,本能的對祝夫人就充滿了同情。她差點脫口而說,沒問題,我一定嚴守秘密,將祝夫人藏得好好的,等到他們夫妻團聚的那一天。

可是看到袁恭那張臉,她又有氣,不願意就這麼讓他舒服了。

因此只?然坐在那裡不說話。

袁恭就長出了一口氣,“這事十分的麻煩,主要是,我不想給家裡添麻煩。我爹他……”

袁泰的處世之道一向是謹慎,尤其是朝野上的事,更是秉行勳貴世家的行事方式,內閣風水輪流轉,他是絕不會參與其中的。

甚至可以說,劉能雖然是朝野俱知的奸相,可袁泰還因爲劉能是太子的表舅,和劉能私交不錯。

袁恭要救祝夫人,不僅求不到他爹。

連知道都不能讓他知道。

而他大多數的朋友也指望不上。

姜武他們是鎮撫司的,手裡有人有權,可人家就是做偵緝的,你讓人家知法犯法,怕是更加麻煩。

所以,他就只能尋圈子外的人。

這就找到了一個發小,叫端鈺的,請了他家的老嬤嬤來幫着演這場戲。

端家是江南仕宦人家出身,那規矩森嚴,袁家老太爺和端家老太爺那是亂世裡的生死之交。兩家這些年雖然道路不同,但是交情仍在,袁恭和端家的少爺端鈺,也是穿一條褲子的朋友。

他將這事和端鈺一說,端鈺立馬就答應要幫他了。

請來了李嬤嬤幫着掩飾,還有一個江湖上的朋友,借了他妹妹也來幫忙,就是那個手腳伶俐的丫頭芸香……

但是這一切,還都得張靜安也幫忙才行。

他拍了拍發燙的額頭,“我也不是要和崔嬤嬤過不去……”

張靜安就?然。替他在心裡補充,是崔嬤嬤不肯配合……

她擡眼看了一眼袁恭,“那就讓嬤嬤在蝴蝶巷幫我收拾收拾房子吧……”說句實在話,張靜安也說不好,要是崔嬤嬤回來了,肯不肯幫着掩蓋這個事兒。反正張靜安自己是磨不過崔嬤嬤的。

袁恭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簡直是有些慶幸,張靜安居然如此的好說話。

不過現如今事情還沒過去,張靜安把屋子都點了,家裡的長輩肯定得過問一下,最要緊的是將事情糊弄過去。

應付袁家的人事,差不多都成了張靜安兩世人唯一熟悉的事情了。擅長談不上,但是應付過去,卻還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的,有小關氏出去渲染。家裡人幾乎立刻都知道張靜安和袁恭又吵架了,還動手了,連房子都燒了。

大家本來打算看好戲的,不過這對小夫妻很快又都收拾清爽了來與長輩請安,感謝老太爺將張靜安放了出來。面上看,兩個雖然還是相敬如冰的,不過似乎早上燒房子的事情根本就是張靜安失手打翻了燭臺那麼件小事而已。

五太太不死心的挑事,問崔嬤嬤被送走的事。

張靜安看了一眼袁恭,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崔嬤嬤不日就回來了,是不是啊,二爺。”

袁恭趕緊接着話頭兒,“是,我明兒個就讓元寶接她回來。”

張靜安就對五太太笑笑,“看,我屋裡的一點小事,還讓五嬸操心了。”五太太一口氣被她嗆了回去,別的也不好說了。

袁家衆人咳嗽的咳嗽,撇嘴的撇嘴,心想在祠堂裡關了這許多日子,竟然是一點也沒磨掉張靜安的燥性和狂妄,這份子悖晦,也真的是沒誰了。

不過這一回難得的,夫妻兩個衆口一詞都是說無心之失打翻了燭臺,縱然人人都不信光天化日的大南屋裡還點什麼火燭,打翻了燭臺什麼的,可袁恭夫妻兩個就那麼說,你又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尤其是老太爺,人老成精的。

他最不愛管兒孫房裡的事兒的,說起來,他還真是擔心張靜安和袁恭打成一團,天天打,日日打,沒完沒了。

可要是牀頭打完牀位和,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打沒有關係,能自己和好就行。

他果斷地揮手,“沒事就好,散了吧,散了吧,天熱,都回去歇着……”

大手一揮,讓衆人都散開了。

袁恭幾乎是第一時間,拉着張靜安落荒而逃了。

兩個人回到自家院裡,這才鬆了一口氣,袁恭這幾日焦灼煩躁的,竟是這個時候才稍微鬆快了一點。

張靜安要去見見祝夫人,他就攔住了,“別去,這事就你我知道,就是翡翠,也別和她說什麼,祝夫人那裡,你只當不知道她是誰纔好。”

張靜安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也就嘆了口氣,不去提這個事兒了。

屋子燒得一塌糊塗,她一時回不去。

和袁恭面對面的坐在袁恭的書房裡,她覺得甚是不大自在。

袁恭也只能沒話找話,他問,“你剛剛燒的是什麼。忒大的煙……”

張靜安就微微挑了挑眉,“胭脂和香脂。”

袁恭就,“……”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怎麼想到燒……胭脂?”

