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泰收拾兒子,可算是把準了他的脈了。
那個御史鬧騰的出來的動靜,就好像很多真正老謀深算的人的估計一樣,也就是鬧騰一陣子,轉頭也就沒有了動靜。
一石祿米從江南運到京城,運費多少錢,漕費多少錢,回頭囤積了之後陳米新米一倒手又是多少錢?這些錢養肥了多少人?
再說了,那些官員哪些又真的在乎那點祿米?
但是袁家因爲這件事情引發的風波卻沒那麼快平息。
袁恭是最要臉面的人,又最孝順。
所以吳氏只要一哭,袁恭就心軟,而袁泰比吳氏可厲害多了。
他這一巴掌打下去。
袁恭整個人都不好了。
也許他心裡並沒有那麼生張靜安的氣,可他卻就是過不了臉上那點事兒。要讓袁二爺頂着臉上那赤紅赤紅的大巴掌印兒見人,那是絕無可能的。
不說見張靜安,他連出門都覺得沒臉。
一連好多天,他出去了就沒回來。自然張靜安也就見不到他的面。
張靜安卻只覺得愧疚,也更害怕。
她心裡不知道這一世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她更比誰都知道,她和袁恭的相處,是多麼的不容易,她只想多處一日就是一日。可袁恭自怨自憐地躲在外頭對她避而不見,她縱然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表白,可卻也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知道自己害了袁恭,可事已至此了,她都不知道袁恭會不會原諒她。
如果她找到袁恭跟前,袁恭卻不肯原諒她呢?
如果他們就此生分,再也好不了了呢?
她怔怔地自己呆着,着實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程瑤跑來看她,覺得她畏首畏尾得有些太執拗了,於是就勸她想開些,“這事根本就不算什麼,誰說囤積糧食就一定是囤貨居奇了?大秦朝的立法擺在那裡,你讓那些人出來拿證據說話!今年河南大災。山東也不好,直隸這邊眼看着也是歉收,災民入京那是必然的,你到時候開了粥棚,他們又只有說你好話的!”
張靜安卻只笑笑,“怕是到時候他們又會說,我是怕那囤貨居奇的惡名,所以開才的粥棚……”她念了一聲佛,“爲什麼有的人心,就是那樣的壞呢?”
這話,程瑤沒法子回。因爲這世上就是有人心那麼壞,可你不能因爲別人壞,就不去做你自己了。
程瑤向來覺得,張靜安看着嬌憨天真,可實際上是個通透的人。
可再通透,也畢竟是凡人,這凡人的煩惱也必不可少。
於是她就轉了話題,改吐槽袁恭,“你們家那位未免就太小家子氣了吧。還躲在外頭不見人呢?”
張靜安就沉?了。
程瑤就笑她,“我瞧你也就是個鴨子嘴,死硬死硬的,平日裡總說袁恭不好,現如今還是替他操心,要我看啊,你操心也沒用,他自己個兒想不開,你就算去求他,他還嫌你心煩,有本事賭氣,他就給你一巴掌啊?”
張靜安就拿白眼翻她,覺得她站着說話不腰疼。
程瑤自己倒把自己笑了個不行。然後非拉着張靜安出門,見她新認識的朋友。還約她一起出去秋遊。
張靜安意興闌珊的,就是打不起什麼精神。
別說出去玩,她現如今連吃飯都打不起興趣,就別說別的了。
只一件事,她還堅持着,就是還在繼續讓呂方繼續收糧,不論是祿米還是別的,只要有米,她就收。
也正是因爲如此,整個袁家的人都覺得她這是瘋魔了。
三太太最老實的人,也偷偷過來勸她。“二侄兒媳婦,我曉得你不是那些人說的那種鑽錢眼兒裡的人,可這事如今可不是講的對錯。你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低頭,你大伯父可都發了話呢,要說.....。”她頓了頓,“.....總歸是二郎他親爹不是?”
她說的張靜安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旁的事情,她可以改,唯獨這件事情,她不能。
她咬了咬牙,想笑也沒笑出來,“三嬸嬸是好心,我心領了。囤貨居奇,那都是污衊,旁人說我,我就縮了,倒像是他們說中了我心虛似的,我就不!”
三太太也就不好勸她,就退了回去。
只留下張靜安一個,她可就沒那麼硬氣了,對着她的佛堂,也就只剩下怔怔的發呆。
偏生這個時候,院子裡突然響起水晶變了調的嗓音,“二爺回來啊!”
