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安這一路就這麼浩浩蕩蕩地去了蝴蝶巷的陪嫁宅邸。蝴蝶巷的那套宅子就是原先的永嘉公主府,後來張靜安出嫁,皇帝將它作爲禮物送給了這個外甥女兒。
因爲永嘉畢竟是先皇的養女,不是正經的公主,因此公主府沒選在西城那邊宗室聚集之地,而是選在了東城偏北邊的蝴蝶巷,基本上算是獨戶一巷,周圍都是些官階不高的官員的宅邸。後來永嘉沒了,宅子說是收歸了內務府,可基本上還是玉太妃的人給管着,給張靜安準備的陪嫁也一直放在那邊,後來也順理成章地皇帝又將宅子作爲私產送給了張靜安。
這宅子以前一直是永嘉的陪房,後來留給張靜安的胡權管着的。張靜安前段時間無聊起來,整理自己的陪嫁的時候,就正好在修繕蝴蝶巷。崔嬤嬤被袁恭從袁家趕出去,也就是住在蝴蝶巷。
因此這宅子不僅粉刷一新,而且張靜安帶人來,幾乎就立刻可以入住了。不僅可以入住,而且身邊的都是張靜安和袁恭自己的人。
張靜安不大信得過胡權,只讓他送到二門口,連帶着原來二門裡頭的下人一起,都給打發出去了。
袁恭對蝴蝶巷的宅子極爲滿意。
這宅子當初作爲公主府賜給永嘉公主是有規制的,可永嘉畢竟不是正經公主,因此規制上不自覺地就減了。因此兩路五進的宅院,西路其實只留了不多的零星屋舍劃入了後花園,不僅花園子大了許多,那隱沒在花園中的零星屋舍更是隱蔽。
袁恭尋了處花園深處的二層小樓,匆匆讓人打掃了一番,這就讓芸香將祝夫人給安置下來了。
崔嬤嬤本來一直在蝴蝶巷住着,倉促之下,本來是很擔心她又要管這管那的,可張靜安進門就抱住了崔嬤嬤大哭了一場。
崔嬤嬤也就陪着她的心肝寶貝小郡主哭了一場。
後頭張靜安再和她說什麼,她也就照單全收了。
張靜安只指責袁恭無端冤枉她,明明那李嬤嬤是自己摔傷了腿,偏偏袁恭冤枉是自己乾的。
崔嬤嬤就很內疚,覺得是自己當初指使水晶收拾寶珍讓張靜安在袁家落下了一個壞名聲。
張靜安在大張旗鼓地招募蝴蝶巷的下人,將祝夫人和芸香藏到了小花園裡,她就根本不顧上了。
說起來崔嬤嬤兩世人,想管的。就是張靜安一個而已,只要不在眼前的,她根本就顧不得上管。
端鈺則帶了負傷的李嬤嬤回了端家。其實李嬤嬤是端鈺的奶媽子,後來都賜金回家的。端鈺爲了演戲,專門找了她回來幫忙掩飾的。李嬤嬤當端鈺一半是主子,一半是自己孩子。當下只說自己因爲不小心摔斷了腿,這樣一點小事,竟然惹得袁家二爺二奶奶爭吵,所以這才從袁家被接回來的。加上袁恭和張靜安“大吵”之後,張靜安回孃家的事,兩廂應對,誰都只當前兩天那個病人是李嬤嬤,完全想不到這是爲了掩蓋祝夫人的存在而演的一齣戲。
爲了加強戲劇效果。讓旁觀者更加相信他們看到的一切。端鈺不僅自己來勸架,還引了自己的姐姐姐夫來勸。
端鈺年紀比袁恭小一歲,可當真論輩份卻是個大的,他的父親輔國公兼着太師端琦跟袁老太爺平輩論交,當年一起隨先帝打下的江山。可袁老太爺子嗣興旺,到袁兆袁恭這對雙胞胎孫子都生下來了,輔國公卻嫡嫡庶庶十一個閨女,就是還沒個兒子。
袁恭袁兆這對雙胞胎的出生刺激得他不輕,回去就又納了一房小妾,也不知是運氣來了還是如何,竟然就生了端鈺出來。
所以端鈺如今十九,可他爹已經七十一,他大姐比袁恭他爹還大兩歲,大姐夫熊侍郎如今已經坐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三年多了。
讓已經快五十歲的熊侍郎專門請袁恭吃了一頓茶,深談了一下男子漢大丈夫要治國平天下必須先修內帷的道理。
又讓只比自己大了三歲,在禁衛軍當個小旗手的十一姐夫到處跟人哀聲嘆氣,說袁恭不惜福,娶了個如花似玉帶着大筆陪嫁的媳婦兒,居然不知道心疼,還打媳婦,把媳婦打了個鼻青臉腫的,都沒法子在家呆,只能跑到陪嫁宅子裡住着。
袁恭很惱火,一邊忙得焦頭爛額,一邊叫了端鈺過來怒斥,“我什麼時候把媳婦打得鼻青臉腫了?”