張靜安也不看他,“不是與長城上燒狼煙一個道理麼。《紀效新書》上說,狼煙之所以濃厚,並不是燒的狼糞,而是狼糞上澆有溼柴和油脂……”所以她在銅盆裡燒了帕子,溼帕子,香粉,桂花油,那煙……她自己也打了個哆嗦。

懶得再提了。

她不說話了,袁恭繼續摸他的鼻子,真心想不到,張靜安居然看過戚督帥的《紀效新書》這樣的兵書,而他這日子過的也算是狼煙四起了。

下人們還在收拾屋子,那火燒的胭脂香粉並頭油口脂什麼的,真是燒的煙塵四散,帳幔都得換不說,光是將屋裡屋外擦一遍,都得擦到晚間去了。

袁恭總不能就將張靜安一個人扔在屋裡坐着,兩人成親以來,如此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依稀還是頭一次呢。

他繼續沒話找話,“那個……其實我在易縣見過你一次……”

張靜安波瀾不驚,是啊,這一世,她第一次見袁恭,就是在易縣的驛站裡,她去給母親上墳,他莫名奇妙的跟着個縣官隱姓埋名地往驛站裡跟她借房子。那是在搞什麼鬼?

她看了一眼袁恭,等着他繼續說。

袁恭就怕她繼續冷冰冰的一句話不接,那這麼幹坐着才尷尬呢。

他繼續說,“說不定,你還見過朱山大人呢。”

張靜安就奇怪了,她怎麼會見過朱山?朱山不是從河南巡撫任上調任都御史的嗎?她從來都沒出過直隸,怎麼會見過?

袁恭此時瞞着她也沒必要了,他曾經偷着離京摻和了一次鎮撫司的差事。這事家裡人都不知道,是他偷着去的。

去的就是河南,朱山是袁恭在河南出差的時候認識的,那差事是收拾鎮撫司裡頭的一個敗類,結果處置的時候出了點小失誤,袁恭和姜武失散了,過?河的時候,被一羣流民衝散了隊伍,人掉到?河裡,差點送掉了性命,是微服私訪的朱山救了他,又一路帶他回了北京。在路上,兩個人還聯手殺掉了貪墨賑濟糧食,高價放貸的一個縣令,可謂是生死之交了。

他告訴張靜安,“……我和朱大人是微服回的京,我扮作朱大人的親隨,朱大人頂了清河縣縣令的名頭,就爲了猝不及防地告河南布政使文山一狀。結果在易縣城裡,竟然找不到房子,還是去了陵園尋你借的房子,那時候你好大的架子,將整個驛站都給佔了。還請我和朱大人吃羊肉鍋子來着……”

張靜安就不是個會聊天的,她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我還把你們從驛站又趕了出去……”

袁恭就,“……”

他只能說,“朱大人忠肝義膽,錚錚鐵骨,實在是不應該落到如今的地步……”

張靜安看着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我不會泄露祝夫人的消息的。”

兩人目光就這樣一對,又迅速地各自轉開了。

話說得容易,可事情要做的周全,袁恭覺得,他還得操心不少。

張靜安答應照管祝夫人是一回事,當真能做到可就不一定了。

說起來,祝夫人還好,性格溫和安靜,對外頭只說袁恭換了張靜安身邊的僕婦,她是管着張靜安的飲食和器物的,一般只躲在後罩房裡不大出來見人也就罷了。

可李嬤嬤和芸香卻不一定了,尤其是芸香,本名雲湘,乃是滄州雲家四房的大小姐。那性子就養得很有幾分跳脫。

袁恭其實是很想請個長假,在家裡看着祝夫人和張靜安的。可他和朱山的私交,也不見得就是鐵一樣的隱秘,之前辦事倒是都還機密,可現如今劉能弄得京城裡到處鬼影祟祟的,自己這個時候請長假躲在家裡,怕是要遭人懷疑。

當下還是每日裡裝作沒事人一樣上值入宮,可心裡就擔心張靜安那個脾氣,要是惹了芸香。芸香那麼野蠻的女人,萬一一怒之下,將張靜安給掐死了可就糟糕了。

院子裡突然來了幾個陌生的僕婦,打得幌子是袁恭從世交端家借了幾個資深的嬤嬤來調教自家媳婦。

這個李嬤嬤,就是在端家做了幾十年的老人了。

既然要做幌子,就要做得像,李嬤嬤對張靜安的生活,還是得有點要求才是。

李嬤嬤來了就說,“老婆子以前是伺候端太師家的老太太的,老太太去世後老爺十分慈悲,允了老婆子在京城養老,承蒙恭二爺看中,聘進來伺候二奶奶。”