張靜安不由自主的,心裡就是一個哆嗦。
正如程瑤預計的,袁恭總不至於因爲自己羞惱,就當真遷怒到不和張靜安過了的地步。
可說出了這樣的事,兩人轉頭就沒事了,還跟以前一樣當什麼事都沒有一樣的膩在一起親熱,袁恭只要一想到面對張靜安就覺得心裡難受,十分的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
就因爲以前好,現如今好不起來,所以纔會這麼尷尬。
他不想再談這件事,可都已經這樣了,愣是不談,難道他還當真從此就不回家了?
剛成親的時候,他可以。
現如今,他還能這樣?
他都不明白自己了,老大的一個男人,怎麼就這麼的想不開。
悶悶地腦子裡明白該怎麼辦,可心裡……就是沒法子豁達了開去。
所以袁恭回到屋裡,明明屋裡的傢俬器物都跟前幾日沒什麼區別,他常穿的那件水過天青的家常袍子還是漿洗的柔柔順順,自自然然的搭在淨房的屏風上頭。偏生他就是怎麼都覺得不那麼自然。
偏偏就這個時候,張靜安從裡屋繞出來,就這麼跟他打了一個照面。
水汪汪的眼睛就那麼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就沒怎麼清明的腦子,就嗡地一下子炸糊塗了。
他的嘴,一下子,就變得不屬於他自己了。
依稀彷彿那聲音都控制不住一樣地砰砰地往外頭冒。
“……你現在是不是還在讓呂方做祿米糧食的生意?”
“……你這是非要爭一口氣,讓人看看你明珠是對的,旁人揣摩的都是錯的不是?”
“……我何嘗說過你是錯的,我只是說父親不樂意惹上這麻煩……”
“……你不肯聽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答應我不再做了?”
“……你答應了我。卻……”
“你可曾替我想過,我要如何和父親交代?”
連珠炮一般地說了出來,他突然就覺得很累,可莫名的,就覺得輕鬆了。
他這幾日難過,一方面是沒臉,另一方面也就是因爲堵着這一口氣。
今天回來,還是因爲父親又發了脾氣,就因爲事情都鬧成這樣了,張靜安還是不動如山地繼續在做那祿米的生意。
他就想知道,他在張靜安眼裡,是不是就那麼的不算數!
他就想知道,跟張靜安的哪些執拗比起來,他袁恭是不是真的就是可有可無的一件擺設,她張明珠有沒有他都一樣的過?!
張靜安兩世人其實並不是個善於言辭的,而這一次,她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袁恭。
若論別的事情,一千件一萬件,只要袁恭說了,她都能去做。
可偏生就這一件,她真的不能。
不僅是不能,而是她不敢。
她堅信便是這件事情讓她得了機會重活一次,更堅信只要這一世還繼續積善積德,那麼她和袁恭的未來纔會有希望。
她真的是必須要做,不敢不做。
袁恭發了一頓脾氣,覺得好過了些,可看到張靜安的樣子,就變成了另外一種的不好受。而且縱然是不好受,他還得硬繃着。
他是真心覺得張靜安欠教訓,都說堂前教子,背後教妻,張靜安不懂事,他總得告訴她知道點道理纔對。
他在張靜安跟前,一貫是沒有夫綱的,他覺得要是不趁着這一回把夫綱振起來,他這輩子也就真的算完蛋了。
於是乎,他依舊繃着個臉,也不給張靜安解釋的機會,皺眉揮手道,“別再扯什麼行善積德的廢話,我只問你,這糧鋪能不能關掉?”
張靜安被他連珠炮似的發問,轟得是應接不暇,本來就不知該如何是好。此刻更是訥訥得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只他問能不能關掉糧鋪,這卻是她不能應的。
她訥訥道,“不能……”
“什麼?”袁恭驚怒,不防她竟然就如此直接地回答他“不能”!
張靜安被他震怒的表情嚇得不輕,卻只能將手指放在背後扭着才鼓起勇氣信口胡謅,“我曾經在佛前許過願的,這是還願!佛主在上,不能不應的。而且,我外祖母也託過夢給我,說那些災民可憐,他們就朝着京城來了的……”
袁恭只覺得三佛昇天,七竅生煙,怒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下半句本來應該是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可又想到,張靜安平素裡讀的都是些話本詞話,什麼時候讀過正經書了?他們家裡就兩個古怪人,一個是他那失散多年的堂姑,一個就是張靜安。就這麼神神叨叨地信神信佛的。他堂姑是因爲命運不濟所以心如枯槁,那張靜安又是因爲什麼?
偏生張靜安同樣說出來了,也就止不住了。只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佛說,我上一輩子做了許多錯事,這一輩子是要來贖罪的……”
袁恭根本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她,“我不跟你說別的,我就問你,你還是非要辦那個糧鋪是吧?”
張靜安咬緊了嘴脣不語,可態度擺在那裡。
旁的無所謂,可這件事她是絕不肯退讓的。誰知道這一世,袁恭會不會去西北,能不能囫圇個兒回來,之後天下大亂,他們還能不能不離不棄,平安攜手?