端鈺不屑。“你什麼腦子,我要不說你將你媳婦打了,她這麼搬出去,就是她不賢不孝,你們家老太爺的面子往哪兒放?你娘能放過她?”
袁恭想想,這招真是絕妙,最好還加上兩句,說張靜安是自己趕出家門的,這樣,他不去接,張靜安就有理由不回來,可以一直熬到祝夫人病好爲止,就是自己回家說不定得挨老太爺兩柺杖。
果不其然的。話音未落,四叔爺的孫子,他那個族叔親自找上門來讓他回家,回家就被老太爺指着鼻子給痛罵了一頓。
老太爺在家裡是說一不二的霸王,他說讓袁恭娶張靜安,袁恭就得娶,娶了還得好好待人家。誰敢二話,立刻一頓老柺杖加趕出家去。人娶回來,老人家且有一顆憐惜弱小的心,早前大太太做出一副不計前嫌,心疼媳婦的樣子來,而張靜安不理不睬裝瘋賣傻的,他就憐惜媳婦被孫媳婦不敬,張靜安半夜堵婆婆門謾罵,他就大怒得大冷的天將張靜安給關到祠堂裡去跪着,又親自動手將最喜歡的孫子袁恭給揍了一頓。
現如今,袁恭又將張靜安打了不說,還將人給趕走了。老太爺立刻又同情起張靜安起來,勒令孫子去給孫媳婦賠禮,趕緊將人給接回來,不接回來,他也別回來了。
袁恭覺得,簡直天助我也,不回家正好免得被你們給逼出什麼破綻出來。這就趕緊竄回自己院子裡,收拾了幾件衣服,躲到端鈺家住着去了。
可他這邊躲了,老太爺卻不肯放過他,除了逼着袁恭去接人外,還讓家裡其他人也去勸張靜安回來。
張靜安這麼滾蛋了,吳氏簡直覺得大快人心,怎麼可能去接,她自己被張靜安氣得只要一想起來就頭疼,現如今管半天家,還有半天躺在牀上呢。於是乎,她果不其然的病了。
她這個正經的婆婆不能去,那就只好嬸嬸們出馬。
王氏旁的時候什麼事情都躲,可這件事,她覺得不能躲,人家張靜安爲了救你閨女,差點沒了半條命,現如今她吃虧了,就算勸不回來,她這個做嬸孃的總得去安慰安慰。
於是王氏就去探望了張靜安。
忽悠王氏還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張靜安裝作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來,把王氏給嚇走了。五嬸嬸蔣氏那從來都是個喜歡添油加醋,煽風點火的,自然也就跟着回去傳八卦了。
不過四嬸嬸柳氏是個聰明人,她好不好忽悠不好說。反正她平素是不大愛管這類的閒事的。偏生這一日不僅大張旗鼓的來看張靜安,還給張靜安帶了一個頗有震撼力的消息。
你們都以爲方瑾那婚事?了就?了嗎?
其實並沒有。
吳家大有非要在京城給方瑾找門好親事不可的勢頭。
這個不成,吳家就在相看那個呢。
相看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什麼,吳氏行事可當真不那麼地道。
張靜安被關到祠堂之後。吳氏就一直病着,她病着,張靜安就放不出來。
張靜安被袁恭打出了家門,她也還是病着。
可昨天替方瑾想看的時候,她就“好”了。
據說昨天替方瑾相看,是在鴻臚寺正卿古大人的家裡,吳氏介紹方瑾的時候可是這麼說的,“……這世上總有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刻意去無損別人的名聲,只因我家外甥女兒在我家住得時日久了些,就將污衊明珠的污水潑在了她的頭上。要知道明珠嫁入我家,可是一直對這件事情愧疚於心,和瑾姐兒也好得跟姐妹似的……”
那家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傻的,這樣的話居然也肯相信?