原來是官家出身的管事嬤嬤,張靜安就忍不住撇了撇嘴,端家是袁家的世交。是前朝被貶斥的仕宦人家,幾百年的老世家,凋零得都五代單傳了,偏生家裡的規矩還極大,他們家的媳婦幾乎從來不在外頭走動,女孩兒說話都要先徵求長輩的同意。

袁恭這是找了個獄婆子給她。

不過答應了袁恭的事,張靜安還是要做到的,她忍了李嬤嬤。

不過李嬤嬤還不是最討厭的,旁邊還有個詭異的芸香呢。

張靜安撇她,“你又是誰?你也是端家出來的?”

芸香就森森地對她笑了,“我不是,我家是跑鏢的,我爹跑鏢路上死了,我娘就把我賣給了恭二爺。二爺說了,不光是二奶奶要禁步,二奶奶房裡的人也都跟着禁步,誰敢出這個院子一步,就是二十板子發賣出去一定不饒。”說完又森森地一笑。

這一笑,直笑得張靜安背後毛毛的,當下就把她給打發出院子來了。

可袁恭的意思,那李嬤嬤和芸香是要貼身照看張靜安的。

張靜安脾胃自小就弱,折騰起來就不愛吃飯。她不愛吃飯的時候,一般情況下,誰也逼不了她。

按說她在祠堂裡關了這些日子,很應該好好補補。可廚房給她燉了的天麻烏雞湯,她卻就是不肯喝。

她要吃玫瑰杏仁酥。

好吧,杏仁酥上來了,她吃了一口,覺得膩,棄了。

按理。作爲貼身的僕婦,李嬤嬤很該規勸張靜安多少喝一點湯,吃些正經的東西,可李嬤嬤只是讓廚房稠稠地熬點小米粥過來,而芸香居然將張靜安的烏雞湯給喝了。

大家大驚失色,沒想到還有這麼囂張的下人。

李嬤嬤更是指示芸香吩咐小廚房裡封了竈。外頭大廚房給下人送來的食盒也給退了回去。

二奶奶不吃飯,他們這些下人們也就別吃飯了。

張靜安氣得要暈倒,卻被芸香一把給拎了起來,還裝模作樣地摸起她的脈來,“虛火旺,脾氣虛,二奶奶你這麼弱不禁風的你折騰得起嗎?”說完也不理她,放下小米粥就走了,連碟子鹹菜都不留。臨走還掃了屋裡的丫頭一眼,“這是給少奶奶吃的。少奶奶什麼時候吃了,你們纔有的吃,不然誰敢動一動,也是賣出去!”

張靜安這是又急又氣的,頭上都冒了虛汗出來了。

翡翠給她擦汗,“郡主,把粥喝了吧,你這麼餓着自己,可怎麼受的了呢。”張靜安餓得恍恍惚惚的,也只想哭,翡翠說得也沒錯,她這麼不招人喜歡的,除了太妃在的時候,還有誰心疼她?她跑去羞辱吳氏,怕是連老太爺也覺得她是欠收拾了。

她掙扎着爬起來。喝了半碗小米粥,可是因爲粥太稠,喝了就吐了。

芸香跑進來看,“天啊,小米粥都能喝吐了,你這還能喝什麼啊!”

翡翠推開她,親自去了小廚房,用泡好的粳米細細地熬了一碗米粥,只取了上頭滾出來的粥油,淺淺兌了一點點的麥仁汁,又調了三四個小菜,這才端了給張靜安吃。

芸香看得嘖嘖稱奇,回去偷偷跟李嬤嬤說,“李嬤嬤,這恭二奶奶養得可真費勁!”

祝夫人這兩日一直躲在屋裡做着針線。此時聽她們兩個說話,就不禁微微一笑,“她是宮裡養大的,玉太妃一代女中豪傑,畢竟年紀大了,又太心疼孩子,這就將孩子養得太嬌了。”

芸香就不禁撇撇嘴,“你說恭二哥今晚和她會不會打起來?”