這些她都不知道,可她得爲了這一世博上一博不是嗎?
袁恭頹然放棄,連發脾氣都不知道該怎麼發了,指着張靜安瞪了半天,最後一甩手,“好,好,你以後隨意。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就是……”
甩手出了門,就這麼揚長而去了。
外頭,紅寶帶着兩個小丫頭擡了一個紅酸枝的碩大匣子進來。
看張靜安毫無反應地坐在那裡,就不知道是稟告好,還是就退開好。
等了半天才小聲稟告,“二奶奶,這是二爺送進來的。說是您母親的遺物給您尋回來了……”
張靜安擡起眼來,猛然擡頭眨了眨眼,將眼裡的淚水都給眨沒了。這才走過去,慢慢掀開了那個匣子。
但見匣子裡,一層層絲絨包裹着的,是尊青銅的小鼎。赫然四面人臉,都是伸長舌頭的詭異造型,可不就是胡權賣出去的那尊四目鬼臉尊嗎?
她就想忍着不哭的,可就是忍不住。
腿一軟就坐在了旁邊炕上,也顧不得下人都在旁邊了,伏在小炕几上就嗚嗚哭了起來。
袁恭和張靜安鬧得如此不愉快。可袁恭的生母吳氏這段時間日子卻還是過得頗爲愉快的。
自從上次張靜安進宮得了賞賜之後,吳氏聽了丈夫的勸說,不再那麼頻繁的找張靜安的麻煩,可要說吳氏心裡好過,那也絕不好過。
尤其是袁恭和張靜安圓房之後。小兩口日子過得親親熱熱的,她反倒是看着愈發不順眼了起來。
這倒不出乎她的意料,畢竟血氣方剛的兒子守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她還能當真指望兒子當一輩子和尚?
可就張靜安這樣的媳婦,她不捏在手裡揉搓揉搓,真是想起來就肝疼。
偏生這媳婦就還揉搓不成。
她這肝病就真的死活好不起來了。
這回好了,張靜安現成的笑話擺在了她跟前,她每天看的可謂是樂不可支。別提多舒爽了。
更何況,還有些別的好事,讓她心情愉快。
比方說,方瑾的那個繼母。雖然出身低微且不說,還十分的狡猾有手段。她向來看那個女人不順眼。
可這番,方瑾的繼母卻爲她做了一件好事。
方瑾的繼母跟着父親在粵州做官,不知怎麼的,竟然跟布政使大人的夫人成了密友。這布政使的孃家族姐更是閩南王府的老王妃。
靖江王這一支算是皇室唯一近支親戚,跟京裡頭那幫所謂宗室沒法子比。而且世代統領閩南水師爲大秦捍衛東南海疆。現如今的閩南王劉協不過二十八歲,前頭曾經死過一個王妃,有一雙嫡女,卻並沒有子嗣。給劉協作續絃也是極顯貴的一門親事了。
她喜滋滋地與女兒袁舒嘮叨,“你表姐可算是等到雲開霧散時了,之前這樣那樣的,淨遇到些沒眼光的人家,一時是這個不合適,一時是那個也不合適,終歸是被我們家給耽誤了……”
袁舒如今快十歲了。
京裡十歲的貴女多少也開始要懂些婚配的事情了。
所以母親不避諱她,她也就不免有幾分的好奇,“可爲什麼呀?”
靖江王不僅是皇室的近親,關鍵是人家是開國的時候有大功勞的,所以縱然是皇帝的兒子,將來爵位也要減檔。可靖江王的爵位卻不會,而且世代鎮守天南,那是天南王。實權王爺。方瑾的父親還是年初才提的四品,這差距實在有點大。
縱然是做續絃,還是差距有點大。
要知道,靖江王的原配,可是江南華家的嫡長女呢。
吳氏卻不以爲意,只笑道,“大約就是因爲華家那位大小姐還留着兩個閨女吧,續絃的身份高了,也不大好……”
袁舒就皺了皺鼻子。
覺得這事古怪的很,讓人說不出來的不舒坦。
偏生吳氏卻很高興,“華家是大族。我們吳家也不差,畢竟你方表姐也是養在你外祖母跟前的,聽說靖江王府的老王妃見了你表姐,很是喜歡呢!”