現如今京城裡暗中流傳的小道消息都是袁家二爺和張靜安打架。張靜安離家出走的事情呢。
反正張靜安是不相信,還有旁人相信自己和方瑾是什麼閨中密友的屁話的。
可五太太跟着邊上添油加醋,“信不信的誰也不知道,反正那家人倒是頗喜歡方家大小姐的,聽說大太太牽過方瑾的手給那家夫人看,說她手上那對血玉的鐲子是你送給方家大小姐的呢。”
這倒是把張靜安給噁心壞了。
被吳氏給噁心壞了。
她就受不了吳氏這兩面三刀的勁兒,這得多精神分裂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可看到四嬸嬸柳氏,和五嬸嬸蔣氏偶爾互相交流的眼神,她也就看出來了。這事不一定能當真,吳氏那樣講究的人,就算暗示什麼,也絕不止於做得如此露骨膩歪人。
這兩個嬸嬸哪裡是來安慰她,探望她的呢,這根本是當她是個傻子忽悠她來的呢。
張靜安看着這兩個嬸嬸。
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想必是因爲吳氏查了外院的帳,扯出四老爺和五老爺挪借了銀子做生意虧錢了的事情,所以挑着自己去跟吳氏鬥呢。
心想,你們都覺得我傻,你們纔是傻子呢。
在祠堂裡關了那麼些日子,她也算想明白了。
她噁心方瑾和袁恭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方瑾遠遠嫁走啊。
只要方瑾能嫁走,就算讓她忍一口氣也不算什麼吧。
親自出面給方瑾擡轎子她恐怕做不到,可能會當場噁心吐了,送點東西什麼的,其實她還是能做到的。
可還是覺得吳氏這個做“婆婆”的噁心得不行。那吳氏不是愛裝病嗎?裝病誰不會啊?她也裝病。
她眼珠子一轉,就轉向了翡翠,“翡翠,兩位嬸嬸說得對,方家表姐這麼大歲數嫁不出去,我們作爲姻親眷親的是該幫襯幫襯,只是我不記得我送過表姐什麼血玉鐲子啊……”
四太太和五太太就相視了一眼,詫異張靜安是不是突然魔怔了。這就聽見張靜安擰眉“哀嘆”,“既然大伯母送了表姐鐲子,我記得我是有一對血玉臂釧的,你拿出來,也給方表姐送過去……”話說到末了,竟是泫然欲泣了起來。
這就把四太太和五太太驚呆了。
她們自張靜安嫁過來之後就只見過張靜安跳腳指着鼻子罵人,什麼時候見過張靜安委屈得欲哭無淚的樣子?這當真是被男人打怕了的節奏?
袁恭也算她們看着長大的啊,真沒想到背地裡還是這麼個狠的,爲了親孃的外甥女,連皇帝的外甥女都敢打了?
這是悖晦暈頭了吧。
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突然看見張靜安捧着心口突然軟在了翡翠的身上,“翡翠,翡翠,我心口好疼,好疼啊好疼啊…….”
好一陣的兵荒馬亂,四太太和五太太看得是有些目不暇接。
反正就看見張靜安被幾個丫頭攙着扶着給送到後頭內室去了。末了還當真送出一副血玉呃臂釧來,讓她們轉交方瑾。
這事情可就精彩了。
果然,柳氏就帶着張靜安不肯回家,還因爲婆婆揹着她,以她的名義給她最討厭的方瑾送了一份厚禮氣得暈倒在地,犯了心疾的消息回了袁家。
果不其然的。老太爺又將國公爺夫妻兩個給罵了一頓。
吳氏花了七百多兩銀子,給孃家外甥女打了一副血玉鐲子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
老太爺本來就不喜歡吳氏老偏着孃家,而且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行事有什麼霸道的地方。
如果不是吳氏敢挑撥自己的兒子,不顧兩輩子的交情拒絕了玉太妃的提親,方瑾的親事又怎麼會被耽擱?再說了,蒼蠅還不叮無縫的蛋呢,這個方瑾搶了張靜安的親事,還想着洋洋得意地踩上兩腳,結果事發了還要張靜安給她道歉,她真把自己當什麼了?