頭一天來看見張靜安撒潑的情景可是歷歷在目呢。

李嬤嬤皺眉拿手指頭戳她,“胡說些什麼,還不趕緊睡覺。”

夜深人靜,芸香豎着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正房燈滅了之後,也沒再有動靜,看來是沒打起來,於是乎失望地就睡了過去。

祝夫人一直閉着眼睛,卻是一直沒有睡,她在想着自己的一雙兒女,想着遠在西寧衛充軍的丈夫。

當天晚上,袁恭差不多栓門了纔回來,而且回來就很快上牀睡覺了。基本沒有給張靜安鬧騰的機會。他也是個機靈的人,一看李嬤嬤用半天時間就收拾了張靜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爲什麼同樣的方法,自己使用就沒用,李嬤嬤使用起來就有用呢?他要是敢像李嬤嬤和芸香這麼幹,張靜安非撓花了他的臉不可。

不過這幾日實在是累了,顧不得考慮這些,躺下呼呼大睡了。

張靜安沒跟他吵鬧,氣悶了一整天,她也沒辦法,都答應袁恭了,難道還能反悔嗎?再說了,她只要行藏有變,露了祝夫人的行蹤,那麼祝夫人就只剩一個死,袁恭也討不了好出去。因此她只能忍。想必祝夫人也不能一直藏在她這裡,總要想辦法轉出去的。

唯一討厭的就是,牀太小,袁恭太龐大,她從小隻習慣嬤嬤抱着她睡,再大了一點就是自己睡,就連守夜的也不能靠近她三丈之內,一點動靜她就要警醒。可袁恭不僅靠在她旁邊睡,還在打呼嚕。

她就要瘋了,她根本睡不着。

實在受不了,她就踹醒了袁恭,“你去書房睡,你打呼嚕我睡不着。”

袁恭被從夢裡踹起來正自發惱,聽見她這麼個控訴,都不知道火往哪兒發,有做媳婦的嫌棄丈夫打呼嚕的嗎?他打呼嚕嗎?他自己怎麼不知道?他煩躁地重新躺下,拿被子蓋住頭,“忍着!”不過後半夜也沒能再睡好。

第二天起來也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張靜安還在牀上躺着,小臉煞白,眼睛下頭青?青?的,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

袁恭皺了皺眉,放棄了把她拎起來的念頭。

回頭出門的時候,他問了問身邊的小廝元寶,“我睡覺打呼嚕嗎?”

元寶沒想到他問這個問題,想了想,“爺睡覺沒動靜啊,就是有的時候太累了,或者是喝了酒能有點。”

袁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昨天他確實是跟人喝了酒,這段時間確實也是比較忙。這也就沒說什麼了。?

張靜安被袁恭的呼嚕折騰了前半夜,後半夜因爲心氣難平又沒睡好,回籠覺睡醒已經是中午時分了。紅寶伺候她更衣,綠鶯給她梳頭,翡翠給她把不知道該算早飯還是午飯的飯食擺上來,勉強用了一點之後開始吃茶,已經快到申時了,芸香看着張靜安這一日的時光晨昏顛倒的,真是禁不住乍舌,很難相信,她每天就吃那麼一點點東西,居然也能活着。

張靜安也很難相信芸香一個瘦高個子怎麼那麼能吃,她吃不下的小菜撤下去,芸香就着那些小菜,一個人一頓飯吃了兩碗老米飯,連帶着六個象眼小饅頭,還喝下了一大碗雞皮筍絲湯。她一頓飯吃下的東西,張靜安可以吃三天。

芸香看張靜安是個矯情,張靜安看芸香是個稀奇。

開始的時候,芸香是所有丫頭的公敵,因爲她暴力壓制了所有人的行動自由不說,人還很傲氣。李嬤嬤教導張靜安之外,還打理院子裡的一應雜事,大家沒有不心服的,可芸香整日裡無所事事,東遊西逛,整個人跟只貓似的走路無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冒出來的樣子,卻讓大家都很討厭。

大家紛紛討論,二爺弄李嬤嬤來補了崔嬤嬤的缺,那個祝嬤嬤行事低調,每日裡只在屋裡坐針線,可那芸香是來幹嘛的?

芸香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個丫頭伴的太不像了。她決定展示自己的價值,她除了每天督促張靜安吃飯之外,還督促張靜安在院子裡走動,張靜安太白了,因爲出門這怕風吹,那怕太陽曬的,幾乎從來不見天日,所以白得都有點嚇人了。

可張靜安走不了幾步就說累。因爲禁步的原因,又不能出院子,就那麼大的一點點地方,有什麼好逛的?於是芸香就教她打了一套羅漢拳。

本來也就說說,可張靜安居然很感興趣,不僅自己要學,還學得很認真。只是她身嬌肉軟打幾下就累了。可畢竟是在院子裡,沐浴着春光,呼吸着新鮮空氣,聽着樹上小鳥叫小蟲鳴,十幾天下來,竟是每頓都能多吃小半碗飯,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

她自己雖然不能將一套拳完整打完,卻將芸香打拳的姿勢全都畫了下來,一招一式十分鮮活,芸香愛不釋手,想要要回去送給自己的小弟。

張靜安很羨慕她跟弟弟感情這麼好,她和張敬軒,恐怕不成仇就是好的。

其實張靜安醒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顧得上哀傷.......

那就是......

我的爪子呢?我的爪子呢?

我今天很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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