袁舒對此已經不感興趣了,悻悻然地把注意力又轉到書裡去了。
那邊有婆子回來稟告,說,“夫人,二爺回來了。”
吳氏立刻就坐直了身體,那婆子特意還走前了一步,“那物件,也帶回來了。只是直接就給送到二奶奶屋裡去了。”
吳氏就悻然地皺了皺眉頭,擡手喝茶,“叫你們二爺過來一趟,我有話跟他說。”
吳氏要跟袁恭說的這件事,和張靜安的那尊鼎有關。
那物件可不是一般的老物件,那是有說法的。
話說當年白起水淹郾城的時候,手下有那麼一員上將,經歷了滅楚大功之後,便將此事刻在自家禮器之上,時隔千年,竟然這物件竟然出世。讓那隻聽傳聞未見真章的戰神傳說有了物證。
張靜安的母親永嘉也是個愛好文史的,可和張靜安愛好字畫不同,她愛好的是金石古董,這物件,還是早年玉貴妃隨先帝南征北戰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看女兒如此喜歡,所以給永嘉做了陪嫁。
只沒想,好東西人人盯着,就被胡權給偷偷轉手賣了出去。
六千兩賣給了太常寺卿家的老太爺。
這老太爺得了這麼件寶貝,那是欣喜若狂,每日裡看着就樂,看着就樂,簡直就跟他的命一樣。
可沒曾想到,這才高興了一年多。
壞事了。
錦衣衛上門,說這寶貝是贓物,要收繳。
太常寺卿桂然也是三品啊,這就想着能不能想想辦法啊。
偏生錦衣衛本來也不至於六親不認。可這一回是主家不答應,說這物件是安國公府二奶奶的陪嫁,前頭永嘉公主的遺物。
二話不說,就給收繳回去了。
這一下子,老太爺的命可就沒了。
整天在家長吁短嘆的,連七十大壽都不想過了。
桂然是個孝子,而且也確實喜歡那物件。於是乎,就尋到了國公爺袁泰的跟前,想跟他打個商量。
看能不能說動張靜安出讓這件東西。
袁泰作爲一家之主,自然是不好和兒媳婦直接打交道的。於是就將這個事交給了吳氏。
可別看吳氏此時看着張靜安的笑話,可你當真讓她和張靜安說話,她卻也顧忌着。
她唯一不顧忌的,就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兒子了。
她自然是要尋袁恭去和張靜安說這件四目鼎的事了。
袁恭剛和張靜安吵了一會,來見他孃的時候,還當真是有些忐忑的。
覺得沒臉加上沒臉,根本不想見人的節奏啊。
而且說句實在話,自從張靜安嫁過來,他娘叫他,就沒有過好事,每次不是哭,就是鬧,袁恭有史以來的體面尊嚴,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都消耗沒了。
現如今他娘一叫他,他就渾身不自在。
不過他總歸是個孝順兒子,他娘叫,自然是一叫就到。
可他再孝順,總歸不至於連是非都分不清楚了。
吳氏把事情給他一說,讓他回去去問張靜安。
他連梗都不打一個,立刻就拒絕了。
“不成,那是明珠母親的遺物,而且是生前愛物,明珠帶進宮,又從宮裡帶出來的。不比一般的東西。”他可還記得,張靜安裝心疾裝了十幾二十次,次次都裝的不像。可當初查出來胡權竟然將這個物件給賣了出去,張靜安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那真的是心驚,斷然不是裝的。
吳氏就很不滿他的態度,“這不是和她商量着來嘛。桂家的老太爺都快七十歲了,就愛這麼個物件。我們兩家雖然以前交往不深,可說不得以後就有了交情。桂然這人你也是知道的,將來入閣也不是沒有指望。”
袁恭還是不答應,“這不是一般的物件,明珠是不會同意的。”
吳氏還真的沒有想到,袁恭居然並不是爲難張靜安會不會同意,而是自己就將這事給拒絕了。
她就覺得臉上十分過不去,“一件陪嫁罷了。她給家裡添的亂還少了?就她這番鬧出來的那些動靜?家裡的臉都給她丟光了,她怎麼就不覺得不好意思了?”
袁恭一聽跟糧鋪相關的事情,就開始頭疼,只低着頭,“母親不要聽那些爛舌頭的人亂說,明珠募集糧食,是爲了救濟河南直隸的災民。要是人家一說,我們就自己以爲自己是賊了,這日子還要怎麼過?”
吳氏幾乎不可思議地看着袁恭,“什麼?你這是在說我心思陰微,委屈了你的媳婦?”
袁恭不安道,“兒子不是那個意思。”
隨即又扯開話題,“桂然不過是劉能的門生,纔不過是個三品的太常寺卿,六部都沒進過,居然都這麼大款兒了?他還在大理寺待過,又哪裡不知道那物件是賊髒?如今知道了是遺物珍藏,居然還有臉討要,我看就這人品,就入不了閣!”
話音未落,就聽見屋裡咣噹一聲,依稀是摔了什麼東西的樣子。
隨即就看見他父親袁泰從屋裡走出來,“你真是愈發的張狂了,入閣不入閣,你袁二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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