老太爺出身草莽市井,規矩什麼的都沒有他的脾氣大,又素來心疼老太太是繼室,不好出面痛罵繼子媳婦,於是他就親自出面,直接將吳氏給罵了一頓。雖然有國公爺給護着,可吳氏還是真氣病了。
張靜安聽到消息,感覺心情大爽。
上一世她一味逞強,結果人人都不待見,這一世看來她改變策略,噁心她媽罵噁心,看誰噁心得過誰。
她痛快地在家裡裝起了病來,原來裝可憐是可以這麼爽的。?
袁恭聽到張靜安心疾發作的消息,嚇得心魂俱散。
倒是端鈺比他清明的多,立刻點頭大讚,“你看你媳婦多醒目,這邊祝夫人心疾。她也裝心疾,這樣大夫開出心疾的藥物送到府裡去就毫無破綻了,你好歹也裝得像一點,偶爾也去探望吵鬧一番,纔將戲做得圓滿嘛!你一天到晚住我這兒算什麼事兒?”
袁恭苦笑,倒是不敢相信張靜安會這麼投入,怕是真的被自己娘給方瑾送禮的事情給氣到也也未可知,雖然端鈺和自己也都留了人在蝴蝶巷看着,可要是她真瘋起來漏了馬腳可就不好了。
少不得還得自己去安撫她一下才行。再說了,張靜安身體不好也是真的,萬一她真的有個什麼好歹要怎麼辦呢?
可怎麼纔能有效地安撫張靜安呢?他自己心裡也真的是沒多少把握。
好在朝堂上鬧了這些日子,皇帝斥責了劉能辦案不利,又將調查朱山大人遇刺的事情交到了都御史華正犁的手裡,華正犁從京城出發前往西寧衛的路上也得走一個多月,那些鬧事的士子和官員們也漸漸都散了。
袁恭找了個機會去蝴蝶巷探望祝夫人。
祝夫人曾一度危殆,可後來多虧徐德妙手回春,現如今雖然依舊只能躺在牀上,可病情是穩定了下來。祝夫人性情也十分堅韌,現如今由芸香和張靜安的幾個小丫頭伺候着,明顯是一天天朝好方向發展。
外頭人傳張靜安因爲嫉妒婆婆疼愛孃家侄女方瑾,心疾發作只剩下半條命的傳聞更是離譜了。
崔嬤嬤因爲張靜安和袁恭“吵架”突然回到蝴蝶巷自然心疼的大哭了一場,然後就將所有的注意力專注到給張靜安補身子上了去。
這幾天養下去,張靜安不可避免的都胖了。
張靜安在被禁步期間就開始跟芸香學打了一套五禽戲,開始的時候只練了兩式三式就不行了,現如今漸漸地可以將一套都打完了。練這個功夫不過是強身健體活動經絡,可以前張靜安就是老養在屋子裡。連牀都少下,結果就是越養越較弱,多少人蔘燕窩首烏茯苓地喂着,還餵了個風都吹不得。
偏偏就是活動筋骨這一項對了她的脈。以前一頓飯,半碗粥都吃不完,現如今點心倒是吃得少了,打完拳,一頓飯可以吃小半碗米飯,加一個豆蓉小包子了。能吃,能動了,自然身體就好了,袁恭明顯覺得她長高了,也長胖了,雖然還是一個嬌嬌怯怯的樣子,打起拳來軟趴趴賴嘰嘰地不成個樣子,可眼睛明亮,嘴角含笑,精神可不比之前了。
袁恭膽戰心驚地回來的,此時看着她那小臉,白裡透出紅,紅裡帶着粉,花骨朵一樣的嬌豔,就忍不住想吐槽,虧我還擔心你真的氣病了什麼的,你這病裝得實在太不像了。
心裡又小心翼翼地鬆了一口氣,覺得難得張靜安這回突然清明瞭。不至於被兩個嬸嬸一挑撥就炸毛,弄出些不必要的動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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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安對他的來訪感覺很不耐,都離開了袁家了,她心情正好,實在是缺乏和袁恭一起演戲打架的情緒。而且蝴蝶巷這宅子很深,就算他們吵鬧,也傳不到外頭去,難道要兩個人到大門口去吵,張靜安纔不要去。可如果在院子裡吵的話,左右不是張靜安的人,就是袁恭派來的護院,又有什麼意義呢?
袁恭並不是來吵架的,他只是爲了應付他祖父。好歹表示他來過了,然後回去跟他祖父說,張靜安的病情需要靜養,不適合回家跟他娘針尖對麥芒也就罷了。
爲了感謝張靜安表現得這麼賣力,他還特意買了當今京裡很流行的一種南方點心,叫做酥油泡螺的,特意還買了張靜安喜歡的酸甜口,泡螺上澆了酸梅汁子的。
不過他很是擔心張靜安會把整盒奶油點心就扣在他的臉上。
現如今看着張靜安活蹦亂跳的,一點沒有跟他計較自己母親給方瑾送禮的事情,他簡直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了。
張靜安甚至還故意問他,“你那個表姐,到底親事訂下了沒有?”
袁恭就語塞。
張靜安就不免遺憾地撇了撇嘴,她也隱隱聽說了,方瑾的親事的事,後來還是沒成,倒是毫不出乎意外,畢竟上一世,方瑾的親事也是不順,高不成低不就的,後來要嫁給一個府道官做續絃,她又嫌棄人家人才太平庸,推了大伯家的庶女出去,自己藉口要出家做修士離開了京城,再後來……張靜安想到就冷笑,她前一世真的覺得是自己毀了方瑾一輩子,可後來呢?方瑾挺着個大肚子跟袁恭一起回來。生生將她給踩在了腳底下。
真是陰魂不散好討厭。
她悻悻然地覺得心情變差了。
於是就挑袁恭的毛病,“祝夫人年紀不小,又在病中,怎麼可以吃這樣甜膩的點心?”一副你太不懂事的意思。
袁恭就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讓他說,這是買給你的,他死活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袁恭看着她,真是半點脾氣都沒有了。
你不是傻子,難道我是傻子?
那酥油泡螺是奶油做的,祝夫人年紀不適合吃這個,我就想不到?
可讓他說,這是給張靜安買的。
他又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說張靜安精明起來的時候。真是精明的小狐狸似的,可傻的時候,可也真傻。關鍵是,袁恭還不知道她這是真傻,還是裝傻,萬一她這是裝的呢?
那天他們兩個人裝吵架吵到最後,誰都看出張靜安突然當真了。
不然她嫁過來,再如何都沒哭過,更沒有哭得不能自己,停都停不下來的時候,可那天……
袁恭想想,就覺得渾身的不自在,情不自禁地就在她臉上打量來打量去。就想看看她如今心裡是怎麼想的。
可張靜安壓根不看他,盡顧着玩去了。
他反正尋不到話和她說,她轉頭扔下他就徑自走了。
袁恭只得去視察一下蝴蝶巷的防衛。
畢竟蝴蝶巷這裡十幾年都沒住人,空蕩蕩一套大宅子,他們也是臨時決定搬進來的。
可是一看之下,他真沒想到,這宅子不僅構造精巧嚴密,而且維護得也非常好。
一個宅子維護的好,必須有得力的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看宅子的胡權一家不論是從年紀,還是從眼界,還是從穩重的勁頭。都比王大郎高了不下一個層次。可張靜安倚重的卻是個半大孩子似的王大郎。就從收租這件事情可以看出來,王大郎實在太嫩,實在不足以在外頭周旋跑動。
可是聽元寶說,張靜安不喜歡胡權,就連胡權的老婆,她見都不見,不僅不許她到身邊伺候,連二門都不大給她進。
來的時候,到是大手筆直接賞了他們一家五十兩的一個大紅封。
但是親疏遠近還是看得很明顯的,張靜安還是隻信任她身邊的幾個人,胡權不僅不能跟她身邊的人比,跟王大郎比,都差了一大截。
更奇怪的事情是,看胡權平素行事。
他雖然不大得張靜安信任,可是張靜安在京城裡大多數的鋪子和最重要的陪嫁之一,蝴蝶巷的宅子都是胡權在管着的。
你說張靜安這丫頭就是詭異。老太妃給她留下那麼一大份的產業,可因爲久居深宮,陪房都凋零了,就剩下這麼幾個,你還不好好籠絡重用。也不怕被人把家底都給掏光了?
袁恭將蝴蝶巷這邊安排了一番,還專門將胡權叫過來撫慰鼓勵了一番。算是替張靜安這個不着調的丫頭籠絡了一番。
不過他現如今根本顧不上管張靜安陪房的事情。天一天天熱起來,轉眼春去無蹤跡,才六月的天氣,乾燥的熱浪似乎就籠罩了整個京城,端鈺家的客院不能常住,因爲他老爹和他祖父太熟,很容易就被抓回去用柺杖打。
老住在宮裡的班房裡更不合適,別人會猜測他家裡的事情。
袁恭索性找韓毅尋了個出差的機會又跑出去了。韓毅的痔瘡也不知道是真的好了,還是當時就是個託詞,反正現如今鬧事的平復下去了,他老人家痔瘡也就好了,反倒有情緒嘲笑袁恭跟老婆鬧成了如今這個樣子。然後大手一揮,讓袁恭往平江道去了。袁恭也不清楚,韓毅知不知道是他藏下了祝夫人,反正韓毅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那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袁恭還是很感激韓毅一直對他很包容,有的時候,他覺得韓毅沒兒子,簡直把他和姜武當成了他兒子,不然他只是他的下屬,他幹嘛給他零花錢?想想都覺得頭上冷汗直冒。
他這回出差的任務是去清江道追查慎巡司提供上來的一條線索,其實就是清理一個貪污受賄,禍害地方的鸞衣衛千戶。事情不大,本來不需要袁恭親自去辦。原打算出去個一個月左右就回來的,可沒有想到,卻因爲突然的大變局,事情一拖再拖,一直拖了三個多月纔回到京城。
事情是這樣的,河南這個地方十年九災,有災就需要賑災,早就有戶部的人上述天聽說開封一帶四個縣遭了蝗蟲,要賑濟。可因爲朝堂上紛亂,劉能和楊閣老鬧得不可開交,後來楊閣老被迫致仕,戶部是楊閣老出身之地,戶部的官員被清理到現如今還沒清理完,誰還有心思管災民?拖到過年纔派了個?桂清過去,?桂清是什麼人?是博望侯的親家。博望侯原本就是廖貴妃的孃家,這還沒當太后呢,就給自家兄弟弄了個爵位,然後還指望着藉着朝廷賑災的時候自己撈一把。自己不好直接出面,就弄了親家出面。可好,賑災的錢糧從戶部調出來就遲了,落到這幫人手裡,先刮一層還是輕的,竟然先挪借了去山東換鹽。
更倒黴的是南陽城裡都聚集了幾萬的難民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風聲,說是南陽大倉要開倉放糧。十幾天內南陽城下居然就聚集了幾十萬的難民。可南陽大倉其實屯的是軍糧,而且早在春天的時候,存糧就調大同了。其實根本沒糧,可幾十萬餓極了的人怎麼肯相信?不知道哪裡竄出來個道士,竟然在城裡的白雲觀生升壇做法,鼓動起幾千難民圍攻了南陽府衙,不僅殺了南陽的知府以下十幾個官,還將人頭掛在了南陽城牆之上,打出什麼青天無眼,?天將立的大旗,堂而皇之地扯旗造反了。
而南陽大營的指揮使更是個廢物,不僅這個時候不趕緊出動彈壓,竟然下令緊閉營門,眼睜睜看着那幫反賊打爛了南陽城,殺了官,將府庫搶劫一空,然後從容撤出南陽城,入伏牛山爲寇去了。
一時之間河南山東四處草莽響應,竟然是全境都亂了。
袁恭從潼關回京,居然還在直隸境內遇到一股流匪,說是從什麼野山坡上下來的,這他媽的都在直隸總督衙門的眼皮子底下了,居然還敢鬧匪。袁恭將這批人擊退,又借了直隸總督衙門的親兵追了幾百里路一路追到差不多熱河地界纔將這批人全收拾乾淨。他進京,匆匆交代了差事就打算回家。
卻沒想到,竟是在西大街上遇上了正在指揮着苦力往馬車上搬花木的王大郎。
王大郎一擡頭跟袁恭打了個對眼,袁恭就發現,王大郎又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看着比去年那次打得還要慘。
袁恭奇道,“誰打的你?又有人抗租?”
王大郎臉色變幻,最後還是開口,“二爺,不是旁人打的,是您四叔打的,不僅打了小的,還差點將二奶奶和五爺給打了,您快回家去看看吧。”
奸相劉能,我寫的這篇文不是情景劇那種類型的,敘事的比較多,大家最好一個星期蓄積起來看一次會比較爽,不然天天追,確實容易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